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空覺得遇辭越是這般地說,似乎就越讓藍空從心底裡諷刺自己的虛僞。
也許,只有在別人的寬容面前,才彷彿會倒映出自己的虛僞面容和自私想法。
“但我還是利用了我們間的友情,我還是將預謀變成了事實,我還是問了你,試探了你,甚至說我還是爲了我自己的目的來了這裡。”
藍空的話對自己有着無情地責罵之語,而遇辭聽的也是有些感觸。
或許,藍空與遇辭會變成現在的模樣,都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所想要的。
都是在這複雜的皇宮裡,忍受着主子的責罵,奴婢們的冷漠,生活中的風霜以及太陽般的溫暖逐漸消失的一種通過時間而造成的一種心機或是心理最基礎的想法。
也許,在藍空與遇辭的內心或是腦海中,最基礎的想法便是爲自己。只是因爲,也許沒有人值得你去爲,沒有人值得你去義無反顧地爲她。
爲自己,沒有錯,在這場計劃裡,藍空連自己都曾步步爲營地設計了進去,也許本身而言,也沒有錯。
錯的不是藍空爲自己的想法不對,而是也許她不夠了解遇辭的真心,所以用了試探這樣的招數。
藍空的預謀還不止於試探,她的問題還有一個也很重要的需要肯定的地方。
這或許還是需要藍空自己來訴說:“我問你,還有一個原因。”
遇辭聽着藍空說:“我想要知道萬一計劃敗露,你會不會供出我?所以才需要你的心甘情願,沒有埋怨我。”
這纔是這場試探所隱含的最深原因吧,遇辭聽到了藍空的話。
這個最深層的原因,也許在藍空對自己說是有預謀,自私與虛僞這些字眼時,遇辭就覺得藍空會說。
但藍空真的說了,也許就讓遇辭心裡最後的一絲淡淡的不舒服都灰飛消散了。
“你是怕我會出賣你?”遇辭問着藍空。
“是的,我怕死。”怕死兩個字對遇辭而言已經足夠了。
藍空的回答讓遇辭覺得友情還是可以相信的,即使過程中有試探,有猜忌,有不信任,也許在過程中有違背初心的感受,也許心底有難過,但結果似乎也會隨着別人的真誠道明而平靜下來。
這就好像藍空一樣,其實,遇辭與藍空是一樣的,也是有心思的人。
在遇辭的心裡,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並非是連百分之一的知道都沒有的,還會有一絲絲的難受。但藍空的話可以成爲擦去遇辭心裡痕跡的一塊名爲友情的白布,擦完後,痕跡沒了,自然難受也煙消雲散了。
這塊白布上,因爲擦過,總是會有一點污漬的。那怎麼做,才能讓這塊白布乾淨如初呢?
白布是藍空坦言話語的化身,那就讓遇辭的話讓藍空的話中的悲傷語氣煙消雲散吧。
“藍空,你能夠連最後的一點維護自己的保留都能說出來,我沒有責怪你的理由。”
遇辭對藍空說自己不責怪她,藍空卻問遇辭:“你不難過嗎?你真的不責怪我?”
“難過已經沒有了,我不責怪你,至少你在告訴我計劃前還是坦誠的,這就夠了。”
遇辭的笑容因爲藍空的話而有,對藍空說着話。
“遇辭,我利用我們的友情,我懷疑你,我還這樣不信任你,這不是我們當時建立友情時所最介意的東西嗎?”
藍空又提起往事,的確,當年友情的建立基礎也許本就是信任二字。
那現在的情況呢?友情是被誰用懷疑和利用打斷的?是藍空,是當年給予遇辭信任的人。
“我知道你對友情看得很重,但我還是跨越了友情的界線。”藍空繼續說。
“在界線設定的時候,我們說我們是朋友。設定是因爲這個,即使你跨了出去,但我也並沒有毀掉這條友情線,所以你依然可以跨回來。你也在我所想要你回來的時間內,跨了回來,這就是我不怪你的理由。”
遇辭說了很多話,說到了友情線的概念,說到了設定友情線是爲了什麼。
但最重要的那句是:“你在我所想要你回來的時間內,你跨了回來。”
“這就是我不怪你的理由。”藍空在嘴裡對這句話做了停留。
遇辭真的不怪她,藍空在心裡想着這句話。
遇辭又繼續對藍空說:“在我心裡,只要你跨了回來,就證明了你對我是有友情的。我們仍舊是朋友。”
“可我跨出去過,你不介意嗎?”藍空問道遇辭,她真的不介意嗎?
“親情都會因爲爭吵而有裂縫,愛情也不可能完好無缺,總是會有絲絲的細縫。那你覺得,友情就不能有一點縫隙嗎?”
遇辭倒過來,始終將問題讓藍空自己回答。
“只是一點縫隙?”藍空問遇辭。
“在我看到的,就是一點。”遇辭回答着藍空。
“如果我幫你完成計劃,我會給你修補這條縫隙的機會。”遇辭的聲音還是說自己會幫她,甚至語氣比之前更加的強硬。
遇辭的話似乎才讓人覺得是最沒有縫隙的一句話,因爲從頭到尾遇辭都是用着同樣的回答來告訴藍空的。
不管在這場對話裡,遇辭發現了什麼,覺出了什麼,遇辭的聲音始終堅定,話語始終牢固。
“你還是決定幫我?爲什麼,遇辭你對我是這麼好?”藍空用着感動的聲音對遇辭說。
這話裡的語氣和態度與當年的遇辭是那樣的相似,那時遇辭無奈躺在牀上聽着藍空對她說的每一句話,也是滿心的感動。一個人肯對處於地獄邊界的人伸出手去攙扶,去拉一把,那是感動的聚攏。
一年前,是藍空給予遇辭感動的真諦。一年後,是遇辭回饋給藍空感動的意義。
兩種感動是那樣的契合,如果交匯在一起,那就是這段不算完美,也不算平坦的友誼鏈條。
這條鏈條不是每一個鏈鎖都是堅固的,有些甚至有些破損了,就像是縫隙的涌動讓鏈鎖稍稍有些分開,結果兩個鏈鎖間不能完美地纏繞,一直有些距離的保持,而鎖鏈的搖晃也會讓有些鎖鏈口有了破損的效果。
但不論是否鏈條有所不夠完好的地方,鏈鎖始終是鏈鎖,一段地方的不能界河並不能代表整條鏈鎖的嚴密度。
鏈條還是一樣的堅不可摧,如果你用刀去割這條鏈鎖,你割到的地方會有受傷的痕跡。但你沒割到的地方,依舊是堅韌的。即使是你用力割到的地方,有傷痕卻也不代表是不堅固的。
整條鏈條還是有分量的,也許這條鏈鎖的一個稍小的動作都能將你手中的刀所打落,而刀掉落的聲音就是鏈條的堅韌所造成的。
友誼的鏈條不會比愛情的繩索或是親情的鎖鏈來的有些鬆動,它只會與友情的歸屬者兩人對待友情的看法而變得堅固牢靠。
友誼,就好似在所有詞語中最讓人感到安慰的詞語。
當你在茫茫人海中,有個知心真心的朋友,也許你的生活裡就有了人陪伴。
就好像是藍空與遇辭一樣,自從有了對方這個朋友,她們二人至少傷心有人傾聽,喜悅有人分享,淚水有人安慰。而不是再像一個孤獨的人一樣淚水獨自流下,喜悅自己歡樂這樣。
“藍空,在友情裡,我們彼此對對方怎樣都是應該的。你要記得,我們始終是朋友。”
遇辭告訴着藍空她們的關係會是朋友,始終都是,而不是有期限性的。
“遇辭,我不配做你的朋友。”藍空突然說到配與不配這個話題。
“一年前,我是那樣的無助,甚至還會拖累你,你可曾對我說過配與不配這樣的話?”
遇辭將藍空的思緒帶回了一年前的夜晚。
“那時,我沒有問過你,到底是怎麼爲我拿回藥的。但我發現嚴太醫似乎不會出手幫忙,你與我說你和太醫院的一個小太監關係不錯,我後來沒有問你,因爲我覺得你不想告訴我。”
遇辭對藍空說到這裡,停下了,然後又繼續問:“那我現在問你,你是如何爲我拿到藥的?”
藍空跟隨遇辭的話,彷彿每天的日子都在倒退,退到了最後的一個日子,也就是藍空跑去太醫院取藥的那天。
遇辭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是怎麼取到藥的,藍空也似乎從遇辭不再服藥的那一天起,忘記了那時取藥的場景有多麼辛酸。現在遇辭問起,藍空卻還是不想說。
“我們做事不該沉迷過去,應該向前看。所以……。”藍空沒有告訴遇辭。
“所以,你還是不想告訴我,是嗎?”遇辭對藍空繼續說。
藍空沉思一會兒,遇辭問:“那時,我也許並不清楚你到底費了多大的勁才能幫我取到藥。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一次取藥,或許沒有問題。但你一直爲我取藥,藥材的數量也不少,即便你與小太監交往還可以,沒有太醫的關照,小太監是不會給你的。”
遇辭的聲音讓藍空想起了那時自己的辛酸經歷。
“那時的我,只是你的一個負擔,一個累贅。我們初次相逢,你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沒有必要爲了我去做任何的事情。但你那個時候,可沒有對我說配不配。”
遇辭的聲音進入藍空的心裡,語言裡告訴的就是自己,當時沒有提到配與不配,現在也不該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