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璃泉閣,沐雲槿走近房間門口時,便見晴夢不知何時也回到了西元國,此時手裡正端着一碗湯藥,站在門口等她。
沐雲槿看了眼四周的禁衛軍,讓晴夢跟着她一起進門。
進門後,晴夢看了眼楚厲,將湯藥放到一旁,給沐雲槿診了一下脈。
診脈完畢後,晴夢微微嘆了口氣,皺着眉頭,看着沐雲槿,“王妃,你身子太虛,未來幾日不可再下牀走動,直到我這邊診出你身體無恙爲止。”
沐雲槿一聽,便知腹中孩子的情況又不好了,於是點下了頭。
楚厲坐在一旁喝茶,注意力看似不在這裡,可聽到晴夢的話後,眼神還是暗了暗。
“明日起,這湯藥,改爲一日三次。”晴夢道。
想到那苦澀的味道,沐雲槿眉頭皺的更緊了。
……
沐雲槿躺在牀榻上,不時的嘆口氣,這個節骨眼懷孕,果真是要命。
楚厲從溫泉池內出來的時候,便聽到一陣陣的嘆氣聲傳來,不禁朝沐雲槿那裡看了眼。
沐雲槿見楚厲沐浴完出來後,視線便一直落在楚厲身上,盯着楚厲的一舉一動看。
隔了一會兒,楚厲走到牀榻邊,躺下。
一躺下,沐雲槿便像條八爪魚一般纏了上來,緊緊的抱着楚厲,咬着嘴脣,一句話也不說。
楚厲摸了摸她的手,發覺她手心一片冰涼後,側身輕輕地抱住了她。
“楚厲,現在要怎麼辦?”沐雲槿感覺到了楚厲的懷抱後,膽子放大了一些,詢問起了容妃的事情。
“沒事。”楚厲語調清淺。
沐雲槿垂下眼,楚厲說的輕鬆,可哪裡真的會是沒事。
他又是這樣,想把所有一切煩惱,都自己扛下了。
沐雲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許是剛纔喝了安胎藥的緣故,這會兒睡意滿滿襲了上來,自顧自想了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黑暗中,楚厲聞着她身體傳來的清香,抱着她的手攏了攏緊。
……
翌日,整個蝶花城大街小巷,百姓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談論一些事情——
“你們聽說了嗎?寧王殿下和九公主,其實都不是咱們皇上的親生骨肉啊……”
“昨晚就聽說了,這容妃娘娘淫蕩成性,不知道還和多少男人染上了關係。”
“你們先別說這,光說那寧王妃,此女可真是晦氣,先是剋死了沐相一家,接着又剋死了那南庭國聖女江青雪,這會兒又開始克寧王府了……”
“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這麼回事……”
“這寧王妃看來,是個妖邪之物啊,不行咱們得團結起來,讓皇上處置了她!”
“你說得對,誰知道克完寧王府,會不會克我們西元國。”
寧王府後花園。
“殿下,全城的百姓這會兒都聚集在一起,跪在了宮門口,請求皇上一併處決王妃,稱王妃是妖邪之物……”丁羨怯怯的出聲,向楚厲彙報外面的情況。
楚厲眸色冷淡,面上閃過一道寒光。
“殿下,現在該怎麼做?”丁羨被楚厲的神情驚的心中一凜。
“她身體不適,不要讓她知道這些。”楚厲滿面黑沉。
丁羨點點頭,“屬下明白了。”
頓了頓,瞥了眼四周的禁衛軍,傳了道秘音給楚厲,“黃炎已經準備妥當。”
楚厲淡淡點頭,隨後起身,往璃泉閣房間走去。
房間裡,沐雲槿靠着牀頭坐着,江青雪坐在她的旁邊,今日的她,特意讓楚厲幫忙用了千面容顏的幻術,將她易容成了一名普通的女子,又換上了府裡的婢女服飾,待在房間裡,陪着沐雲槿說話解悶。
母女倆人自從和解相認後,說起話來,漸漸也能敞開心扉。
“娘,你的手真巧,什麼時候也教我做幾件衣裳?”沐雲槿笑吟吟的看着江青雪。
“等你身體養好了,娘教你做幾件孩子衣裳,將來給你腹中的孩子穿上。”江青雪道。
沐雲槿點下頭。
話落,房門被人推開,楚厲從外走了進來。
見是楚厲來了,江青雪抿脣笑了笑,“好了,我去廚房準備一些補身的食物給你,你們好好聊。”
江青雪說完,走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楚厲和沐雲槿兩人。
楚厲一進門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持一本書冊,過程中不看沐雲槿一眼,也不與她說話。
沐雲槿倒也不覺得悶,轉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厲看。
一直看了楚厲不知道多久,楚厲才收起書冊,視線朝沐雲槿這裡看了過來,“你餓了嗎?”
“不餓。”沐雲槿搖搖頭。
驀地發現這幾日楚厲似乎很關心她的飢餓狀態,每天要問她好多遍餓不餓,每次在膳桌上時,也會逼着她吃很多東西。
難不成失憶後的楚厲,對一個人好,是表現在讓人多吃點的這個方面嗎?
“嗯。”楚厲在聽到沐雲槿的回答後,重新拿起書冊,看了起來。
沐雲槿撇嘴,也躺了下來。
一旁,楚厲拿起杯子,正要喝水時,耳邊傳來一道秘音,“殿下,已經得手!”
楚厲聞言,微微眯眼。
此時,一道均勻清淺的呼吸聲在房間內傳來,楚厲側過臉,才見剛纔還直勾勾看着他的人,這會兒已經沉沉的睡着。
楚厲凝視着她的睡顏,心尖似有暖流在漸漸綻開。
……
除了寧王府內這一片安靜的天地,此刻外面已是炸成一鍋粥。
皇宮天牢裡。
“好端端的怎麼會死了?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刑部侍郎萬鴻淵氣的狠狠踹了一名獄卒一腳。
緊接着在一抹明黃面前跪了下來,“微臣辦事不利,請皇上降罪!”
天牢內,此刻齊聚了不少大人物,西明皇,皇后,秦老將軍,燕丞相,大理寺卿陳璞,以及昨日大婚的楚清和秦暮月都在場。
秦暮月今日是進宮給太后以及皇后奉茶的,可剛踏進皇宮的宮殿,便聽到外面傳來容妃咬舌自盡於天牢的消息,急忙跟着趕了過來。
這會兒陰暗潮溼的天牢內,容妃正平躺在地上,面容慘白,嘴角不斷的有紅色的血液流出。
萬鴻淵跪在地上,整個人忍不住抖了起來,這容妃可是重要人犯啊,這會兒死在天牢裡,他的官途怕是也到此爲止了。
果真,西明皇見到跪在地上的萬鴻淵,氣的也是一腳踹了過去,“廢物,你是幹什麼吃的!”
這容晚月讓他丟盡顏面,若不在全城百姓前處以極刑,他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把牢門打開。”秦暮月忽然出聲,對着一名獄卒開口。
那獄卒聽聞,立即上前打開牢門。
開門後,秦暮月剛要走進去,便被皇后給攔住,“月兒,你昨日新婚,實在不適合接近這些血腥的東西。”
“母后,沒事的。”秦暮月朝皇后勾了勾脣角。
如今她嫁給楚清,稱呼自然也是跟着楚清叫,皇后雖不是楚清生母,可宮中的一衆皇子公主,按規矩都要是尊稱她爲母后的。
秦暮月說罷,走了進去,在容妃的屍體邊蹲了下來,盯着她的面容看了會兒,隨即咬住下脣,轉頭看向西明皇。
“父皇,這屍體並非容妃,乃是有人用了易容術替換掉了真正的容妃。”秦暮月開口。
西明皇一怔,隨即刑部的仵作也都急忙衝進去,對着容妃的臉檢驗了好一陣子,最後有些惶恐的看向秦暮月,“宸王妃,這屍體上,並無易容跡象。”
秦暮月聽了,卻不以爲意,“他們並非用的尋常的人皮面具易容,而是用了一種幻術,我曾經就吃過那種幻術的虧。”
“月兒,誰給你下的幻術?”皇后詢問。
“是寧王殿下的一名護衛所爲,當初寧王妃沐雲槿被禁足水雲寺時,其實一直是那名護衛易容成沐雲槿,替她在水雲寺中禁足的。”秦暮月出聲。
西明皇聽到又和寧王府有關,眉目更冷了幾分,今早全城百姓在宮門口鬧翻天了已經讓他夠頭疼了,沒想到這會兒又扯上幻術了。
秦老將軍察覺到西明皇的表情後,也適時點頭出聲,“不錯,下官可以證明此事,月兒確實中過那等變幻容顏的幻術。”
一旁,一直皺着眉頭的陳璞忽然開口,上前一步,走到西明皇身旁,“皇上,按大理寺以往辦案的條例來看,驗明死者真身,需要進行全身檢驗。宸王妃所說的幻術,並非就是真正的結論。”
聞言,秦暮月瞪了眼陳璞,冷笑,“陳大人,誰人不知你與寧王府走的很近,莫不是要故意包庇?”
“下官不敢。”陳璞彎了彎腰,接着轉眸看向西明皇。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若死者的確是容妃娘娘,那說明容妃娘娘乃畏罪自盡。若不是容妃娘娘,便是一樁需要徹查的大案。決不能在沒有查驗的結論下,僅解釋爲幻術,便來給寧王府扣上罪名。”
西明皇皺着眉頭,微微點了點頭,“那陳愛卿,你準備怎麼證明死者就是容晚月?”
“微臣斗膽,還請皇上親自參與檢驗。”陳璞的話很明白,既然要檢查全身,那西明皇勢必是最瞭解容妃身體的人了。
秦暮月攥緊拳頭,想繼續說話,卻被秦老將軍一個眼神制止。
這個情況下,若她繼續針對陳璞以及寧王府,不免會讓西明皇心生懷疑。
“來人,將屍首帶去檢驗室。”陳璞朝幾名獄卒開口,隨後一行人往檢驗室的方向走去。
身後,秦老將軍和楚清互看了一眼,眼中襲上滿滿的深意。
在天牢四周恢復靜謐後,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從暗處隱現,走到楚清的身旁,嘆了口氣,“唉,對手太聰明,本太子真是焦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