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槿貼着門口,很快御書房內便傳來了楊青凝的聲音——
“國君,休息會兒,吃點東西吧。”楊青凝伸出手,將一旁托盤裡的銀耳羹放到北堂聞風的面前。
“不用了。”北堂聞風懶懶出聲。
楊青凝聞言,面上的笑意一僵,隨即朝身旁的靜陽使了個眼色。
靜陽觸及到楊青凝的視線,皺了皺眉頭,咬着下脣,一時站在原地沒動,也沒開口說話。
楊青凝見她不動,瞪了眼靜陽,偏過頭,笑着看向北堂聞風,“國君,靜陽這孩子,一早就纏着臣妾,說是有話要來對國君說,臣妾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要說什麼。”
“哦?靜陽有何話要對父皇說?”北堂聞風放下手裡的奏摺,騰出幾分耐心,看向靜陽。
靜陽被北堂聞風和楊青凝的目光注視着,有些不知道往哪裡看,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楊青凝見此,渾身氣就不打一處來,可卻還是要露着笑臉,看着靜陽,“靜陽,你快和你父皇說呀!”
“父皇,兒臣,兒……”靜陽好不容易說了幾個字,又停了下來,閉上了嘴,垂下眼簾,有幾分的沮喪。
“靜陽,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北堂聞風看着靜陽如此,想要站起身來,卻覺得身體有些乏力。
唉,煩心事太多,連帶着他的身體都跟着一天天垮下來了。
楊青凝走到靜陽的身旁,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握了握緊。
靜陽被楊青凝的目光注視的有些害怕,隨後縮了縮脖子,“父皇,兒臣許久沒有和你一起用膳了,想求父皇中午陪兒臣一起用膳。”
靜陽說完,還飛快的看了眼楊青凝。
“原來是這事情,這等小事,你直接和父皇說就好,父皇自然會應允你的。”北堂聞風輕笑一聲。
“那,那中午兒臣就等父皇來。”靜陽小心翼翼的道。
北堂聞風點點頭。
一旁,楊青凝笑着開口,“這孩子,真是把臣妾嚇壞了,還以爲有什麼要緊大事呢!”
“母后……”靜陽看向楊青凝,拉長尾音。
“好了,靜陽,咱們先回去吧,你父皇還在忙着批奏摺呢,咱們不要打擾他了。”楊青凝微笑開口。
靜陽點點頭。
母女二人隨即俯身朝北堂聞風告別。
門外,沐雲槿聽到裡面的動靜,立即閃身撤離到了一旁的柱子旁邊。
在楊青凝踏出門的那一刻,沐雲槿清楚的看到了楊青凝面上那一閃而逝的得逞與不屑,而一旁的靜陽則是耷拉着腦袋,明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沐雲槿抿脣,暗感靜陽邀請北堂聞風的那一頓飯,一定不簡單。
否則好好的用頓午膳,靜陽怎會如此吞吐。
不一會兒,在楊青凝和靜陽的人離開後,靠着柱子的沐雲槿忽的聽到一道秘音入耳——
“王妃,皇后走了以後,大殿四周涌出不少的暗線,看來北鳴國君的身旁,已經遍佈了楊青凝的眼線了。”
沐雲槿微愣一下,楊青凝?眼線?
不由得,沐雲槿漸漸攥緊拳頭。
此時,黃炎再次傳來秘音,“我已在大殿門口四周設置了陣法,王妃現可去找國君,那些眼線不會發現。”
在黃炎話落後,沐雲槿毫無遲疑的走向御書房的門口,臨走前看了眼身旁的綺綺,“你在這等我。”
綺綺點頭。
沐雲槿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了御書房。
見到裡面的人後,沐雲槿整個人愣了一下,擰起眉頭,仿若以爲自己是看錯了。
短短數月不見,北堂聞風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兩鬢的髮絲,竟已經變得花白,面上的皺紋也多了許多,且氣色看起來非常差,拿着奏摺的手,還在微微的顫抖着。
“什麼人?”北堂聞風見到一個穿着宮女服的女子推門而入,險要怒罵出聲。
沐雲槿朝他做了個‘噓’的動作,走近北堂聞風,在他的身旁蹲下,壓低聲音,“父親,是我,雲槿。”
北堂聞風聽到雲槿二字,驀地瞳孔放大,眼露驚喜,“槿華,真的是你?”
沐雲槿點點頭,看了圈四周,小聲的道,“父親,我娘呢?”
“她……”提起江青雪,北堂聞風眸露一絲受傷,輕嘆口氣,“她走了。”
“去哪了?”沐雲槿詫異。
北堂聞風搖搖頭,“不知道。”
沐雲槿抿了抿脣,又仔細端倪了眼北堂聞風的面貌,見他眼瞼下呈現暗暗的黑紫色後,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
“父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體越來越差的?”沐雲槿看着北堂聞風。
雖然她對毒術並不精通,可這眼瞼發黑,脣色也呈青紫狀,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你和你母親,上次前後離開北鳴國後,寡人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北堂聞風嘆氣,把自己身體越來越差的原因,歸爲心病。
沐雲槿眯起眼,看着北堂聞風的面色,又忽的想起剛纔楊青凝出門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笑,不由得暗暗攥緊拳心。
“父親,你中毒了,你知道嗎?”沐雲槿直接開門見山,看着北堂聞風。
北堂聞風先是一愣,隨後輕笑一聲,“怎麼會呢,每日都有太醫來給寡人把脈診治身體的。”
“太醫?”沐雲槿挑眉。
北堂聞風點頭。
“可是,父皇的這座宮殿,四周都遍佈了皇后的眼線,太醫們若是收了皇后的命令,想要瞞天過海,也是很容易的。”沐雲槿皺着眉頭出聲。
聽到皇后二字,北堂聞風先是一愣,沉默了半晌,眼內帶着絲絲不可置信,“皇后?不,這不可能。”
沐雲槿抿着脣瓣,也不說話,往周圍看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了桌上那碗還冒着熱氣的銀耳羹上面。
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探進了碗裡。
與普通驗毒的銀針不同,這銀針是花纓特意給她的,可以探出一些慢性且微弱的毒。
片刻後,沐雲槿拿出銀耳羹裡的銀針,看了眼銀針後,將銀針遞到北堂聞風的面前。
北堂聞風觸及到針頭的那一抹黑後,身體一沉,靠在了椅子上,慢慢的握緊拳頭,額頭青筋迸現。
沐雲槿收起銀針,抱着雙臂,一直以來都以爲北鳴國這裡還算太平,卻沒想到,內部竟也是千瘡百孔。
若不是花纓他們突然聯繫不到,她怕是還要過上很久一陣子,纔會來北鳴國一次。
北堂聞風忽的劇烈咳嗽起來,滿臉痛苦的靠在椅子上,他是真的疏忽了……
沐雲槿給北堂聞風倒了杯水,面露關切,“父親,楊青凝的背後,怕是有人在支撐着。中午靜陽邀請你的午膳,你照常去便可,一切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在暗中看着的,你不必擔心。”
北堂聞風喝了口水後,順了順氣,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麼,眉心一皺,“你的母親會不會出事了?”
“五日前,與她見過一次後,這幾日再也沒見過她了,寡人以爲她又是哪裡生氣了離開了這裡,可現在想想,可能是……”
北堂聞風說着說着,不敢再說下去。
沐雲槿聞言,想了想,輕聲的道,“她可曾問過你關於桂花香的墨汁?”
“墨汁……”北堂聞風偏眸想了想。
許久後,北堂聞風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一旁的書架旁,抽出一本冊子,遞給了沐雲槿。
“這是近幾個月宮裡各個花香墨汁的分配記錄,你母親確實讓我調查過,但她只是說自己對這種花香墨汁有興趣,並沒說其他。”
沐雲槿伸手接過冊子,隨意的翻閱了一下,發現冊子裡關於各宮墨汁的分配記錄記載的很詳細外,還有許多花香墨汁的調配比例和方法。
翻到桂花香的墨汁後,沐雲槿看了一會兒,發現並沒有楊青凝所住的宮殿以及靜陽所住的宮殿。
看了一圈後,視線倒是定格在了太醫院一名叫林奇的太醫身上。
沐雲槿合上冊子,聽到外面黃炎傳來秘音——
“王妃,差不多了快出來!這裡快頂不住了!”
聽到黃炎的聲音,沐雲槿放下冊子,看向北堂聞風,“父親,這裡眼線太多,我先出去了,等等中午用膳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北堂聞風點點頭,依依不捨的看着沐雲槿的背影。
在沐雲槿走出門後,北堂聞風心裡沉重的好似壓了一塊大石頭,呆呆的看着御書房的天花板,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在這一刻,他無疑是後悔的。
後悔當初爲了太子之位,拋棄了原本能擁有一世的幸福。
……
“主子,我剛剛試了一下,花纓他們還是沒回應,怕是真的出事了。”走出大殿後,綺綺便焦急開口。
沐雲槿皺了皺眉,“我們先去趟太醫院看看。”
“太醫院?是不是那個方向的?”黃炎指了指東面一個方向。
沐雲槿點頭。
“剛纔楊青凝和靜陽出門後,楊青凝獨自就往東面去了,身旁就帶了個宮女。”黃炎開口。
聽聞,沐雲槿眯起眼,悄聲的將北堂聞風中毒一事簡單的說了一下。
“不會吧?楊青凝這個毒婦!”黃炎怒罵一聲。
“我們先去太醫院看看。”沐雲槿開口。
話落,綺綺直接催動無形空間,“走過去太費事了,我們直接閃進去!”
不一會兒,三人在一處黑漆漆的地方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