聽到趙元這樣霸氣的迴應,允央心裡雖然很感動,但眼裡神情還是將信將疑。畢竟在她的印象裡,趙元一向看中皇家顏面,讓已經下降的公主悔婚再擇佳婿,這在本朝還沒有先例,趙元真的肯爲了旋波破這個例嗎?
“你不信?”趙元敏銳地察覺到了允央眼裡的不信任:“朕雖然看重皇家顏面,但更看重天倫親情,若是朕的長公主真能覓得一生至愛,皇家顏面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又算得了什麼!”
允央聽罷,相信趙元能夠說到做到。同時也愈發爲旋波感到惋惜:“若是皇上能早一些將這個心意告訴旋波公主該多好。她就不會在忐忑不安中讓畫師畫了一幅又一幅畫,如此婉轉又委曲地表達自己的情意了。”
“更可憐的是,就算到了最後,旋波公主都沒有半點要違抗皇上的意思,無論她在這個婚姻中感到多麼痛苦,她都會硬撐下去,絕不會讓她的父皇爲難。”
允央的這一句正是點中了趙元最痛那個穴,使他許久沒說出話來。待他整理了神情,再張口,就已透着冷冷的殘酷:“朕雖然答應了附馬不收回他的封號,但可以讓他去更加偏遠的城池鎮守。這些年,他不知讓旋波受了多少氣,忍受了多少委屈,現在公主剛去,屍骨未寒,他就急着來保自己的官位,這樣的人朕怎能輕饒了他!”
就這樣說着話,允央與趙元不知不覺中已呆了一個多時辰。由於春節期間,趙元免去了早朝。可是今天的宣德殿外,卻有兩個人影在早晨透骨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地站了許久。
終於,其中一個年紀小些地說:“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再這麼等下去,您會生病的。”
榮妃此時臉頰都凍得有些麻木,她顫巍巍地說:“那……咱們走吧。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皇上不知什麼時候纔回來。”
“娘娘說的太對了,咱們帶來的四色酥酪點心、芝麻芸豆糕、酸梅子糯米方餅都快凍成冰坨子了,就是見了皇上也不能進獻。”
榮看低頭看了一眼雪珠手裡的黑漆描金纏枝團錦紋提盒,有些遺憾地蹙了一下眉毛。
雪珠見了輕輕咬了一下嘴脣,走上前扶着榮妃往暖轎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娘娘,咱們今天做的這三種點心的原料全是精挑細選,就連芸豆泥都過了十五次篩子。看來皇上今天是沒有口福了。”
榮妃得意地一笑:“不僅點心吃不到,就連本宮製作時捏進去的心意,他怕是也看不到了。”
雪珠更是遺憾到不行:“娘娘做點心的手藝可是得到過名師真傳,很少有人能有機會品嚐娘娘的手藝。也不知這一大早的,皇上去了哪裡?”
榮妃來到暖轎旁邊,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淇奧宮的方向:“還能去哪裡?只能是去那個會裝哭裝可憐的人那裡,咱們的皇上就吃這一套唄。”
雪珠也順着榮妃所看的方向望去,並且撇了撇嘴說:“娘娘,別生氣。您的絕色美貌在這裡擺着呢,遲早會寵冠後宮。在這之前就讓那個女人多蹦躂幾天吧。”
榮妃聽了一挑脣,對雪珠說:“你也上來吧,本宮一個人事感到悶得慌。”
雪珠從沒受到過此種殊榮,一時樂得合不上嘴道:“謝娘娘恩典,謝娘娘恩典!”
坐到暖轎之上,榮妃一直都在若有所思,雪珠看了便沒話找話地說:“如今皇上在外面對南嗣王與鴻國公都是青眼有佳。聽說皇上不知丟失了件什麼東西,快把全洛陽城都翻個底朝天了。”
榮妃聽罷,臉上有淡淡意味深長的笑:“皇上的心,本宮從來都不擔心,遲早會長留我古華宮。只是現在,本宮卻要把這後宮好好裁剪一番,把那些礙眼的,不懂事的,全都清到一邊去,省得她的這些東西,污了本宮眼睛。”
雪珠聽了一撇嘴,有種揚眉吐氣的意味:“娘娘,您真是太厲害了。您不方便出面的話,就派奴婢去收拾淇奧宮,反正奴婢早就看她們不順眼了。”
此時榮妃卻意外地搖了搖說:“誰說本宮要收拾淇奧宮?”
雪珠有些不解地問:“娘娘,那個姓宋的處處都在針對您,您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榮妃雖然眼中透着恨意,但是語氣卻是軟糯糯的:“在這皇宮之中,忍住一時,可是生存的基本功。若是本宮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還妄談什麼寵冠後宮?”
雪珠還是有些不解地問:“如果不是淇奧宮,那娘娘要對付是哪一宮呀?奴婢實在是想不出來。”
榮妃擡手掀起轎簾,往外看了看道:“本宮先對付的就是那個最近剛死了人的地方。”
雪珠眼珠一轉,神情更加困惑了些:“敏妃?她一把年紀了,又剛死了女兒,娘娘就是不對付她,她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來,您難道還怕她什麼嗎?”
榮妃回過頭說:“愚蠢,誰說美貌如花就有威脅,年紀大了就毫無殺傷力嗎?敏妃這個人,本宮仔細觀察過,心狠手黑,絕非善類,本宮若先放過她,來日她若得了勢,你覺得她會放過本宮嗎?”
“她一個老太太,還能得什麼勢?”雪珠不以爲然地說:“難道太陽從西面出來了嗎?”
榮妃用手指點了一下雪珠的額頭道:“鼠目寸光!她是老了,不是還有她孃家人?原來可以指着長公主爲她撈些好處,如今女兒也死了,她就只能指着附馬了。”
“附馬?如今老婆都死了,附馬還會聽丈母孃的話嗎?人家不會新娶一個嗎?”雪珠道。
“新娶,能娶到公主嗎?”榮妃反問:“如果不能,那就拼命抱着個死了的老婆也一樣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況且,以敏妃的心計,她一定怕女兒死後自己失了勢,所以肯定會在皇上面前極力保舉附馬。而皇上正值傷心之時,肯定是有求必應,這樣一來附馬很有可能得到的權力更多,自己隊伍的兵力也會大大擴充。那樣一來,本宮的父兄得到的賞賜就會減少,而當前正是他們倆個建立功勳,培養實力的好機會,怎能讓附馬搶去了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