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盛寵魔眼毒妃
翌日,隊伍中多了一個蒙面人,那就是秦箏。
沒人知道怎麼回事兒,但她一早出現時,臉蛋就被絲絹遮住了,僅露出一雙眼睛在外。
都好奇她這是怎麼了,但誰也不敢多嘴去問。連小桂都不敢問,因爲她覺得秦箏和雲戰昨晚是吵架了。
而秦箏遮着臉,或許是因爲雲戰動手打她了!
思及此,小桂覺得這天下的男人都不怎麼樣,以自身的長處來欺壓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太惡劣了。
這是小桂所想,不代表他人也這樣想。
顧尚文絕對好事,瞧着秦箏和雲戰在馬車旁分開後,他幾步走過去,笑得風流倜儻,“王妃,您今兒爲什麼要遮着臉?”
秦箏掃了他一眼沒有多看,擡手扯了扯臉上的絲絹別讓自己的臉露出來,一邊道:“被你們王爺揍了,揍得鼻青臉腫,當然得遮擋一下。”她說的輕鬆,卻聽得旁人神色各異。
小桂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顧尚文卻是不信,雲戰是不會打她的。更何況,倆人剛剛還一路黏糊來着,哪像是前一天打架的樣子。
“王妃要真是受傷了,不如找司徒先生給您看看。擦些藥能好的更快些。”好似很關心,實則顧尚文笑嘻嘻的,看的小桂討厭極了。
“顧先生,咱們要出發了,您是不是該上馬了?”小桂身子一偏擠進顧尚文和秦箏之間,她這小丫頭愈發刁蠻。
顧尚文眨眨眼,“好吧,小桂姑娘咱們晚些時候再見。”
哼了一聲,小桂不回話,顧尚文笑着離開,怕是猜測出一二。
秦箏和小桂上車,後面的馬車裡,曹琦小傢伙還要跟着秦箏,卻被他娘給抱住。看起來秦箏今天不太舒服,還是不要叨擾她們的好。
馬車裡,秦箏倚靠一處,全身被雪白的狐裘包裹,臉上又罩着那麼一塊絲絹,這看起來就格外不一樣。
小桂蹲坐在旁邊,瞅着秦箏,看着看着,她眼圈開始泛紅。
秦箏兀自發愣,小桂那模樣她也沒瞧見,直至小桂開始抹眼淚她才注意到。
“怎麼了?你哭什麼呢?”這是受了什麼委屈了?這丫頭現在可是很少哭了。
一聽秦箏說話,小桂的眼淚掉的更多了,噼裡啪啦恍若下雨一般。
“別哭了,有事兒跟我說,咱不能受欺負。”給她擦眼淚,秦箏連忙寬慰。
“小姐、、、您命太苦了、、、嗚嗚、、”小桂哽咽着,心裡難過極了。
“這是什麼話?你當真了?你真以爲雲戰打我了?”秦箏恍然,隨後笑起來。
“小姐?”小桂不解,眼淚汪汪的看着笑起來的秦箏,難道不是麼?明明她剛剛自己也說雲戰打她了。
“行了你,別哭了。他要真打我,今兒還能完好無損的?他動我一下我會把他撓成土豆絲兒。”秦箏連連搖頭,然後擡手扯起絲絹的一角,將下巴和嘴露出來。
那形狀完好的嘴脣腫腫的,有一角還破了,她這嘴不是一般的慘,她覺得像兩個香腸。
小桂微微眯起眼睛一看,有片刻的迷糊,“這是怎麼弄的?”
秦箏放下絲絹,然後搖搖頭,什麼都沒說,這讓她怎麼說?說是雲戰啃的?
“小姐,到底怎麼回事兒?”小桂不放棄,繼續追問。
“你小孩子不懂就別問了,反正我和雲戰沒發生衝突,別瞎想了。”拍拍她的小腦瓜兒,這丫頭想太多了。
小桂鬱悶,瞧着秦箏那還在笑的眼睛,猛然的,她似乎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眼睫毛還是溼的,她卻忽然抿嘴笑起來,“小姐,您和王爺、、、啾啾啾。”自己撅嘴,發出小鳥兒一樣的聲音,小桂明白了。
秦箏笑看她一眼,沒有回答,但代表默認。
小桂也覺得害羞,坐在一邊兒瞅着秦箏,不時地笑幾聲,小臉兒泛紅。
秦箏靠着車壁,神思有些恍惚,她一夜都沒睡好,雲戰也一夜沒睡。
和以前的相擁而眠不一樣,似乎總覺得多了點什麼,這種感覺讓人難以忽視。
男女之情,果然讓人神魂顛倒。
隊伍啓程,逐漸向西南,溫度也愈發的暖了許多,沒有寒風和白雪,讓人感覺舒服很多。
馬車晃晃悠悠,秦箏也逐漸的睡着,趁着她睡過去的時候,小桂偷偷摸摸的將她臉上的絲絹摘下來,她白白嫩嫩的一張臉,可是那嘴脣卻紅腫的異常。
瞧着,小桂搖頭嘆息,而後從馬車一角安放的箱子裡拿出花精油,這東西雖然沒有消腫的功效,不過卻是有滋潤的作用。
小動作的給塗上,秦箏那嘴脣本來就腫着,如今再塗上些精油亮晶晶的,看起來更是好笑。
小桂也忍不住的想笑,不過還是忍着,細想他們將來的日子,應該能更好。秦箏拴住了雲戰的心,那麼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就好過了。能不再顛沛流離,真是好。
做了兩天的蒙面人,秦箏的嘴脣不再紅腫了,但是破開的那處地方還是結痂的,她將臉上的絲絹拿下去,外人一看也就知道前兩天是怎麼回事兒了。
她說自己捱揍,但臉上沒任何印記,反倒嘴脣是壞的,可想而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做看不見他人視線,秦箏坦然的很,而明顯的,某個男人也高興了。
夜幕降臨,隊伍再次夜宿。
帳篷外,秦箏被雲戰鉗着下頜高高的仰起頭,他太高,這樣一擡着她下巴,她腳都踮起來了。
“別看了,已經好了。”堅持不住,秦箏抓着他的手臂嚷道。
雲戰微微眯着眼眸,盯着她的脣,確實好多了。
拇指一動,滑到她脣上,輕輕摩挲,秦箏忍不住的蹙眉,“別摸我。”
“好得差不多了。”看了半天,他才說話。
“我知道,好了,快放開我。”掙扎,抓着他手臂,但她的下巴卻是解救不出來。
託着她下頜擡高,雲戰順勢低頭,快且重的在她脣上吻了下,惹得秦箏跳腳。
“四周都是人,你幹嘛?”這次逃了出來,她臉蛋兒卻是紅了。
“沒人會看。”看她那臉紅的模樣,雲戰的脣角幾不可微的揚起,明明平時臉皮挺厚的,這時候卻最容易害羞。
“我可不希望成爲被觀看的對象,我又不是猴子。不過我看大元帥你倒是挺喜歡當猴子的,到處表演。”冷哼,但她臉蛋兒依舊紅紅。
“臉皮變薄,倒是又牙尖嘴利了!回去吧,我一會兒過來。”臨走時,雲戰擡手在她的臉蛋上摸了下,手寬大,幾乎將她整張臉都罩住。
看着他離開,秦箏忍不住的彎起脣角,她喜歡雲戰這種承諾,諸如我一會兒便來之類的,讓人有期待感。如果要是那種對天長日久的許諾,秦箏卻是不待見。那麼長遠,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太現實。
許諾之類的估摸着雲戰不擅長,看他那樣子,是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的。
不過,正合她意,若真是個會說的人,她還真不喜歡。因爲比她都能說,哪還有她用武之地。
氣溫沒那麼冷,在這野外露宿也舒適了很多,一夜安然,連帶着馬兒似乎都安靜了一夜。
翌日一早,從帳篷裡爬出來,秦箏就覺得頭疼。
這種疼,是那種悶悶的,好像坐了很久的車一樣,晃得頭暈腦脹。
裹在狐裘裡,她整個人都不太舒服,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第一次秦箏起這麼早,在她之後走出帳篷的雲戰似乎也覺得稀奇。
高大的身體站在她身後,恍若一道石牆。
單手攬住她腰,往後一勾,她人輕鬆的落入他懷中。
靠着身後的‘牆壁’,秦箏嘆口氣,“雲戰,我頭疼。昨晚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的時候摸我頭了?好疼啊。”栽贓陷害,秦箏說的坦然。
“若是趁你睡着時做什麼,那肯定不是摸你的頭。”身後的人在低頭看她的臉,一邊沉聲說道,讓人反駁不得。
秦箏無語,“好吧,你贏了。但我真的頭疼,別和我鬧。”扭着身子,她今天真的感覺不太好。
“讓司徒先生給你看看。”放開她的腰,雲戰握住她的手欲找司徒先生。
“不用了,我在馬車上再睡一覺吧。就是這幾天你總勾引我的原因,饞的我頭都疼了。”胡說八道,聽得雲戰揚眉無奈。
轉身到她面前,雲戰擡手托起她的臉認真的看了看,她說的不是假話,她的臉色確實不太好。
“走吧,你去馬車裡歇歇,一會兒他們將清粥煮好給你送去。”攬着她往馬車那邊走,清早,他們倆格外顯眼。
鑽進馬車裡躺着,秦箏頭疼愈烈,翻來覆去,卻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大約兩刻鐘後,睡眼惺忪的小桂將煮好的清粥給送了進來,秦箏坐起身一口氣喝下去,胃裡頓時又不舒服了。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奴婢去把司徒先生找來吧。”看秦箏的臉都白的不正常,小桂覺得她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沒阻止,秦箏也覺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坐了一會兒,胃裡愈發不舒服,她掙扎的爬出馬車,然後蹲在車輪旁吐了起來。
她這一番動作引得四周都發現了,有人通知了雲戰,下一刻他便出現。
“怎麼了?”蹲下,雲戰輕拍她的背,即使沒用力,也拍的空空響。
“別拍了、、、咳咳、、”推開他的手,秦箏一屁股坐在地上。
“雲戰,你說我是不是懷孕了?”儘管自己知道沒可能,但這個時候她也不忘了貧嘴。雲戰本來是很擔心的,結果因爲她這一句話立時放鬆。
“胡說八道,隔空懷孕?”他冷聲,說的話也讓人想笑。
臉色發白,秦箏卻忍不住的笑,“說不定還真是,花朵都是隔空授粉,咱倆也可能。”
“有這時間不如告訴我,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剛剛說頭疼,這會兒又吐了。
“哪兒都不舒服,要死的感覺。”身子一歪靠進他懷裡,她全身無力。
摟住她,雲戰順勢起身,將她也帶了起來。
正好這時小桂尋到司徒先生,倆人快步過來。
“司徒先生,給王妃看看,她頭疼,剛剛又將吃下去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摟着秦箏,將她的手舉起來。
司徒先生點點頭,挽起袖子開始給秦箏診脈,小桂站在一旁看着,連眼睛都不眨。
雲戰臉色無波,但卻一直盯着司徒先生,看他的表情變化。
半晌,司徒先生放開手,然後道:“王妃的身體沒有病症,許是水土不服。”
雲戰明顯放心了些,他懷裡的人卻還是那個樣子,“司徒先生,您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的佳品,謝謝了。我沒什麼事兒,就是渾身不舒服感覺要死了。”
摟着她的人手臂微微收緊,示意她不要亂說,死了這個詞還是很敏感的。
“王妃不必多慮,水土不服只需多休息就沒事了。”司徒先生輕笑,這王妃幽默他早就見識到了。
“進車裡休息吧,不要亂動,咱們也馬上快到西南了。”到了西南,沿途有驛站,條件更好些。
“嗯。”點點頭,秦箏任他抱起來給塞進馬車裡。
仰躺着,她聽着外面的聲音腦袋發脹。小桂上來後,給她喝了些清水,她迷迷糊糊的犯困。
馬車晃動,隊伍也出發了,秦箏也漸漸地睡着了。
但是這覺卻是睡得不怎麼舒服,閉上眼睛,夢境襲來。
廝殺就在眼前,鼻腔充斥着鮮血的味道,那種味道,讓人作嘔。
大雨傾盆,屍體遍地,很多她熟悉的人也滿身鮮血的站在當中,刀劍在滴血,那顏色深的近乎於黑色。
有哭聲遠遠傳來,在她注意到那哭聲的下一刻開始,那哭着的人也就在身後。轉過身,還未看清,秦箏整個身體一抖,驚醒。
“小姐,您沒事吧?流了好多汗。”小桂的臉出現在眼前,大大的眼睛滿是關切。
“給我水。”坐起來,此時他她腦袋卻沒那麼疼了,可是,心中,不好的預感洶涌而來。
小桂將水給遞過來,秦箏推開車窗,外面,天空陰的厲害。那烏雲好似就壓在頭頂,讓人喘不過氣。
“到哪兒了這是?”看不出這裡是哪兒。
“咱們傍晚時分就能到林城的驛站,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了。”因爲秦箏不舒服,隊伍的速度也在加快,這般狂奔,秦箏還能睡這麼久,可見她是真的不舒服。
“是麼?不過,小桂,我覺得要出事兒。”她眼睛直直的看着窗外,說出那樣的話來聽起來感覺很瘮人。
小桂一愣,隨後也繃起臉兒,“真的?小姐您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看見,我做夢了。而且,我有預感。”那天空好像要壓下來似的,甚至感覺只要拿一根竹竿朝天一捅,天就露了。
小桂也緊張起來,看着秦箏那冷靜而又神經兮兮的樣子,她就更擔心了。
“小姐,那怎麼辦?告訴王爺?”小桂不知該怎麼辦。
“嗯,告訴曹綱,將這事兒轉告雲戰。”雲戰聽到了,就會過來的。
小桂鑽出馬車,跟駕車的曹綱說明情況,下一刻曹綱離開馬車奔向最前方。
陰沉的天好像禁不住那裡面藏着的雨水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涼涼的雨水稀里嘩啦的下來,整個大地瞬間吵鬧起來。
秦箏心一沉,抓住身旁小桂的手,聽着雨聲越來越大,她的手攥的越來越緊。
小桂心跳的更快,盯着窗口,那雨點順着窗戶飛進來,瞬間將馬車裡的墊子打溼。
“小姐、、、”小桂看了一眼秦箏,想要關上窗戶。
然而,秦箏手一緊,抓住小桂的手用力一拽,她整個人趴在了車墊子上。
就在小桂趴下去的時候,外面馬兒嘶鳴的聲音穿過嘩啦啦的雨聲打破長空,秦箏伸手從靴筒裡掏出匕首,再看向車窗外,那繁雜的雨幕中,黑衣人恍若從天上飛撲下來的烏雲洶涌而來。
眼前的畫面好像被放慢了,那些黑衣人踏着雨幕,飛奔而來,亮出鋒利的兵器,泛着冷色。
隊伍在一瞬間警戒起來,親衛調轉馬頭直奔那些黑衣人迎去;親兵後退圍攏,將馬車包圍起來。
曹綱也僅僅是剛奔到最前方,剛與雲戰說了一句話,然後就被大雨打斷。在大雨下來的同時,那些黑衣人也出現了。
“回去,保護她們。”雲戰騎於馬上,厲聲吩咐曹綱,隨後調轉馬頭直迎着黑衣人而去。
曹綱快速的奔回馬車,不止秦箏在,他的妻兒也在。
廝殺在一瞬間開始,刀劍之聲夾雜着瓢潑大雨的聲音,讓人心驚肉跳。
就在窗口,秦箏能清楚的看得到外面,大雨瓢潑,幾個黑衣人跳過親衛的阻擋奔了過來。
圍住馬車的親兵與之交手,刀劍相碰,似乎有火花在閃耀。
眼前亮光一閃,一把利劍穿過雨幕朝着車窗飛射過來。秦箏向後仰,同時另外一隻手按住掙扎着要起來的小桂,與此同時,利劍穿過車窗,砰的一聲插在對面的車廂上。
歪頭看見一把劍懸在頭上,小桂睜大眼睛,這次老實的趴下不再掙扎。
再次看向窗外,已廝殺的不可開交,第二次近距離的觀戰,秦箏仍舊心驚膽戰。
黑衣人太多,出意料的多,放眼望去,幾乎是他們的一倍。
親衛保護馬車,但也根本無法將所有黑衣人擋住,兩個黑衣人跳過親衛的包圍,直奔馬車而來。
秦箏甩掉小桂的手,起身兩步鑽出馬車,匕首閃亮。探出,刺進一個躍上車轅的黑衣人的胸口。
血濺出,噴到了秦箏的手上,熱的燙手。
大雨不停歇的砸下來,輕易的將手上的血沖刷乾淨,恍若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收回匕首,秦箏跳下車轅,跳到曹綱背後。
倆人背靠背,再次齊心協力。
後面的馬車裡傳來曹綱妻子的尖叫,倆人迅速的往後方挪,於黑衣人中廝殺,奮力的挪到後面的馬車旁。
“春芬,不要出來。”曹綱大聲嘶吼,持劍奮力拼殺,他手中的劍撞得砰砰響。
秦箏一直努力緊貼在曹綱身後,但她的是匕首,也只能是循着曹綱的空子給敵人一刀。但所幸之前有過幾年的經驗,她現在刀刀致命,右手的袖子已經被鮮血和雨水染透。
“好多的人。”黑衣人簡直無窮無盡,秦箏本就身體不舒服,一番拼殺下來,她整個人已幾近虛脫。被大雨淋着,她整個人已如落湯雞一般。
曹綱護着她,但卻也沒辦法盡力護周全,他還一直注意着馬車裡,他的妻兒。
劍鋒擦着臉頰而過,秦箏腳下踉蹌堪堪而過。扭頭看過去,那人的劍再次朝着她的面門而來,她欲舉起匕首去擋,但是這個時候她根本擋不住,她應該做的是偏身躲過。
她沒力氣,行動不再迅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劍落下來。
耳邊刀劍聲不斷,對於秦箏來說,那一刻好像靜止了,栗色的眼眸中,掉落的雨滴和着鋒利的劍鋒反射着寒光。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臂擦着她的鼻尖劃過,那鋒利的劍鋒落在那隻手臂上,劍進入皮肉的聲音聽得清楚。
身子一緊,秦箏被捲進一個寬闊剛硬的懷抱,下一刻一陣旋轉,她雙腳都離了地。
反手抱住他,秦箏不用看就知道是誰,閉着眼睛,外面的廝殺如此刺耳,可是她卻覺得很安心。
“退!”攬着她的人一聲命令氣震山河,貼着他胸膛的秦箏幾乎耳膜被震碎。
接下來,就是一陣翻天覆地的奔波,被攬在懷裡她也感覺的到,顛的她都要吐出來了。
這一番奔波不知經歷了多久,也根本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只是感覺身體都麻木不屬於自己的了,才漸漸停下來。
“雲戰、、、你流血了。”話不成調,秦箏感覺到了他的血沾溼她的後背,溫熱的。
“嗯。”抱着她的人回答,呼吸濃重,他也有些吃力了。
“放我下來。”動了動雙腳想要落地,可她還在雲戰懷中。
過了一會兒,雲戰才放下她,大雨瓢潑,澆的秦箏睜不開眼。
落地,秦箏擡頭,眯着眼睛,眼睫毛盡溼,但是透過眼睫的縫隙還是看到了雲戰的臉,剛硬冷冽,雨水順着他的下頜往下流,匯成了小溪。
眼睛裡只有雲戰,耳邊的聲音都成了虛無。大雨勢猛,親兵都已迅速退攏於雲戰四處,而親衛卻是沒到,他們在斷後。
曹綱挾着他妻子,曹琦小傢伙則被一親兵抱在懷裡;不會武功的顧尚文和小桂與另外兩個親兵在一處,顧尚文也滿身是血,於戰圈中逃竄時被噴濺的;小桂則還在驚嚇當中,沒驚叫沒吵鬧,很安靜;司徒先生也揹着一個大箱子在人羣中,他手裡還拿着劍。
“王爺,雨勢太大,發出的信號被澆滅,林城看不見。”一親兵隊長過來稟報,他的肩膀還在流血,但那臉色剛毅,好似受傷的根本不是他。
“一路留下記號,我們撤。”雲戰看着遠處,但大雨傾盆,白茫茫的一片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是。”隊長回答的響亮,隨後轉身離開,大雨將所有的一切都蓋住,卻是蓋不住他們一身的男兒氣概。
後面,曹綱的妻子在哽咽,因爲曹綱受傷了。和曹綱分開這麼多年,這個女人也不曾哭泣過,如今卻是失聲,讓人心頭難過。
秦箏回頭看,夢境裡的事物也成了現實,曹綱的臉被劃壞,正好與原有傷疤的那一側成了對稱。
血和着雨水往下流,他滿臉的毅然決然,讓凡是看見他的人都跟着變得果敢。
“走。”雲戰一聲令下,再次攬住面前的人兒,冒着大雨,再次撤離。
親兵與親衛是有區別的,但無論區別是什麼,都是同一目標,保護雲戰。
這就是爲什麼雲戰去往何處都帶着親衛親兵的原因,他們訓練有素,且時刻都記得自己的使命爲何。臨危時不會生亂,無需雲戰親自指揮,做什麼他們自己清楚明白。
天陰沉的嚇人,大雨也一刻不停。
一衆人瘋狂奔波,這樣的奔波無異於逃竄。
但,敵衆我寡,也只能如此。
秦箏被雲戰抱在懷裡,她抱緊他的腰身,攬着她的那條手臂在流血,和着雨水將她的後身都染透了。
天色很快暗下來,或許也是因爲天上烏雲的關係,今天的黑天來的特別的快。
但,儘管是黑夜,狂奔的隊伍也沒停。在雲戰的懷抱裡,秦箏幾乎暈厥。
她從今早就開始不舒服,她自認爲是因爲今天要出事的關係。若是按照以往,她肯定會看見,但這次,卻什麼都沒看到。
或許因爲她總是將看到的說出來,泄了天機,從而導致這次沒有看到。
而且不止她沒看到自己,其他人她也沒看到,若是今早再謹慎些的話就會發現,她一早時看見了那麼多人,可是卻沒有對一個人進入過狀態。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想,是不是因爲身體不舒服而導致力不從心,但大部分她還是覺得自己泄天機太多受到懲罰了。
暈暈乎乎,卻在不知過了多久後聽到了人聲。睜開眼睛,在雲戰懷裡扭頭,大雨淅瀝濃夜漆黑中,幾處火光在跳躍。
耳朵貼着雲戰的胸口,他的心臟跳得異常劇烈,而且呼吸很重,他從未這樣過。
“整頓人馬,增援衛隊,速度快。”便是如此,雲戰仍發號施令。不過幾分鐘,羣馬奔過的聲音夾雜着雨聲漸漸走遠,他們去增援斷後的親衛了。
一行人進入驛站,整個驛站燈火通明,大雨稀里嘩啦,沒一處寂靜。
軟軟的秦箏被放下,她落湯雞一般,髮絲沾在臉上,她的臉異常的白。
眼睫也在滴水,秦箏擡起頭,所有人都癱軟了,包括堅不可摧的雲戰。
靠坐在太師椅上,雲戰雙目緊閉,臉頰剛硬,水順着他的下頜滴到衣服上,但從衣角滴落到地上的水卻帶着紅色。
“雲戰、、、”叫他,秦箏有氣無力。
睜開眼,雲戰看過來,儘管他臉色不太好,但眼神兒依舊幽深有神。
看着他的眼睛,秦箏的心稍稍安了些,“你受傷了。”
“沒事。”他回答,聲音依舊沉穩,但若細聽,那其中有着幾絲力竭。
司徒先生很快的擦乾身上的水,第一個先給雲戰看傷。
“王爺,您回房間吧,需要您解衣,您多處受傷。”司徒先生草草的看了一下,隨後道。
雲戰沒說什麼,起身,然後往樓上走。
看着他上樓,秦箏慢慢的眨眼,隨後撐着椅子的扶手站起來,腿軟腳軟的一步步往樓上挪。
“小姐,奴婢扶您?”小桂過來,她小臉兒煞白,通身溼透。
“不用了,你去換上乾衣服,然後幫驛站的大夫給其他受傷的人包紮。”搖搖頭,秦箏交代完繼續往樓上走。扶着樓梯的扶手,她倒是不至於跌倒。
費盡力氣的上樓挪到雲戰所在的房間,推開門,入眼的便是已經脫了上衣的雲戰。
古銅色的身體魁偉而有力,沒有一處多餘的肉,他的身體看到的和摸到的是一致的,看一眼就能知道,他的身體有多強壯。而且,各處都有一些或深或淺的傷疤,這是二十年來率領千軍萬馬得到的禮物。
肩背上,有兩處劍傷,皮肉綻開,被雨水沖刷,血流的少了,但是皮肉泛白。右臂,爲秦箏擋了一劍,這傷口較深,司徒先生也在着重的先處理手臂的傷口。
挪過來,秦箏坐在牀上,看着他手臂上的傷口,她白色的小臉兒沒什麼表情,但是看起來卻滿載憂傷。
雲戰視線一轉看着她,面色無波,似乎受傷的人不是他。
司徒先生用針給縫合,沒有任何麻醉措施,那種疼想都想得到,不過他卻面不改色。
秦箏暗暗的咬緊牙齒,房間寂靜,唯獨燭火在跳躍。
水珠順着髮絲往下流,她的裙子上也有血水流下來,那是雲戰的血,她整個後身都是。
流了那麼多血,也怪不得他臉色那麼差。看着他,秦箏慢慢的眨眼,什麼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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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先生動作很快,縫合完畢,上藥包紮,一切都很熟練。
手臂處理完,轉到雲戰背後,給他後背的傷口縫合。
倆人靜靜的對視,雲戰不眨眼的看着她,她也不眨眼的看着他。
“別看了。”看她那慘白的小臉兒滿是憂傷心疼,雲戰開口,要她別再陪着他了。
搖搖頭,秦箏什麼都沒說,她也沒力氣說什麼了,她幾近虛脫了。
“你可受傷了?”雲戰覺得她是沒受傷的,但是她從一早身體就不舒服,現在她肯定也難受的很。
再次搖頭,秦箏慢慢擡手將沾在臉上的髮絲撥走,“我沒事兒。”
司徒先生很快的將雲戰後背的兩處傷口也縫合了,拿出紗布,一圈一圈的纏裹在雲戰的身上,轉眼間,他一硬漢被纏成了布娃娃似的。
“行了,你去看看別人吧。”最後的紗布他自己動手繫上,雲戰一直很平靜,似乎他沒有痛覺感覺不到疼。
“是。一會兒將湯藥送來,王爺您要換上乾淨的衣服,將頭髮也擦乾,免得風寒。”司徒先生點頭,一邊吩咐後退。
“等一下,給王妃看看。”站起身,雲戰幾步走到秦箏面前,擡手在她的臉上摸了摸,臉蛋兒冰涼。
“是。”司徒先生走過來,執起秦箏的手給診脈。
“王妃有些虛脫,不過沒關係,好好休息一夜就好了。”所幸這夫妻二人沒有都受傷。
“虛脫。你感覺怎麼樣?”看着她,全身盡溼的樣子可憐極了。
“我真沒事兒,就是沒有力氣罷了。”仰頭看着他,身上纏了那麼多的紗布,看起來更可憐。
司徒先生離開,寂靜的房間僅剩二人。
“換衣服去,你這樣子纔會風寒。”抓她的手讓她站起來,她坐過的椅子上都是水。
站起身,秦箏靠進他懷裡,他沒穿衣服,抱着他感受到濃濃的熱度。
“雲戰,你身材真好。”明明沒力氣精神萎靡,卻也找得到話題,聽的人啼笑皆非。
擡起沒受傷的手撫摸她盡溼的長髮,雲戰低頭在她的發頂輕吻了下,“聽話,快去換衣服。我去樓下看看,不知後方衛隊到底怎麼樣了。”他今夜是不會睡的。
“都怨我,我要是今早能多看看那些人的話,說不定我們就會躲過這場廝殺。”抱緊他,秦箏忽然自責。
“與你沒關係,他打了天陽關的主意,勢必還會留第二手,是我疏忽了。”他知道今天的襲擊主使是誰,而且很清楚。
“別安慰我,我說的是真的。我今早就不舒服,那就是預兆,我卻沒多注意。”說來說去,她有這個技能卻沒幫上任何忙,真是廢柴。
“不要說了,以前這種襲擊也很多,所有人都經歷了無數次,早就習慣了。”輕拍她的後背安撫,雲戰的聲音儘管冷冽無溫,但聽起來也很溫暖。
秦箏抱着他不放手,他也用沒受傷的手臂摟住她。外面大雨傾盆,這房間裡燭火幽幽,兩個人擁抱取暖,有過這一遭,兩顆心更加貼近,無法分開。
相擁許久,雲戰換上乾淨的衣服下樓,秦箏溼噠噠的坐回椅子上通身無力。
眼睛幾乎睜不開的看着牆壁,她的腦子是空的。
外面大雨不停,拍打着房頂窗子噼裡啪啦作響,外面不時的有馬嘶鳴的聲音響起,這個黑夜仍舊很緊張。
大概兩個時辰後,房門被打開,小桂從外面進來,端着熱粥小菜。
一進門,瞧見秦箏還是那個樣子,不禁嚇一跳,“小姐,您怎麼了?”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小桂幾步衝過來。
“沒事兒,給我拿衣服去,我身上的衣服都要乾了。”不止她的衣服,她的頭髮也都幹了,散發着雨水的腥味兒。
“好。”小桂趕緊出門,幾分鐘後回來,拿着乾淨的衣服。
撐着扶手想站起來,結果動作只做到一半兒她又坐了回去。
“不成,來扶我。”搖搖頭,她不止身體無力,眼前也開始恍惚。
小桂趕緊來扶她站起來,然後又動手幫她脫衣服,白皙的身體露出來,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小姐,你受傷了?”雖然沒見血,但這樣子更慘不忍睹。
“和那幫刺客拼殺時撞得,沒事兒。”腰背那兒應該是被雲戰一路用力摟着勒出來的,皮膚敏感,有一點碰撞看起來就很嚇人。
給換上乾淨的衣服,秦箏也覺得舒坦了點兒,扶着小桂的手到牀邊坐下,然後問道:“雲戰呢?”
“王爺出去了。”小桂將粥端過來一邊道。心下很是讚歎,這王爺不愧是大元帥,鋼鐵之軀。
秦箏暗暗嘆口氣,然後自己接過粥碗,“你也休息去吧,看你的臉兒還煞白的。”
“奴婢的臉還好,小姐的臉色才嚇人,白紙一樣。”小桂搖搖頭,反正大家都不怎麼好。
“我是虛脫了,沒什麼大問題。雲戰身上的傷才嚇人,到處縫合。”他居然還能忍着沒吭一聲,她真是不知他是怎麼忍的。
小桂聽着不禁咂舌,原來雲戰傷的也很重。
“小姐你今晚好好休息,你身體好了才能照顧王爺不是?”安慰,小桂這招還挺好使。
“說得對,我確實得休息了,否則明天我們倆都倒了。”話落,開始喝粥,一口氣兒的喝光一碗,意志果然比較重要。
不過說是會好好休息,可得知雲戰又出去了,而且也不知會發生什麼,她很擔心,又怎麼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