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恆、阿索托與允央三人騎着馬往部落外面走。雖然三匹馬幾乎並駕齊驅,可是三人的表情卻並不一樣,允央與阿索托顯得神情悠然,升恆則比他們要緊張得多。
還沒走出部落,盧坎可汗就帶着護衛勇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升恆的濃眉擰在一起,在馬上如臨大敵一般。
盧坎可汗先笑嘻嘻地開了口:“大汗,怎麼走得這樣急呢?多留幾日再走不好嗎?”
升恆此時也接着打哈哈:“本想多留幾天,可是我們這回只是出來打獵,一時興起跑到了本族勇士的前面,過了這一夜想來他們也已經追趕上來了,我們也該過去和他們會合了。”
“大汗何必着急自己去,只要傳出消息,讓他們過來接您不就行了嗎?”盧坎可汗臉上還帶着恭謹的笑容,讓人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升恆握着繮繩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可是臉上卻一如既往帶着一絲戲謔的微笑:“你說的都對,可是我就偏要走,又該如何呢?”
“大汗來去自如,我們這樣的小部落又如何敢限制大汗的來去?只是我這乾女兒,服侍了你一宿,就離不開了,一大早跑到我那裡哭哭啼啼,我也是經不起她的軟磨硬泡,纔想給她討個人情。”這話雖然荒唐,可是盧坎可汗說得倒是平靜自然。
“乾女兒?”升恆心裡暗暗罵了一句,他並不關心此人是昨夜自己身邊睡的哪一個,他只是意識到再在這裡多停留一分便多了一分的危險。
盧坎可汗見升恆並不爲所動,便接着調侃道:“大汗您才二十一歲,正是需要女人的時候,有美人鍾情於您,您又何必辣手無情,作那薄情的漢子呢?”
升恆被他說的有些不耐煩,臉色沉了下來:“我雖然年輕可卻不喜歡被女人拴着,所以你也不必再言了,再久攔我,便是成心要誤了我的時辰。”
“我們是赤穀人的手下敗將,如何敢做造次的事?今天實在是一番美意,卻沒想到惹得大汗不開心。”盧坎可汗還是不肯讓開去路:“不如這樣,我的乾女兒對您癡心一片,我看着心疼。既然大汗的時辰不能耽擱,不如這樣,讓我這乾女兒與您身邊這個枯草似的女奴換一下,讓她以後時時伴在您左右,既能讓您開心,又能解她相思,豈不是一舉兩得!”
升恆聽到這裡,已經意識到他們今天大概並不能簡單的一走了之了。於是他仰天大笑道:“雖然鍾情我的女人不少,但像你乾女兒這般沒有廉恥的卻是頭一回遇到。我若是每次都心軟,只怕我身邊帶着的女奴都排滿了山坡了!”
盧坎可汗往前走了走:“大汗先不要急着回絕,我乾女兒可是比你身邊的這個好得多,怎麼看也是樁划算的買賣!”
升恆此時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打了一個尖厲又悠長的口哨,然後說:“女人們喜歡我,難道我的錯?買賣划算不划算,你怎麼認爲無關緊要,我怎麼想纔是關鍵!”
盧坎可汗見他執意要走,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大汗既然這樣不識好歹,我們也就不必客氣。今天你們去哪裡我不管,但是這個女奴一定要留下!”
升恆勃然大怒:“我們赤穀人才離開這片草場多久?你們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了,還等着再敗第四場嗎?”
盧坎可汗此時臉上已是紅一陣白一陣:“既然大汗非要提起過去的事,那我也給你亮個底——面對赤穀人大隊勇士我們可能是打不過,不過收拾你們這兩個赤穀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索托此時已經變了臉色厲聲喝道:“大膽盧坎小兒,你們本就是赤穀人的手下敗將,還有什麼資格與我們談條件?我勸你快點讓開路,放大汗離開,否則赤谷勇士一會殺過來,教你們這個部落片甲不留!”
“赤谷勇士殺過來?我怎麼這麼不害怕呢?赤谷勇士從裂爪荒原出發,到這裡也得十天半個月吧。那個時候,你與你們可汗早就成了一團灰了。”盧坎可汗臉上漸漸一掛上冷冽之色。
“胡說!”阿索托大聲說:“赤谷勇士就在附近,你還敢……”
沒等他說完,盧坎可汗就從懷裡取出個小紙包,在手裡晃了晃,阿索托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
升恆發覺了阿索托眼中的恐懼,不由得生了疑。
盧坎可汗似乎並沒有遷就他們意思,直接打開了紙包,從裡面取出了一個豆蓉酥。他把這塊點心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這就奇了怪,你們不是出來打獵嗎?怎麼身上還有漢人的點心,帶就帶了吧,怎麼還這麼新鮮,難不成洛陽的商販每日裡還要用飛鳥將點心送到你們那裡嗎?”
升恆此時已經明白了幾分,肯定是阿索托那個傢伙昨夜和盧坎女人在一起時,讓人家偷偷搜了衣服,發現了這個從洛陽帶出來的點心。
只要這麼一塊小小的點心,就可以完美地戳破升恆之前所說的謊話——他們從洛陽來,身邊不可能帶有重兵,他們心急火燎地離開這裡,又不肯將允央放手,這就說明,他們匆匆離開洛陽是因爲已經取到了一件值錢的寶貝——允央。
盧坎可汗既然想清楚了這個,自然就不能放升恆過去,就算升恆能夠過去,允央也斷不能過去。他知道,升恆這樣保護着允央,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允央在旁聽他們嘰裡呱啦地說了半天,卻是一步也不能往前,一時心裡有些着急,正想說話,就見盧坎可汗叫住了自己,用生硬的漢語說:“這位姑娘,若是讓你自己選,可願意留下我們這裡,還是隨赤穀人離開?”
允央被問得猝不及防,她愣了一下道:“我若留下來,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盧坎可汗道:“你若跟着赤穀人,他們會把你帶到苦寒的荒漠,可是你若是留下我們這裡,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