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子吃飯的時候,周氏便趁機向大兒子替了這議親之事,不趁着這個時間說,平日裡兒子忙起來可是難得逮到他。
景瑜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淨手,擦臉,這才緩緩開口,“孩兒的要求簡單,只要照着孃的標準找便是。”
他這話一出,周氏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就笑開了去,“你這孩子,真是……”
照着她的標準找媳婦,可不就是在誇她漂亮賢惠嗎?
景瑞夾菜的手頓了頓,不覺向他大哥投去了一記讚許的眼神。他大哥平日裡看着一本正經的,沒想到說起奉承話來效果當真不同凡響,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看這不把孃親哄得臉都笑開了花。
誰料,他大哥卻不緊不慢地繼續補充,“找個像孃親這般的,對弟妹關心愛護,視如己出。來日能細心打點弟弟妹妹的日常生活,大到學業婚事,小到換季添衣都能盡心盡力,細心料理,至於出身、容貌、年紀,都是其次。”
“噗嗤——”在景瑜的話音落下,一家之主黃天仕很沒有儀態地噴笑出聲,緊接着,要憋出內傷的凝貓也跟着爆發。
景瑞扯了扯嘴角,他果真是對大哥抱着太大的希望。蕭子淵以手抵脣,低下了頭,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周氏臉上的笑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凝住,臉色變得五彩繽紛起來。
見她老頭和閨女笑得那般,她不覺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原來大兒子方纔說的“照着孃的標準找便是”,根本就是真的在找“娘”!而且他最後那句“至於出身、容貌、年紀,都是其次”是幾個意思啊!意思就是他孃的出身容貌都不怎麼樣咯!意思是真的可以給他找個老孃回來咯!
周氏第一次對懂事的大兒子氣結不已,“你你你,你這是在找媳婦兒還是在找娘!乾脆咱也別找了,爲娘直接到人牙子給你買個嬤嬤回來料理這一切便是!”
景瑜像是沒聽到周氏語氣中的氣急敗壞,他認真認真地答道:“一切但聽孃親安排!”
周氏:……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她大兒子這麼,這麼……可惡啊!真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他不就是在官場待了一年嘛,怎麼就已經被荼毒成這樣了呢?
周氏氣得直接甩袖離去,氣氣地撂下一句話,“我不管了我!”
成功把周氏氣走了,黃天仕佯瞪了景瑜一眼,跟着追了出去。
始作俑者卻依舊氣定神閒,而凝貓卻再也沒忍住咯咯咯地笑個不停,笑得眼淚都冒了出來,“大哥,你可真調皮!”
景瑞則是一臉抽搐地看着他大哥,“大哥,你,可真厲害!”
景瑜掀了掀眼皮,拋給他們一記佯怒的眼神,“沒大沒小。”
凝貓笑得依舊歡快,“那還不是跟大哥學的,咯咯咯。”
低着頭的蕭子淵嘴角也不覺勾得愈深。
自從景瑜的“找娘”事件之後,周氏一連大半個月都繃着一張臉,一副怨婦的模樣。
凝貓上趕着哄了幾次,都被她深濃的炮火給哄了出來。
於是凝貓偷偷找她爹打聽了一番,她娘一氣之下真的連爲大哥張羅媳婦兒的事也不張羅了,還揚言以後都不管了,管他娶不娶得上媳婦兒。
女人啊,就是喜歡說氣話。
其實,凝貓覺得周氏這是更年期到了,這不,藉着這麼一件事,就全都爆發了。
爲了世界和平,凝貓晚上摸進了她大哥的對月軒,解鈴還須繫鈴人哪,她大哥捅的簍子,當然要她大哥把這個坑給填了。
景瑜聽了凝貓的話,拍拍她的腦袋,“大哥有分寸。”
看着大哥那神色,凝貓怎麼覺得他是故意的呢?他這是有啥盤算啊?
第二天晚上,凝貓聽說大哥去了爹孃的折枝榭,一進去就待了一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面上沒啥變化,但翌日早上,周氏的眼圈是紅腫的,但整個人卻帶着一股叫人愉悅的春風得意,精神頭極好。還一下變得溫柔了,說話輕聲細語,對他們又恢復了春風細雨的慈和溫柔,更年期綜合徵莫名其妙地就好了。
凝貓和景瑞都是一副驚疑不定的表情。
大哥可真厲害啊,一出手就把孃親給收服了。
而之後,爹孃也都沒有再急着提給景瑜相看親事的事。某日凝貓實在忍不住在飯桌上提了一嘴,沒想到周氏卻佯瞪了她一眼,道:“你大哥還年輕,急什麼。過幾年再說。”
凝貓頓時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咳咳,這話真的是她娘說出口的嗎?當初是誰說的要急着抱孫子的?是誰說的萬事要及早打算以免到時候抓瞎的?
再看景瑜,只瞥了凝貓一眼就繼續一臉淡定地吃着飯。
凝貓一下就明白了,這都是她這位心機又腹黑的大哥的手筆啊!從一開始他就不想這麼早議親,但他知道這般直接拒絕,他孃親一定不會罷休,於是便有了“找娘”的那一齣戲,惹得孃親一通氣惱,賭氣撒手不管這事。
可她的撒手不管那也是因爲賭氣,可不是心甘情願的,景瑜待到她氣了個十天半個月都沒低頭認錯,周氏已經從開始的氣惱變成了驚疑不定,開始尋思着她是不是也有做錯的地方,不然怎麼一向懂事的大兒子這麼久都沒有一丁點的表示?
她一產生這種念頭,那時機就成熟了,只需要有人給她遞一個臺階,她就會趕緊借驢下坡了。
景瑜時機抓得好啊,人說話也都是有水平的,而且還捏得準周氏的七寸,那天晚上跟她一通聲情並茂的長談,周氏哪裡是他的對手,這可不就被他說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嘛。
凝貓想通了這些,心裡對他大哥豎起了個大大的拇指。
她大哥,真是老奸巨猾!上到她老孃,下到她這個幺妹,都沒逃得過他的算計啊。
得虧他是大哥,不是敵人,不然凝貓跟這樣縝密心思的人對抗,那早就在第一集 就死翹翹了啊。
晚上,景瑜從衙下下班回來,便見凝貓坐在他的正廳裡吃點心,她一見到景瑜回來了,便滿臉賊兮兮地看着他,“大哥,我知道你的詭計!”
景瑜挑了挑眉,一副完全不知所以的模樣,“又胡言亂語什麼,沒大沒小。”
“大哥,在我面前你就別裝了!你壓根就不想議親,所以這半個月才搞了這麼一出對不對?”
“徽墨,再拿些點心來,把小姐的嘴封上。”
凝貓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大哥,你可真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