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段冉、俘虜
?顛簸,顛的感覺自己要散架了。
頭很疼,脖子也疼,手腳更疼,五臟六腑要顛碎的感覺。
迷迷糊糊,有那麼幾分鐘,秦箏都是混亂的。
轟隆隆嘈雜的聲響在耳邊轟炸,一時間她都有自己已經靈魂昇天的錯覺了。
回神,她第一想到的就是罵雲戰。這廝還說有他在,她就不會被抓走。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她在做夢?
雲戰就會吹牛皮,這回實實在在的打在他臉上。下次他再吹牛,她就要拿這個噎死他。但有沒有下回還是另一說,這個下回很遙遠啊,還有無數的不確定。
眼皮沉的很,秦箏用力的慢慢眨眼,但和閉眼差不多,因爲睜開眼還是很黑。
轟隆的巨響是雷聲,而不間斷的嘈雜則是馬蹄和車輪交雜的聲響,這車相當快,看來這幫人在很瘋狂的趕路。
動了動手腳,手腕腳踝處都很疼,掙扎不得,和她那時看到的一樣,她被捆住了。
但腰間應當也是被捆住的,因爲那裡緊繃繃的。用力的拱了兩下,和自己腰捆在一起的還有什麼重物。雙重保險怕她逃走啊。
馬車從石頭上直接壓過去,車身劇烈顛簸,秦箏不受控制的向後滾,翻了一圈,卻碰到了一個散着熱氣的身體。
一驚,她向後彈,但是卻沒辦法離開。
用膝蓋試探,的確是個人。
“哎,你誰啊?”問,她的嗓子都是啞的。
不過那人沒聲音,好像沒聽到。
秦箏又用膝蓋試探,這次稍稍用力了點,但那人仍舊沒反應。
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誰,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是未知。
但和她同一個馬車,不會也是俘虜吧。
拱着身子探頭去聽,黑暗中模糊的湊近,這人身上有點味道,那種很久沒洗澡又和着血的味道。
用額頭試探的找到那人的頭,不過頭髮絲很散亂,這人也很狼狽啊。
“喂,你醒醒。你到底誰啊?你也是被抓來的?”詢問,秦箏的聲音不是很大,被瘋狂奔跑的馬蹄聲和車輪聲蓋住。
“死雲戰,吹牛皮。”忍不住的罵雲戰,事已至此,秦箏還是抱着些僥倖的。因爲她記起在那隻鷹出現之前,她在書案上給雲戰留字了。她看到自己會被帶着從雪山那裡穿過去,若是雲戰能在雪山那裡設下重兵尋找,肯定會找到她。
扭身子,手腳捆綁的特別結實,她想掙脫都不行。
不過她也很奇怪自己是怎麼被從重兵把守的天陽關運出來的,當時她人在三道石環樓,而且還是三樓,若是出去,得經過二道一道石環樓、校場,真的很難想象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那隻鷹?哼,沒想到那小畜生還隨身帶迷煙。她只看到它忽閃翅膀時散出白煙,當時驚覺就得屏息,但她還是吸入了一點點。
就是那一點點,將她徹底撂倒。從而現在身在這裡,真是神了。
東齊,還是很有實力的。
雷聲不斷,大雨也在繼續,聽着那聲音,刷拉拉的,像是打在密林樹葉上的聲音。
有樹?莫不是已經離開了天陽關的地盤兒?
那麼現在肯定是趕往雪山的方向了,也不知雲戰有沒有在找她。若是速度快些的話,說不定會很快追上。
但就怕他一時沒發現她不見了,時機慢了,可就糟了。
思緒萬千,秦箏凝神靜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用腦袋拱那個人,但那人沒一點反應。但隱隱的,她能聽到對方微弱的呼吸,看來這人還沒死。
大雨傾盆,便是天色漸漸轉亮,也沒有往日那麼亮,依舊陰沉沉的。
在這馬車裡根本不知道時間,但隨着光線逐漸轉亮,眼前的事物也能看清晰了。
和她同在馬車裡的那個人漸漸看清楚,這人、、、雖是臉被散亂的長髮遮住,但,她好像知道他是誰。
屁股用力向後挪,但腰間的繩子讓她退不了多遠。因爲那根繩子和那人是捆在一起的,可捆在她身上是綁住她,但他身上那端看起來是爲了防止她逃跑。
心涼半截,因爲這人是天陽關石牢裡的那個俘虜。她還特意去看過他幾次,每次看他未來出現的都是那隻鷹。而那鷹,就是撲出迷煙迷暈她的那隻。
死死的盯着他,但這人好像還在昏迷中。
東齊這幫人是爲了救他麼?若真是如此,那冒險把她也抓來做什麼?
還有那隻鷹,若是這人在控制,可他都已經昏迷了,還能控制的了?
一系列的疑問讓她愈發迷糊,但同時又更心驚,因爲只有她一個俘虜。
她雙手被捆在身前,手臂已經麻了。
暗暗長舒口氣,這馬車速度飛快,但已不似半夜時那麼顛簸了。
驀地,車門被打開了一下,秦箏眼皮一跳,仰頭看過去,結果車門已經關上了。
而隨着車門關上,有一個黑影飛了進來。不是其他,正是那隻鷹。
一看到它,秦箏的眼睛都紅了,恨不得馬上咬死它。
那隻鷹跳到對面那還在昏迷的人面前,看了秦箏一眼,然後它低頭啄他。
秦箏睜大眼睛,鷹的喙很尖利,它啄他,難不成在吃他?
奮力的扭頭看,馬車搖晃,她動彈又不方便,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大概一分鐘,那隻鷹不動了,全身溼溼的羽毛抖了下,隨後跳到車角落去了。
秦箏盯着它,眼裡殺氣濃。但這麼一看,它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那眼神兒、、、是鷹的眼神兒。很銳利,但不詭異了。
心頭咯噔一聲,秦箏立即看向對面那人,他散亂的頭髮下,一雙眼睛是睜開的。
對視,秦箏眼睛瞪大,敵意很明顯。
那人也盯着秦箏,不眨眼,髮絲亂糟糟,那雙眼睛就好像在偷窺一樣。
兩人不眨眼的對視差不多兩分鐘,那人終於眨眼了,而後扶着車板虛弱的慢慢起身。
死死盯着他,秦箏看他好像馬上要嗝屁的樣子。掃了一眼那隻鷹,它很老實的樣子,就蹲在那角落裡不動彈。
他很虛弱,隨着動起來呼吸開始加重。很費力的終於坐起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溺水了似的。
“水。”他開口,嗓音發啞,那是因爲長久的乾燥。他聲音不大,可能沒那麼多力氣大聲喊。
不過便是這麼嘈雜他又如此小聲,外面也聽到了。下一刻,車門再次打開,一壺水和一個油紙包被推了進來。東西送進來,車門也瞬間關上了。
他慢慢俯身去拿,秦箏就那麼看着他,眼睛瞪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慢騰騰的將水壺拿過來,他用一隻手撩開眼前散亂的髮絲,一張虛弱但很溫雋的臉露了出來。他臉上有點髒,不過,擋不住他五官的出色。
喝水,他一切動作都很無力。水喝下去後,他開始咳,那聲音就好像胸肺在打鼓,秦箏都覺得肺子疼。
好半晌不疼了,他終於擡眼看向秦箏,因着巨咳,他滿眼紅血絲。
“喝麼?”將水壺揚了揚,他在詢問她。而且他沙啞的不像樣子的嗓子好了點,他的聲音傾向於那種男中音,但沒有攻擊力,所以聽起來很溫柔。
秦箏不說話,只是盯着他。
他看她不回答,他徑直的慢慢將水壺送到她脣前,傾倒。
水流出來,秦箏張嘴喝,水清涼涼,好喝。
看她在那兒瞪眼喝水,他似有些忍俊不禁,滿是疲憊痛苦的臉上略過一絲笑意。
“你到底是誰?抓我做什麼?以爲我是雲戰很在意的人藉此要挾他?那你就錯了,對於他來說我死了正好,因爲他也正找機會殺了我呢。”秦箏眯起眼睛,想穩定心神進入狀態再看看他。
他看着她,她說的話他也都聽得到,不過卻是略顯莞爾。
“正合我意。秦箏。”他開口,而且精準的叫出她的名字。
秦箏眨了眨眼,扯了扯脣角皮笑肉不笑,“我還挺出名。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我叫段冉。”告訴她自己的名字,若是對東齊多有了解就會知道,段,是東齊的皇家姓氏。在民間,便是有姓段的,也早在百多年前段氏坐上王位時改成了陳。
“他們救了你。不過那石牢那麼森嚴難行,他們是怎麼救你出來的?”而且能甘願冒險去救他,他絕對是個比較重要的人物。
“只要有心有計劃,就是地獄也能逃出去。你呢,逃出來了可開心?”倚靠着車壁,段冉眉目間帶着淡淡的笑意,就那麼看着她,很和善。
“段先生,麻煩您看看我現在的造型,我這算是逃出來了?出得虎穴又進狼窟。”秦箏白眼兒連連。
段冉似乎很喜歡聽她說話,眉目間的笑意更甚,“所以呢?你害怕麼?”
“怕呀,沒瞧見我嚇得都流鼻涕了麼?”氣溫低,鼻涕都凍出來了,她覺得可能是接近雪山了,不然以這個季節來說,不會忽然這麼冷。
段冉慢慢的傾身,秦箏瞪大眼睛盯着他,眼見着他的手衝着自己的鼻子過來。
他將她流出來的鼻涕抹掉,然後反手蹭到她肩膀處的衣服上,“乾淨了。”
秦箏無語,這人上氣不接下氣眼瞧着馬上就會嗝屁,倒是也挺氣人。
“說真的,你抓我到底要幹嘛?我也不瞭解他們的軍情,也不知道雲戰的秘密,更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人物,抓我實在沒什麼用。我這人呢,雖然膽子是小了點兒,但氣節還是有的。當然啦,也保不準兒被屈打成招胡說八道,但那時候說的話就不可信了。所以咱們有什麼事兒就這麼平和的說,我能認真的與你聊聊。”先表明自己的立場,但裡裡外外她都在表示,別對她用那些粗魯的招數。
“伶牙俐齒。”看她說話,有些發白但形狀仍然好看的嘴脣張張合合,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
“我很真誠,不是伶牙俐齒。當然,你要是不想真誠的話,那就當我沒說。”拱拱身子,但捆住腰間的繩子在他手裡。她就像是孫猴兒,怎麼折騰也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我也很真誠,但我看你並不真誠,你在糊弄我。”段冉依舊是那微笑的表情,用無攻擊力的語氣說着,但聽起來卻涼涼的。
嚥了咽口水,秦箏佯裝不屑的哼了哼,“切!雖然我膽子小,但你這樣的我還真不怕。我在陵墓裡陪了四年的死人,眼見着他在棺材裡從骨肉齊全變成森森白骨,也算見過恐怖的事情,你嚇不倒我。”語氣雖是很硬,但其實她是在裝可憐,表明她就是個命很苦的小女子,實在不用對付她。
“你做過活人陪葬?”這一點,段冉確實不知,但他的臉上沒有驚訝,所有的情緒都被淡淡的微笑所覆蓋。
“是啊,好不容易出來了,卻跑到了這西南邊關來。本想能安安靜靜的過完下半輩子吧,結果又被你給抓住了。在陵墓裡我知道要陪着死人,但被你抓來我卻不知你要做什麼?我這命啊,還真苦。”她嗓子都有點啞了,身體沒辦法抵抗,她也只能用嘴了。最好是能把這段冉說迷糊了,但看他那模樣,這人可不容易迷糊。
“我不會殺了你,但其他的,我不能保證。”給予答案,但這答案可比殺了她還要驚悚。對付俘虜,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箏暗暗的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但那情緒壓也壓不住,最後化成一抹笑在脣邊綻開,眉眼彎彎,她笑起來分外甜美,讓人不得不喜歡心疼。
“爲什麼笑?”看她笑,段冉眼角的笑也擴大,顏色有些淺淡的眸子泛着光波。
不理他,秦箏說不出什麼來。計較着到時該怎麼辦,若是不成,就吃毒藥自盡吧,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再次擁有了生命,可如今卻要自己解決自己了,她還真對不起老天給她的這次機會。
眨了眨眼,將眼眶的酸澀感眨回去,她再次看向段冉,凝神,眸子變得空洞,一時間恍若被吸了魂魄。
虛幻出現在眼前,但出現的還是天空,那隻讓她恨得牙癢的鷹又出現了,在天空上遨遊,悠哉威風。
驀地,那隻鷹好像又看到了她,鷹眼一轉又看她,而且,它好像還在衝她笑。
不禁咬牙切齒,這若不是在虛幻中,秦箏肯定要一口咬死這個小畜生。
“對看到的事物滿意麼?”驀地,一道聲音來自虛幻之外,是段冉在說話,而且好像還在笑她。
回神,秦箏長長地換了一口氣,盯着段冉,她頭有些疼。
“你知道我在看什麼?”他會控制鳥類?那麼,他也是個擁有特別技能的人類,能看穿她,也很正常。說不定不止能看穿她,還能抵擋她。
“在我身上即將發生的事,你很特別。你是天生的麼?”段冉詢問,而且饒有興味兒。但若細看,他的臉色不太好,除了有些髒之外,慘白慘白。
“你也很特別。”秦箏沒回答,只是冷哼的嘆了嘆,她真遇到對手了。
“你更特別,因爲,你很健康。”活力十足,從她那無時無刻不在轉的眼睛就能看出來。
“你很多病?”他怎樣她不瞭解。但他在天陽關石牢裡被困了那麼久,水米未進,若真有病的話,他還真能熬。
“從小多病,我的記憶中,沒有一天是離開過湯藥的。”微笑的說着,但聽起來有些悲傷。
“我以前是個神經病,而且骨頭裡不知被誰釘了一根鐵釘,坐輪椅坐了好多年。我才恢復正常沒多久,當然啦,我也不算恢復正常,因爲,我說不準兒什麼時候就犯病了。”表明自己比他更慘。
“咱們還真是同病相憐。”段冉笑容不變,他看起來沒一點攻擊力。
“既然同病相憐,你爲什麼要爲難我呢?別假惺惺,我不吃你這招。”撇嘴,秦箏覺得自己還沒笨到那種程度。
“我沒假惺惺,也並沒有要爲難你。只是,你如此特別,不能留給雲戰罷了。”他笑看着她,表示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爲雲戰。若是恨,也應該恨雲戰纔是。
“雲戰還真是個掃把星。”如他所願的,秦箏罵起了雲戰。
段冉不語,但他那笑臉兒上也明顯寫着就是如此。
秦箏心下暗暗琢磨,若真是如此,那麼段冉還真就未必會將她怎麼樣。但,肯定不會放過她就是了。必要時刻,她還是要裝瘋賣傻,抽搐吐白沫,找機會逃走,儘管機會渺茫。
這邊秦箏在計劃,一直速度很快但很平穩的馬車忽然來了個急剎車。
她控制不住的朝着段冉那邊滾,而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段冉也趴了過來,倆人瞬間砸在一起。
秦箏自然是那個墊底的,不由得哎呦叫。段冉壓着她開始咳嗽,他胸腔裡發出空空的聲音,他咳嗽的很嚴重。
秦箏拱着想要從段冉的身體下爬出來,但便是他看起來弱不禁風,那也很重。
馬車再次狂奔起來,藉着那慣性,段冉再次坐起來,倚靠着車壁,咳的很大聲。
秦箏屁股用力向後挪,一邊看向段冉,他這個咳嗽的樣子,好像得了癆病似的。
剛想說些什麼,哪知段冉身子一歪忽然倒下,雙眼緊閉,暈過去了。
微愣,秦箏雙腿用力的想要去踹他,看他是不是死了。結果一直在角落裡的那隻鷹忽然的飛了過來,落在了秦箏的眼前。距離她的臉僅僅二十幾公分。
它歪頭看着她,鷹眼銳利卻又帶着幾分人類纔有的饒有興味兒。它被打溼的羽毛已經幹了,順滑又黑亮的。
“你又活泛了?滾蛋,離我遠點。”罵它,秦箏卻覺得不對勁兒。段冉剛沒了知覺,這鷹就活躍了起來,這麼說,段冉是在昏睡中控制鳥類的?
看它那眼睛,有着完全不屬於鳥類擁有的,讓人萬分疑惑。驀地,秦箏覺得自己在它眼睛裡看到了屬於段冉纔會有的那種笑,沒攻擊力,但又很有距離感。
不由心驚,這鷹的身體裡住的是段冉的靈魂?
瞳孔放大,秦箏掙扎着向後退,那隻鷹卻不緊不慢的往她面前湊。
猛的,外面響起砰的一聲,震得人耳膜發麻。秦箏一詫,直覺猜想可能是碰上雲戰的鐵甲軍了。
然而,也就在這時,那隻鷹忽然展開翅膀,迷煙撲面,秦箏隨即暈了過去。
齊蒙雪山,矗立在大燕與東齊之間。它算是一個分界線,山巔以東是大燕,山巔以西是東齊。
這雪山到底有多高沒人知道具體,山巔始終有云霧,好似它的真面目從未展示過給世人觀瞧。
半山以下是連綿的森林,向上,積雪愈多,這山下與山上是兩個季節。
一隊人,恍若一行螞蟻一樣於茂盛的森林當中瘋狂行進。速度很快,踩着積雪,使得雪屑飛揚。
這些人騎着快馬,大約兩百人,共同保護着中央的一輛雙馬馬車。
後方,有人追來,那速度應當更快,樹枝亂響,打破了冰冷雪山的寂靜。
這期間,狂奔的隊伍根本沒有任何交流,行於後方的接近百名黑衣人快速調轉馬頭,朝着身後追過來的人馬奔去。
大戰在冰雪積聚的雪山上展開,那護着馬車的隊伍則更瘋狂的行進。那調頭與敵人對抗的人們不會再回來,瘋狂行路要越過雪山的人們也不會去管,他們爲了達到目的,不惜死更多的人。這種精神,的確很可怕。
渾身生疼,頭尤爲甚,好似要爆炸了一般。
秦箏沒睜開眼,腦子卻是清醒了。
馬車不再那麼顛簸,而且也沒那麼快了。
暗暗嘆口氣,看來,這是離開了最危險的地域,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放慢速度。
昏迷之前,她聽到了些動靜,想必是鐵甲軍有人追來了,但現在她還在這裡,他們很可惜的失敗了。
眼睛睜開一條縫,很神奇的是,段冉已經不見了,那隻鷹、、、也不見了。
昏暗的馬車裡,只有她一個人。
掙扎,手腳都麻木不聽使喚了,腰間的繩索還在捆着,而且本來在段冉手裡的另一端繩索則順着車門出去了,可想是外面的人在掌握。
她有一點動靜,外面的人都能感覺的到,這還真是插翅難逃。
光線愈來愈暗,天黑了這是。
外面,馬蹄車輪雜亂的聲音當中,還夾雜着人聲。但太雜亂,她聽不清。
馬車裡徹底黑暗下來,逐漸的,她什麼也看不到了。
晃晃悠悠,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更慢了,馬蹄聲也不似之前那麼雜亂。緩緩地,馬車停了下來。
到了東齊?否則,他們不會停下來。
誠如秦箏所想,大概一刻鐘之後,這馬車纔有人理。
車門被打開,她還未擡頭看,一塊黑布就罩了下來,準確的遮住她的眼睛,在腦後打結。
之後就感覺被人扯着肩膀扯出了馬車,而後被扛起來,一時間她大頭朝下都要吐了。
“千萬不能讓她摘下黑布,王爺吩咐過數遍,你們幾個聽到了麼?”有個聲音很兇狠的男人在大聲呵斥。
“是。”包括扛着她的這個人,旁邊還有四五個人在答應。
秦箏腦袋充血,本就頭疼,這下子更暈乎了。不過那人說王爺吩咐?難道是那個段冉。畢竟只有他知道她的秘密。
段冉是王爺?東齊皇室中人!
天啊,若是雲戰知道,不知會多怒。當時他們都以爲他是個尋常俘虜,後來以爲他是控制那些會疑似打探軍情的鳥類的人。不成想他居然是東齊皇室的人,抓到了他,可以直接威脅東齊朝廷的。
太失算了,秦箏也覺得相當惋惜,太可惜。
也怪不得東齊費這麼大勁兒也要把他救出來,這回,知道答案,這一切也就合理了。
扛着她的人走了很久,秦箏也被晃得要暈死過去了。
大頭朝下,她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大了。
很久過後,秦箏猛的被甩下去,一驚,做好了要摔疼的準備,結果她卻是被扔到了牀上。
臉很準確的感覺出這是一張牀,有被子鋪在上面,舒服的很。
但,她也只是被扔在了這裡而已,之後就沒人再管她了。
屁股用力,她調整姿勢,最後仰躺着。
手腕腳踝要斷了似的,這繩子捆的太緊了。
還有,她想上廁所,一天她都沒釋放一下,她真的很憋。
“有人嗎?來人啊,我不是要耍心機,我想上茅房啊。”無力的叫喚,希望有人能來搭理她。
沒人搭理,看來便是她尿褲子了也不會有人管。
也對,她是個俘虜,還指望有人伺候不成?
“唉!”深吸口氣,用她那已和糨糊差不多的腦袋控制着自己的生理,但她覺得,可能控制不了多久了。
但,貌似她這個俘虜是個特別的。大約兩刻鐘過後,聽到吱嘎一聲,那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然後兩道腳步聲朝她接近,之後四隻手搭上了她的身體。
“哎哎哎,放開我。要殺要剮,先讓我方便方便成不?士可殺不可辱。”秦箏以爲這就要拖她去刑場。
“我們帶你方便。”一道冷冰冰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你們倆都是女人?”問,一邊順着她們的力道坐起來。
“沒錯。”另一個女人回答,同樣語氣不善。
“那多謝了。我可一天都沒解手方便了,要是有味道,多包涵哈。”眼睛被罩住什麼都看不見,她的嘴卻是還能動。
那倆人不吱聲,將她腳踝上的繩索解開,然後拖着她朝一個方向走。
秦箏的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了,便是現在將她放開,她也跑不了。
倆人看起來很會服侍人,因爲脫她的衣服很順手的樣子。
坐到了桶上,那桶口有點大,秦箏差點一屁股坐進去。
憋得她膀胱要炸了,釋放時身體都有點不聽使喚了。
那倆人一邊一個抓着她的肩膀,手勁兒還挺大,估摸着會武功。
秦箏暗自比較了一下,她們倆的武功應該比她高。
比她高,那她肯定打不過她們。這時候就得想別的招兒了,比如、、、抽搐!
打定了主意,她也徹底釋放了,身體輕鬆了很多。
倆人服侍她穿上衣服,然後重新拖着她往回走。
秦箏是很配合的,但走了幾步,她忽的整個身體一抽,然後手腳都開始抽搐了起來。頭歪在一邊,舌頭也伸出來,她這一番大動作,使得那倆人都鬆了手,她身子一歪躺在地上開始更加劇烈的抽搐。
“這、、、”兩個女人明顯慌了。
“按她人中。”一人命令,另一個女人蹲下來按住秦箏的一邊肩膀,另一隻手掐在了她的人中上。
她力氣很大,秦箏差點叫出聲來。
不過她咬着自己的舌頭忍住,抽搐更劇烈了。
“不行,她咬自己舌頭了。你快去叫人,她要死了,咱倆都得擔責任。”鬆開掐着秦箏人中的手,那女人也夠狠,直接在自己裙子上扯下一塊布團成團塞進秦箏嘴裡。
另一人跑出去,還能聽到她在外叫人。
秦箏抽搐的很來勁,嘴裡有團布也擋不住她抽搐的興頭。
大概五分鐘,一羣人奔進了房間,秦箏聽見了動靜,開始放緩抽搐。
“讓開,我來看看。”一個老頭的聲音,然後就感覺自己雙手上的繩索被鬆開了。
手腕被扣住,有人在給她診脈。秦箏緩緩攤開四肢,她本身飢餓,剛剛一番抽搐又累的她筋疲力竭,她攤開的很到位,難聽一點的話,她那姿勢像個死狗。
“她怎麼樣?”有個兇狠的男人發聲,這人就是剛剛呵斥說不能將她眼睛上的黑布拿開那個人。
“我要看看她的瞳孔。”那老頭沉聲道。
“不行,王爺吩咐,誰也不能掀開她眼睛上的黑布。”那男人當即拒絕。
“只靠診脈我也診不出來,但她很可能天生有頑疾,若還是這般折磨她,她也活不了多久。”老頭似乎也有不滿,語氣很不好。
“沒人折磨她。”那個男人冷哼着。
“沒有折磨她的手腕手臂爲什麼這個模樣?我說你們也要有點人性,這是個女孩兒,不想她活一刀殺了,也算做件善事。”老頭握着秦箏的手,語氣也很激烈。
秦箏知道自己的皮膚,不用說被繩子捆着,就是雲戰抓她一把都會紅腫起來。她被捆綁了一天,肯定不成樣子了。
“少廢話,這是王爺的重犯。爲了抓她,我們損折了幾百人,決不能鬆懈。”那男人更爲激憤,聲音大的很。
他一說,四下都沒了聲音,想必都沒想到這柔弱的女人還是個重犯。
“看她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用再將她捆綁的那麼緊,她逃不了。”老頭最後說了一句,然後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
“捆起來,誰也不許將她眼睛上的黑布拿下來。否則,軍法處置。”那個兇狠的男人也放話,隨後大步離開。
房間裡的人陸續離開,房門被關上,房間又恢復了寂靜。
“來吧,將她捆上。”兩個女人還在,倆人再次將秦箏的手腳捆綁起來,但相比較剛剛,可是鬆了很多。
“爲了抓她,折了我們那麼多人,她是誰?”秦箏一動不動,她們以爲她抽搐的昏了過去。
“不知道。燕狗的軍營裡還有女人?莫不是雲戰的那個王妃?聽說那個王妃是個殘廢,她會走路。”倆人說着話,一邊將秦箏往牀上擡。
“王爺這次被折磨的差點死掉,咱們居然還得在這兒伺候這個女人。燕狗,我見一個就想殺一個。”殺氣濃厚,秦箏都感覺的到。
“咱們對燕狗何時客氣過?你放心,利用完了她,她會死的很慘的。”另一個女人更陰森,也讓秦箏清楚的意識到,在這個世界,獨自一人落到敵營之中有多麼驚悚。
兩個女人用語言將秦箏殺剮了好幾遍,之後離開,空氣中還留着她們倆殘忍的味道。
秦箏暗暗的深吸一口氣,看來,她還是得做好隨時吞毒藥的準備啊。
不過爲了抓她,東齊損失那麼多人,天陽關也必定損失很大,在她昏迷的時候,發生了大戰啊,只可惜她沒看到。
而在天陽關的時候,她居然也沒過多的注意那些將士的未來,若是看到了,說不定她就能先前知道的更多。
再次感嘆自己的失誤,她就不該改了這個習慣,剛開始看誰都能進入狀態。後來她覺得有點太奇怪,鬧得許多人都以爲她是個花癡呢。
但現在再怎麼自責也沒用,事已至此,她還是得先想辦法才行。
像剛纔的抽搐就很好用,若是他們要折磨她,她就再用這招兒,百試不爽。
秦箏在這兒自己想法子,她不知的是,雲戰爲了救回她,正在試圖進入東齊境內。
東齊境內的防線也相當嚴密,想要偷偷潛進來很不容易。一場大戰,天陽關損失很多,而後又一路追趕,又損失了一些。
不過這數目並不是最多的,五年之前,大燕與東齊有戰爭。那時,幾乎每天都要死很多人。
只是五年沒打仗了,戰爭突如其來,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數十個小隊,一直追蹤東齊那夥人到東齊邊境。雲戰帶人循跡而來,途中經過數個發生衝突的地點,屍體遍地,血也融入了冰雪中。
沒做停留,他們一路直奔東齊方向。
進入連綿羣山,他們須得從這不會被輕易發現蹤跡的地方潛入,儘管需要花費上幾倍的時間。
雲戰對秦箏還是稍稍放心的,那女人腦子轉得快,還擅長鬍說八道和表演抽搐。再有,他們知道她是他的王妃,應該是不會馬上就將她如何了,否則也不會情願損折那麼多人還要把她抓走。
他確實是低估了東齊對她的勢在必得,他以爲那只是秦箏自己嚇自己的想法。
然而,現在看來卻不是,他們必定是知道了什麼才費這麼大的力氣要把她抓走。既然費了這麼大力氣,就肯定不會輕易殺了她。
但折磨、、、雲戰就不敢想了。也希望她能如當時自己所說的,馬上投降,能免受些皮肉之苦。
想起石牢裡被救走的那個人,雲戰大概猜測到了他的身份。後悔是肯定的,但更多的是驚訝,東齊皇室裡居然還有懂得控制鳥類的子弟。
東齊段氏自稱祖上有能飛上天的人,是神仙下凡。想必,和今時這個控制鳥類做探子的人差不多。
雪山不好過,東齊境內連綿的羣山更不好走,山勢險峻,山峰尤其多。有陡峭的山峰就有懸崖峭壁,在這裡面,只能用雙腳走,想騎馬是行不通的。
雲戰帶人在羣山中穿梭,秦箏被矇住雙眼裝死狗上癮。其實也不是上癮,只是這一招比較管用。
一天一夜,她充分感受到了東齊對大燕的恨意,不管是大燕人,還是大燕的花鳥魚蟲,都是險惡的。若是出現在眼前,只有殺這一個辦法。
民族仇恨啊,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