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小別情濃、初心
雲錦天逼宮了,這是在半夜皇宮火光漫天的大清早之後才得知的。
這動作這速度,確實快。
而且,秦箏從剛睜開眼睛開始雲戰就不在身邊了,摸了摸空空的牀鋪,她翻身長嘆一聲,估摸着大戰要開始了。
出得房門,一切消息就進入耳朵裡,這府邸也被重兵把守,鐵甲軍調派了二千兵士守在這裡。
其實如若不是秦箏還在府裡,那麼他們也無需保護這裡了。
遊魂似的晃盪到前廳,飯菜已經擺好,秦箏一屁股坐下,然後拿起饅頭就吃,那大個兒的饅頭都及得上她臉大了。
不消片刻,去廚房拿湯的小桂走進來,一瞧秦箏在那兒幹啃饅頭呢,加快步子跑過來。
“小姐,別隻啃饅頭啊,你會噎住的。這兒還有湯呢,快給你。”急忙的給秦箏盛了一碗湯,看秦箏那失魂的樣兒,小桂也跟着心裡彆扭。
“小姐,您到底想什麼呢?喝湯。”她不喝,她就幫忙,端起湯碗來湊到秦箏嘴邊兒。
碗到了嘴邊,秦箏自動的張開嘴喝,這意識她倒是有的。
“小姐,您就別這樣了,弄得奴婢心裡也跟着緊張。”她一愣神,小桂就覺得她是見着了什麼。
“別害怕,我只是在思考。”接過湯碗,秦箏一手湯碗一手饅頭,那大個兒的饅頭已經被吃了一半兒了。
“思考什麼呀?”小桂在旁邊坐下,眼巴巴的看着她。
“思考雲戰什麼時候會回來。”她估計,她得兩天見不到雲戰的面兒。
“那可思考出來了?”雲戰要是回不來,那李毅也回不來。
“沒。說不準兒,這清理皇城,聽起來簡單,但可得費很多功夫。”敵人很多,可不是一下兩下就能清理完的。
小桂託着下頜,頗爲憂愁。
“擔心李毅了?正常,戀人之間互相擔憂是正常的。”大饅頭已經快要被吃沒了,秦箏似乎沒什麼知覺,這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根本沒進腦子。
“那小姐您也擔心王爺吧?”看着秦箏,瞧她吃東西都心不在焉,那肯定就是擔心了。
“還成,他是不會有事兒的。”搖搖頭,她倒是不擔心雲戰受傷,就是覺得很久不見他會想。
小桂嘆口氣,王爺是不會有事兒,但是李毅可是懸着呢。
“行了你,別愁眉苦臉的了。趕緊吃,吃完了就去門口轉轉,聽聽風聲。”塞給她一個大饅頭,秦箏心裡自然也是着急的。
“好。”小桂也啃饅頭,反正讓她有事情做,她就不至於抓心撓肝兒的。
其實去打聽,也根本就打聽不出來,這兩千鐵甲軍兵士接到的命令是隻守着這裡,其餘的,不管。
這裡距離主街又很遠,想聽也跟本聽不到什麼動靜。
所幸的是,一直離府的顧尚文在下午時分突然回來,這可讓小桂逮着了,抓着他不鬆手,一直給拽到前廳秦箏面前。
顧尚文掙扎,但又不能用真力氣對付小桂,只能跟着她來到了前廳。
“王妃王妃,快管管你的丫頭,她武力對待我。”被推到秦箏跟前,顧尚文掙扎大叫。
“行了你,別裝了。跟我說說,現在外面到底怎麼樣了?”起身,秦箏扣住顧尚文肩膀,用力,她這三腳貓的擒拿術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別介啊王妃,快鬆開,小生這肩膀要碎了。”腿彎下來,顧尚文哎呦叫着。儘管聽起來,有那麼點假。
鬆開手,秦箏哼了哼,“快說,雲戰呢?”
揉着自己肩膀,顧尚文長吁口氣,“王妃,下回您直接宰了小生得了。王爺啊,一直在城裡,小生啊,一直在宮裡,沒見着他。”
“你在宮裡啊!宮裡怎麼樣了?雲錦昭已經拿着玉璽了?”這拿着玉璽,再弄出一條足以糊弄天下的理由來,他就可以登基了。
“拿着玉璽了,正在與六部重臣研事。擇日啊,就昭告天下登基了。”顧尚文告知,他要是不說啊,估計秦箏就能把他殺了。
“擇日登基?還真是着急。那他登基得有個正當理由吧,那正當理由是什麼呀?”這侄兒死了叔叔繼位,反正她覺得是想出什麼理由都不對勁兒。
“這、、小生也不知道。小生啊是回來取東西的,現在還要趕緊回宮裡去,王妃要是沒有要事,那小生就走了?”得趕緊走,否則啊,一會兒他還得被逼問。
看着他半晌,秦箏點點頭,“你說的是真的,回宮去吧。”他確實是要急忙趕回宮中,不是假的。
顧尚文無語,又看他!
“那小生告辭。王妃您彆着急,王爺啊,辦完事情就回來了。”肯定會第一時間儘快趕回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都得放在後頭,誰讓他現在就以他的王妃爲重呢。
顧尚文離開,秦箏和小桂面面相覷,這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
一夜過去,秦箏和小桂都沒怎麼睡覺,這府裡靜的好像連喘氣兒的都沒有了,讓人心裡不安。
太陽升起,這皇城春意盎然,但大地還是有些涼,可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不過,隨着太陽升起,一夥人也奔進了府中,沒驚着秦箏,倒是小桂嚇了個半死。
原來,被送回來的是李毅。
趕過去,小桂已經飛奔過去了,蹲在牀邊抓着李毅的手,已經開始抽噎。
隨軍而來的司徒先生在調藥,還有兩個小兵站在一邊兒,這房間隱隱的有血味兒。
秦箏心一沉,完了!
這逆天之舉看來是沒成功,這老天啊,就是和她過不去。
走過去,看見了牀上的李毅,她眸子一閃,誒,這李毅神志清醒睜着眼睛,沒什麼事兒啊。
“李毅,你怎麼樣了?”問道,視線也滑到他胸口,那盔甲上的護心鏡已經碎裂。
“王妃!屬下在這裡要多謝王妃,若不是您要屬下將一塊鐵貼在胸口,這會兒屬下已經沒命了。”李毅要起來,秦箏揮揮手,示意他只說就行了。
“可你還是受傷了。”有點血,但看起來並沒有流很多血。
“是小傷。長矛刺進來,刺穿了護心鏡,刺到了鐵片上。這鐵片過於薄了,被刺得凹進去,扎進了肉裡幾寸。沒關係,只是流了點血。”李毅神志清醒話語清晰,看來是真的沒什麼事兒。
“王妃,您別擔心。老夫給李將軍上點藥包扎一下,然後他就能接着去戰鬥了。”司徒先生笑容滿面的,拿着調好的藥走過來。
讓開些,秦箏點點頭,白皙的臉蛋兒上隱隱露出笑意,這逆天,看來很簡單。
“李毅,一會兒你出去就再弄塊鐵貼在胸口,以防萬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戰爭在繼續,防範也要繼續。
“是。”李毅這回是肯定會聽。
小桂淚眼汪汪的,反正這事情看得她害怕,要是再來這麼一次,估計她這心臟就破開了。
“行了小桂,別抽噎了啊,李毅不是沒事兒麼。趕緊幫司徒先生給李毅上藥包紮,這外面的大軍還等着李毅帶領呢。”搖搖頭,秦箏覺得真該將小桂嫁出去了,女大不中留。
小桂抹抹眼睛,然後起身幫着司徒先生給李毅上藥,看見那傷口,雖然不大,但是血卻流了不少,還是讓她覺得很傷心。
走到門口站着,秦箏看着升起的太陽慢慢嘆口氣,已經過去一天了,不知今天雲戰會不會回來。
雲戰沒回來,在宮裡的顧尚文卻回來了,而且,他說登基的日期已經擬定,待得昭告天下,雲錦昭就要登基了。
他回來,是爲了接秦箏進宮。
“讓我進宮?顧尚文,不會是拿我當人質吧?”秦箏可是不得不謹慎,這個時期,一切都得小心。
顧尚文搖頭,“王妃您有這想法是沒錯的。不過,就目前來講,沒人敢把你當人質。鐵甲軍三萬兵將就在城裡,誰敢將你做人質。”
眨眨眼,秦箏點點頭,“說的好像也對,除非他不想做皇帝了。”
“那咱們這就走吧,您在這府裡,王爺時刻都擔心您安全。進宮的話,王爺也就不擔心了。”所以這裡纔派重兵把守,就怕有人來傷害秦箏。
“成,這就走吧。”這回,她進宮應該不用低着頭走路了吧。
進宮,這一路上,看見的都是鐵甲軍。
百姓不出屋,商鋪皆關門,這場景,還真有那麼幾分凋零蕭瑟。
不過想來這種情況也延續不了多久了,待得雲錦昭登基,太平日子也就回來了。
進宮,馬車直接過宮門,連檢查一下都沒得,看起來還真挺拉風。
於最後一道宮門停下,這再往前,馬車就走不進去了。
下車,顧尚文帶路,秦箏和小桂走在後面,在這宮裡,還有點幾分搖擺的意思。
環顧四周,這宮中的禁衛軍雖然還叫禁衛軍,但是,人已經完全換了,這都是雲錦昭的兵。
他養兵馬已不是三兩日了,追隨了他十幾年,如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顧尚文,這後宮情況怎麼樣了?”這路線不是往後宮走,秦箏也瞧不見,但很想知道。
“承蒙王妃手筆大,德福宮已經燒成廢墟了。所幸是,皇太后福大命大,身體無恙,但受了驚嚇。”火燒皇宮,秦箏這一手足以讓人嚇着。
“現在呢?”受驚嚇了還得養着供着她不成。
“在深宮之中唄。被人看守,走不出宮門。”反正,雲錦昭現在是不能把她殺了就是了。
“雲贏天的皇后呢?”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雖然心計不如皇太后,但心狠手辣的程度有過之無不及。
“同樣被幽禁,這後宮的女人啊,過段時間都得被送上山。”可沒那麼多錢養着她們。
“送上山?上山做什麼?給土匪做壓寨夫人?”秦箏不解。
顧尚文搖搖頭,“哪是做什麼壓寨夫人啊,上山啊,做尼姑。挑糞種菜,養鴨養鵝。”從宮裡逐出去的女人都是這下場。不過這算好的,不好的呀,就是爲奴爲婢了。
“這待遇也不錯,好過貶到花樓做妓女了。”重罪之人都說株連九族,那男人啊都宰了,女人啊,都送到花樓做妓女了。
顧尚文挑了挑眉,果然,心地最毒的還是女人。
給秦箏安排的住處那肯定不能是後宮,後宮是皇帝的女人居住的地方,秦箏的身份是不能在那地兒住的。
秦箏的住處在崇陽殿,這裡是雲戰七歲之前住過的地方,從此後都沒人再住過這裡,雖是一切都顯得舊舊的,可是秦箏卻是很喜歡。
崇陽殿!這名兒起的也好,像雲戰那麼滿身陽剛味兒的男人,完全配得上這種宮殿名稱。
“王妃,您看這裡如何?要是不滿意啊,您就去雲贏天那小太子居住過的宮殿去,那兒條件好。”顧尚文環顧了一圈四周,這風格像雲戰。
“不用,這裡挺好的,我喜歡。”四處打量,秦箏沒想到,還能有機會看看雲戰七歲之前所住過的地方。
“您覺得好那就成,小生先走了,您要是需要什麼,隨便在殿門外一喊,立馬有人應聲。”秦箏的待遇,絕對高。
“成,你走吧,我要好好欣賞欣賞這裡,看看能不能找到雲戰曾經尿過的被子。”她這想法兒,別人也肯定想不出來。
顧尚文忍不住笑,這話要讓王爺聽到,非得黑臉不可。
“那您繼續找,小生告退。”話落,顧尚文離開。
走進正廳,雖是簡樸,不過挺大的。大理石的地面一層浮灰,看得出這裡有人收拾,但是,可能是很久纔來收拾一次。
往左側走,踏入掛着簾子的門,就是臥室。一切都很陳舊,看起來真的有些年頭了。
牀也不大,看得出是小孩子才能躺的下的。
牀一側的牆上,掛着幾把劍,都很短,是小孩兒纔會玩兒的劍。
地上,還有兩個大鐵球,看起來很有分量。
看來雲戰小時候就喜歡玩兒這種東西,男子氣概啊,是從小就培養的。
“小姐,這宮殿裡的東西都不能用,一會兒奴婢去外面找人,您看成麼?”小桂從外走進來,她四處都看了看,一側的小廚房裡的東西也都不能用了。
“不用,估計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你快來看看這裡的東西,都是雲戰小時候用過的,真逗。”過去推那大鐵球,誰知道重的很,她根本推不動。
“所以王爺才能做大元帥啊,打小就有這毅力。”小桂也讚歎,所以說,人的命運不止是天定,還需要後天的努力。
秦箏愛聽,笑眯眯的去那小牀上坐着,這小牀硬邦邦的,看來雲戰是打小就喜歡虐待自己。
“咱們就在這兒做做客人吧,待得這十皇叔坐上皇位,咱們就撤。”向後倚靠,秦箏晃悠着雙腿,這小牀她還挺喜歡。若是現在雲戰還能在這牀上躺一回,她覺得會很好看。
秦箏說會有人能來送生活用品,果然沒用多久就來人了。
而且帶頭的是楚桓,想他一將相之才,將來可能是要做丞相的人才來給秦箏送生活用品,這可有點大材小用。
秦箏一看見楚桓那樣兒吧,她就想捉弄他,誰讓他小小年紀看起來那麼老成呢。這心計深,還總板着臉,沒幽默感,不會笑。所以啊,就想讓人捉弄他。
“楚公子,這種事還需要您親自做啊,我這可感覺無上榮光啊。”笑眯眯的,秦箏那臉兒讓人討厭不起來。
楚桓走過來,身後宮人擡着東西魚貫出入,送來的用品都是上乘的。
“現在人手不夠,在下暫代內務總管一職。”楚桓音調平緩,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內務總管?內務總管好像是太監吧。”秦箏眨眨眼,很無辜的模樣。
楚桓看着她,聽她這話吧,他也沒辦法反駁,因爲她說的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不過楚公子做內務總管也合適,我發現啊,楚公子不管扮演什麼都像。”說他像太監,這人倒是臉色都不變,這份定力,也不一般。
“多謝王妃誇獎。”平淡迴應,直接當秦箏是在誇他了。
“不客氣不客氣,您大老遠的來給我送東西,總不能在這兒站着是不是?來來,裡面坐會兒,待得他們都安置好了,您再走不遲。”秦箏相當熱情,邀請楚桓在前廳坐坐。
楚桓坐下,秦箏眨眨眼,又歡快道:“小桂剛剛煮好了茶,我去給楚公子拿來。”
“不用,無需勞煩王妃。”楚桓阻止,但奈何秦箏根本就沒聽,兀自轉身走了。
大概五分鐘,秦箏從小廚房回來了,還真端了一盞茶回來。
“楚公子嚐嚐,這茶煮的正是時候。”遞過去,非得讓他親手接着,那意思就是讓他必須喝。
接過,楚桓看了一眼異常開心的秦箏,心知這茶肯定不好喝。
但是她就站在那兒瞧着,他又不得不喝。
揭開蓋子,茶葉的味道混着其他的味道撲面而來,這裡面肯定是加了其他的東西。
遞到脣前,抿了一口,入口就是巨鹹,再一看杯子底,茶葉漂浮中,那底下的鹽還沒化呢。
那一口嚥下去,楚桓擡眼看着秦箏,瞧她那高興勁兒,他深深吸口氣,無可奈何。
秦箏笑出聲,“好喝不?不過楚公子你是面癱麼?一點表情都沒有。”沒什麼意思,和雲戰差不多,無趣的人。
放下茶杯,楚桓依舊滿嘴的鹹味兒,“王妃這茶,提神醒腦。”
“對。”立即點頭,這話甭管真的假的,她愛聽。
看她臉皮那麼厚的居然承認,楚桓也無語相對,他是沒辦法對付秦箏,計謀在她身上無法施展,她又總是惡意捉弄,他沒辦法。
捉弄了一番楚桓,秦箏這心情極其好,等待雲戰也更有勁兒了。
天色漸黑,在這皇宮中的第一個黑夜也即將來臨。
這宮中的夜晚格外安靜,除了半個時辰一響的更聲,這裡就好像時間凝固了一樣。
宮燈明亮,這或許是這宮裡唯一的長處,要比外面的燭火亮得多。
主僕二人相對無言,小桂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秦箏坐在今日剛新搬來的大牀上,一旁就是雲戰曾居住過的小牀,這尺寸一對比,就能看出這雲戰的成長來。
“小姐,您說這夜裡的皇宮怎麼這麼瘮人呢?”小桂看了半晌,最後關上了窗子,實在是瘮人。
“怨氣太重唄。無數人死在這裡,都不甘心,冤魂遊蕩,自動冷了空氣。”故意弄出嚇人的音調來。
小桂吞了吞口水,“小姐,您說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是外面。這裡倒是挺乾淨的,要說有死人啊,也是百年前的了。現在都已成了白骨,化成了灰兒。”哪兒沒死人啊,到處都是死人。
小桂心裡稍安,但這地方啊,她實在不喜歡。
“行了,夜深了,去睡覺吧。昨晚沒睡好,我困了。”身子一歪躺下,秦箏累得很。
小桂躊躇了下,其實她是不敢自己睡。但瞧着秦箏也根本沒有和她同房的意思,最終她還是退下了。心裡念着阿彌陀佛,孤魂野鬼可千萬別找她呀!
接近十五,天上的月亮也越來越大,照着黑夜,給大地披上一層銀紗。
春天的夜晚很清冷,這滲着涼氣的宮殿就更冷了。秦箏將被子緊緊地纏在身上,將自己裹得像個蠶蛹,但還是止不住冷意。
覺得自己的腳丫子涼涼的,半夢半醒間,就覺得有人在摸自己腳。那手吧,好像也涼涼的,不像活人手。
一下子,驚得秦箏刷的睜開眼,宮燈刺眼,眼睛一晃間,有個人影就在牀邊。身體比腦子的速度快,刷的翻滾,纏着裹在身上的被子,她活生生的大肉蟲子打滾兒,滾到牀裡側。
再看向牀邊,某個身形挺拔的人正在看着她滿目笑意。
一瞧見是雲戰,秦箏立即放鬆,而後便是嚷叫,“你裝神弄鬼的,嚇我一跳!”
雲戰眉間隱有疲色,盔甲剛剛卸下去,一身勁裝,沐浴着燈火,恍若來自天外。
“你這模樣更嚇人,以爲我的王妃夜裡現原形成了蟲子。”旋身坐下,雲戰一坐上來,這牀明顯的發出受壓的聲響來。
“你才蟲子呢,我冷唄。你怎麼半夜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得明兒能現身呢。”又滾過來,她纏在被子裡不出來。
“不想看見我?”他急匆匆趕回來,爲的可不是她這種話。
“當然不是,做夢還想你來着。大元帥,你受沒受傷?”躺在那兒,眼睛嘰裡咕嚕的轉,上下看他一通,好像都挺好。
“沒有。”擡手,他略微涼的手撫摸着她的臉蛋兒,雖然她說她冷,但是她的臉蛋兒可是熱乎乎的。
“好涼啊!”眯起眼睛,他的手粗糙又冰涼。
“給我暖暖。”說着,那大手一滑,順着她的脖頸滑進了被子裡。
秦箏立即掙扎,但自己就被被子纏的緊緊地,掙扎也不便。只能任他手上的涼意冰的她忍不住顫抖,故意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道:“好~涼~啊~”
幽深的眼眸浮起笑意,她這怪模樣實在讓人發笑,抽出手來,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小瘋子。”
“我要真是瘋子,你還要我不?”眨着眼睛看着他,秦箏問道。
“不要。”連思考都沒有,痛痛快快。
翻白眼兒,秦箏哼了哼,“你要變瘋了,我肯定要你。”
雲戰捏了捏她臉蛋兒,“那你第一次見我時我就是個瘋子你還要麼?”
想了想,秦箏搖頭,“不會。”
“這不就結了。”這麼簡單,還需要思考麼。
“你有理,成不?這都半夜了吧,你回來了還要走?睡覺吧,有事兒明兒再辦?”她想讓他摟着她睡,這樣暖和。
“可能還得出去。”一字一句,很慢的道。
“還要出去?”一聽這個,秦箏的小臉兒立即糾結起來,翻身一滾,帶着被子,拱到雲戰懷裡,抱住他腰,“不行不行,今晚你不能再出去了。陪我陪我,我害怕。”說着,扭動身體,還真像個大蟲子。
看她這德行,雲戰薄脣微揚,摟住她,然後用力的往上提,她整個人立即被提到他懷中。
雙臂改爲摟着他頸項,秦箏堅決不放人,“不許走,陪我。”
“這麼迫切的需要我?”做思考狀,雲戰接着問。
秦箏立即點頭,“需要需要,這兒都已經枯竭了,大元帥您還忍心不給降雨,還要去給江河灌溉麼?再灌溉,江河大壩就崩了。”
“枯竭了?”捏了捏她鼻子,他可是很喜歡聽她說這種話。
“當然了,你看我,是不是都枯竭了。”仰臉讓他看,快速的眨巴眼睛,搞笑的很。
微微低頭,雲戰在她的脣角用力的親了親,“枯竭沒看出來,倒是變傻了。”
“你才傻呢。”摟着他頸項往上一竄,她用力親上他的脣,勢必要把他給留住。
其實雲戰這半夜回來也肯定是不會走了,就是偏偏要那麼說,看她怎麼辦。結果呢,當然是好的,他心甚悅。
留住了雲戰,也終於有人給她暖被窩,這後半夜,秦箏睡得很好。有個不褪溫的暖爐,天寒地凍也不怕。
一夜過去,這氣溫也忽然的升高了許多,尤其太陽一出來,這整個皇宮都熱氣騰騰了。
賴在牀上不起來,秦箏一條腿搭在雲戰身上,抱着他的腰,也堅決不讓他起來。
雲戰被纏着,想起也起不來,看着懷裡的人兒,滿目笑意。
“我真的有事,快起來吧,懶蟲。”單手卷着她臉上的髮絲,雲戰低聲的說着,那低沉的聲音滿載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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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睡到中午。睜開眼睛必須得看到你,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拱了拱,秦箏勢必要纏住他。
被子裡,雲戰的手臂搭在她腰間,隨着她拱來拱去的,他慢慢收緊手臂,讓懷裡的人兒更緊貼自己。
臉貼在她懷裡,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心跳聲她也能聽得到。但除卻這些,某些漸漸甦醒的事物她也感覺到了,因爲,正頂着她的小腹。
本厚臉皮的纏着他,他一這樣,秦箏閉着眼睛,臉開始紅了。
看她開始消停了,雲戰被子裡的手慢慢的摩挲她的脊背,一邊低聲道:“怎麼不繼續扭了?”
“你趕緊‘鳴金收兵’,我就接着給你扭。”這頂着她,怪不好意思的。
被她的措辭逗笑,彎着薄脣,雲戰一個用力,將秦箏抱到身上趴着。
這回,觸感更實在了。秦箏臉蛋兒紅紅,盯着身下的人,秦箏一動不敢動。
“這麼整天的折磨我,很有意思是不是?”看着身上臉紅紅的人兒,雲戰邊摩挲着她的小腰屁股,低聲道。
“誰折磨你了?那你覺得這地兒合適麼?再說了,你還沒向我求婚呢。我早就說了,不求婚啊,得到我的心得不到我的人。”哼,饞死你。這話沒敢說,但在心裡默默補上。
又是這套說辭,雲戰也無奈,求婚?天知道怎麼求婚。他要和她共度一生,而且決不再娶,這不就成了麼?還需要怎麼求?
“難擺平的小鬼。”用力的捏她屁股,雲戰無奈。
疼,秦箏哼了哼,低頭趴在他胸口,張大嘴用力的咬一口,結果差點咬的她下巴脫臼。
雲戰無聲的笑她,拍拍她腦袋,“小狗,快下去吧,我真的該起牀了。”
擦着嘴邊流出來的口水,秦箏翻身從他身上滾下去,唉聲嘆氣,“行,你快去吧,不過今晚得趕緊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就摟着別人睡覺了。”
將要起身,一聽這話,雲戰看向她,“摟着誰呀?”
“摟着小桂。”嘿嘿一笑,她也不敢摟別人呀。
戳了戳她腦門兒,雲戰冷聲道:“摟着誰也不行,辦完事兒我就儘快回來。”
“說話算話啊。”揉着自己腦門兒,秦箏再次叮囑。
“嗯。”翻身下牀,雲戰的動作超級帥,看的秦箏都捨不得眨眼了。
看他穿好了衣服,秦箏翻身騎着被,“大元帥,你快瞧瞧你那曾經睡過的小牀,你是不是在那上面尿過牀呀?”
掃了她一眼,雲戰那眼神兒頗具殺傷力。秦箏嘿嘿笑,她還真想聽他說說尿過幾回牀。
“接着睡吧,我走了。”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雲戰隨後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於視線當中,秦箏長長嘆口氣,翻身蓋上被子,繼續睡大覺。
對於這皇宮,秦箏沒什麼熱情,躲在崇陽殿裡曬陽光,外面的事兒她一概不過問。
下午的太陽更是暖和,讓人捨不得離開。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感受着陽光觸摸皮膚,異常的舒坦。
“小姐,宮裡的梅花都開了,您看看,這是奴婢摘的,好看不?”小桂從殿外走進來手上拿着一束梅花,開的正好。
睜開眼看過去,秦箏點點頭,“花是不錯,品種也很名貴,只可惜種在這裡,無人欣賞。”
“誰說的呀,來往的宮女太監都在看。”遞給秦箏,讓她聞聞。
芳香飄過鼻端,這種香氣不太濃,淡淡的很宜人。
“這梅花啊,文人雅士看見了就會即興的來一首詩,這詩啊可能流傳千古;若是郎中看見了呢,就會採集回去入藥,給人帶來健康;這若是釀酒的看見了呢,就會摘回去釀酒,幾年後價值不菲;若是叫賣胭脂的人看見了,就會加工研磨做成水粉,撲在女人臉上更生嬌媚。你說這花被一羣宮女太監看見了有什麼用?除了說一句開的真好,還有什麼用?”秦箏捻着花瓣兒,涼涼道。
被秦箏一說,小桂也沒了音兒,因爲,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那這花,奴婢扔了吧?”一瓣一瓣的被她揪下來,更可惜。
“別呀,做點點心吧。不過,我不能吃,這味道啊,我聞着、、、阿嚏!”趕緊拿開,這花粉啊,她過敏。
趕緊給拿走,小桂也忐忑,“算了吧,奴婢還是給扔了吧。這麼淡的味道您都不適,要是吃了,您又該起疹子了。”
揉着鼻子,秦箏點點頭,這些美麗的東西還是離自己遠點兒吧,她無福享受。
外面的情況在這深宮裡是一點都聽不到,反正這種平靜的日子過去了五六天,秦箏才終於得知了又一新聞,雲錦昭將在三天後登基。
而且,這昭告天下的詔書,也入了耳朵,着實讓她也驚訝一回。
“這麼說,你父皇在臨去世前留下了傳位詔書,將皇位給了十皇叔。但是,被皇太后給篡改了?”這還真不是雲錦昭竊取帝位,而是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嗯,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幽禁了十皇叔。”幾不可微的頜首,雲戰面色無波。但這十幾年過去了,雲錦昭也經歷了人生的最低谷,一切都還是雲贏天母子做的好事。
“這下,也名正言順了,沒人會質疑。那咱們什麼時候走啊?他登基之後?”這邊風波平息,他們回西南也能安穩過日子了。
“嗯,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些事情要做。”雖不知是什麼,但看他眼眸中一片涼薄,秦箏大概的也猜出幾許來。
雲戰的母妃,是被雲贏天的母親害死的,他心裡有道坎,看來,這次他是要平了這道坎。
而云錦昭,是肯定會讓他這麼做的,因爲他也對雲戰的母親有情,勢必不會阻攔。
大勢已去的皇太后現在什麼模樣秦箏不知道,但是卻知道了她的黨羽都進了大牢。都以結黨營私篡權謀位的罪名被逮捕,這是最高的罪名了,株連九族。
雲錦昭還未登基,就殺了一票人,此等心狠手辣也不是凡人所能比。
不過有鐵腕是好的,賞罰分明,這樣的皇帝,才能讓人信服懼怕。
雲錦昭登基之前一天,與雲戰二人離開了皇宮,秦箏估摸着是去雲戰母妃的墳前了。
這樣也好,徹底了結了心事,從此後這皇城也就再無牽掛了。
在院子裡曬太陽,殿門外,一個身影走過。片刻,那身影又退了回來。
椅子上的人兒微微歪頭看了一眼,之後立即笑起來,“楚公子!哎呀,現在可不是楚公子了,是楚相爺。”
誠如秦箏所看見的,楚桓成了大燕歷史上最年輕的丞相。
邁步走進來,楚桓的步伐不徐不疾,和他的面貌一樣,總是波瀾不驚。
“王妃。”走到近前,微微拱手,有禮又有格調。
站起身,秦箏上下的看了他一通,“這身衣服也挺好看,別說,楚相爺是穿什麼像什麼。”淡紫色的朝袍,很好看。
“多謝王妃誇讚。”又很簡單的回答,也不知他進來是做什麼的。
“別客氣,夸人又不費力氣。”笑眯眯,秦箏眼睛一轉,而後又道:“相爺,再喝杯茶?”
她那鹽水茶,楚桓可是記得清楚。
不過,他卻沒拒絕,“有勞王妃了。”他還真應了。
沒想到他還真敢答應,秦箏反倒愣了愣,白嫩嫩的,那一愣神兒,可愛的很。
看着她愣神兒,楚桓微微垂眸,遮住眼睛裡的笑意。
“那你等着,我這就去加料。”她還不信了,有人口味這麼獨特。
看着她走向廚房,楚桓微微搖頭,不知他今兒喝到的會是什麼。
轉身,在秦箏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下,在這地兒曬太陽,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