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七感覺下體一陣慘烈的劇痛,那股疼痛來得兇猛,叫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她要生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要出來了。此前的陸七七無比期待今天孩子的降生,而現在,她卻是開始害怕,害怕孩子的降生。因爲他一旦降生,她就會馬上失去他……這個吃人的惡魔要把她的孩子搶走!
陸七七腦子一片混沌,她每次在幾乎要暈厥的時候,就會被那股劇痛生生喚回神智。
以前她聽乾孃提起過,生孩子很痛,痛得幾乎讓人難以想象。但是,這樣的痛,對女人來說,又會是一種別樣的幸福,因爲這是一個母親的必修課。
陸七七不懂,她問:“比剜心取血還痛嗎?”
乾孃當時答不出來,因爲穆音閣並沒有經歷過剜心取血的痛楚,但是,想想,約摸差不多痛吧。
當時的陸七七一臉自信和孤勇,臉上盛滿了不知不畏,“如果和剜心取血差不多,那我沒什麼好怕的!”
當時的陸七七是自信的,是幸福的,對生活充滿了嚮往,所以她什麼都不怕。
現在的她,心裡卻是莫名其妙生出了恐懼,原來,生孩子真的這麼痛,痛得她幾欲窒息,對未知的恐懼,更加劇了她的痛楚。
生下了這個孩子以後,又能怎樣呢?她可憐的孩子,只能淪爲這個惡魔的試驗品!還不如,就這樣,讓他隨着她,隨着他的父親,還有外祖父外祖母,一起,在地下團聚吧……
慕容遠逸提前備下的大夫和產婆很快就到位了,她們緊急爲陸七七實施接生,可是這位產婦的消極狀態卻叫她們額頭冷汗直冒。
慕容遠逸的面色陰沉,他是男人,沒有經歷過女人生產,可是,他從陸七七的面色和狀態上就能辨認出,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想要放棄!她想要放棄這個孩子,想要放棄她自己!
慕容遠逸怒極,這個可惡的女人,寧願去死,也不願屈服於他!他怎麼會讓她去死!他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讓她去死!
很多年以前,他就知道了帝王蠱的存在,但他對帝王蠱的瞭解,卻只僅限於書本。直到在書院裡,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他看出了破綻,他查了出來。
那時候開始接近陸七七,觀察她,研究她,也慢慢的,習慣了她,不知不覺的,這樣的習慣,就變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
他是大元的王爺慕容遠逸,也是雲月殤的少主雲煥,他的野心,從來都不小。
帝王蠱的威力超強,有了帝王蠱,就能研究出其他更多更能控制人心的蠱蟲,進而控制人心。那樣的感覺,將是多麼美妙。
所以他抓了蕭子淵和陸七七,所以他強行拔出了他們身上的蠱蟲,豢養了起來。
陸七七是中了母蠱之人,她的血至關重要,她不能死。所以蕭子淵的蠱蟲穿腸破肚,陸七七的卻是從口中爬出。
這些年,他做她的朋友,他陪着她,伴着她,甚至娶她的想法,都那麼急切渴盼。甚至爲了不委屈她,他拒絕了要以側妃之位迎她入門的想法。
可就是因爲他的猶豫和拒絕,讓他徹底失去了她。
現在,他千辛萬苦把她從那死人堆裡撈了出來,她卻連求生的慾望都沒有!
慕容遠逸赤紅了眼,他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投注了這麼奢侈的感情,他怎麼會讓她輕易地死!
慕容遠逸逼近她,聲音發狠,“陸七七,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嗎?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誰!”
恍惚中陸七七覺得有人狠狠地掐着她的手,叫她生疼,耳邊又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究竟是誰的呢?
陸七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望向了面前這個男人。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整張臉就這麼近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陸七七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麼會看到他,逸王爺。逸王爺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這樣猩紅着眼睛瞪着她?
陸七七還在迷茫中,面前的男人就已經嘶吼着開口,“看清了嗎?看清我是誰了嗎?我是慕容遠逸,也是雲煥!無論我是哪個人,都是把你藏在這裡,要拿你的孩子做實驗品的人!你看清楚了嗎?”
“你知道爲什麼你們在朵曼的行蹤會暴露嗎?就是我做的!我要讓你們和東懷王自相殘殺,然後大元坐收漁利!哈,現在你知道嗎?朵曼已經不存在了,它已經是我大元的領土。而這些領土,以後,都會是我的!”
“想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你以爲你的牽絆都沒了,所以你才這麼義無反顧地要赴死,可是你錯了!接下來,我要對你的那些好朋友們下手!我要把他們,通通,通通都一網打盡!是不是很恨?是不是很想殺了我?陸七七,恨我,你就給我好好地活着!我的一切表演,需要一個觀衆,你就是這個觀衆。如果你敢死了,我馬上就把那些人都活活凌遲!再把整個京城的人都送給你陪葬!”
陸七七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表的絕望,還有一股深得要溺斃她的震驚和怒意。
竟然是他,竟然,竟然會是他!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人,她曾經真心實意把他當成朋友交心的人,她曾經隱隱感到愧疚不安的人……原來背地裡,竟是這樣的惡魔。
恨,如何不恨!若不是他,他們現在還會在朵曼,說不定他們籌備得很充分,真的就把該報的仇報了……可是,一切都是因爲他,毀了,全都毀了……
也許是這股滔天怒意支撐着她,原本已經綿軟無力的她,一下就生出了一股力氣,只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緊接着,就是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
那是新生的希望,她生了。
陸七七疲倦地幾乎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但是,她卻硬生生撐住了。她想要睜眼看一眼自己奮力生下來的孩子。
可是,她最後看到的,卻是那張風華絕代的臉,是這張熟悉又陌生,猶如天使又更似惡魔的臉。
慕容遠逸抱着那個小小的孩子,望着虛弱的陸七七,他口氣近乎涼薄冰冷,“好好活着,不然,這小東西,也別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