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陽光甚好,天清氣爽,正是適合小男女們勾勾搭搭,發展你發騷我臉紅的偉大愛情事業。每每男女郊外私會,開的正是嬌嫩的花兒他麼的就跟被人非禮了似得,瞬間被碾壓的擡不起腦袋來。
這樣的大好春光中,一個不大好的消息突然傳來,謝皇后,自盡了。當然,考慮到皇家的面子,自然是不能這麼說的,好歹也算是宮闈秘聞了,對外只宣城,說是謝皇后偶感風寒,薨了,老皇帝爲了掩人耳目,還賜諡號靜德皇后。
消息傳來時,楚嬙正趴在軟榻上小憩,腦袋上蓋着本書,乍一聽,書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楚嬙急忙撿起書,砸吧砸吧嘴,摸着自己的小心臟道:“嚇死本寶寶了!!!”
魚兒委屈的蹲在一旁,默默的畫着圈圈,又繼續道:“十一王爺也失蹤了。”
穆元祈失蹤了?
楚嬙一驚,腦子中嗡嗡作響,不過轉瞬,卻又恢復正常。穆元祈離開,並非件壞事。人嘛,總的學着長大。
眼看着這些日子,楚嬙每日裡都經受着折磨,每天插在她身上的銀針越來越多,黑的也越來越快,魚兒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之前的衣服如今套在楚嬙身上鬆鬆垮垮的,就跟偷穿了穆澤羲的衣服似得。
“魚兒啊,去,爲我換上素服衣衫。”
人已死,再多的恩怨都化爲烏有。
魚兒一怔,立馬轉身去給楚嬙拿衣服。
屋內昏昏暗暗的,楚嬙也記不清,穆澤羲走了幾天了,她只知道,屋內的紅燭換了一根又一根,她每日裡,半分陽光都見不得。心裡不禁溢上一點點的酸楚,穆澤羲,你怎麼還不回來?
“在想什麼?”
突然,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擾醒了楚嬙的思緒,一擡頭,竟是謝耀。
謝耀的臉色有些不好,眼角下也染上了一片青灰色,顯然這些日子沒休息好。見楚嬙盯着自己,謝耀竟是難得的開起了玩笑:“難道是被本公子我的美貌所迷倒了?”
楚嬙嘖嘖嘴,嫌棄的哼唧道:“你都還沒倒,我怎麼會倒?”
話落,謝耀笑了笑,撩起衣袍優雅的坐在了楚嬙對面,拿起她看過的書,鄙夷道:“你這是思念穆澤羲呢還是真的突然間好學上進了?怎麼看着有些不對呢?”
書中,注滿了穆澤羲的批註,楚嬙默默的紅了臉。然,瞥見謝耀的一身紫色衣衫,又是渾身一震,抿了抿脣,沒說話。
“本公子的衣服好看麼?”
謝耀率先開口,竟像是渾不在意般的問道。
楚嬙一怔,不禁點了點頭。
皇后大喪,不應着素服?就連楚嬙,都將頭上的簪子步搖取了下來。
似乎看出楚嬙的疑惑,謝耀垂下眼簾,低聲道:“這衣服,是姑母,親手做的。每年姑母都會親手爲我們做幾件衣裳,就連穆澤羲,也不曾例外。”
穆澤羲,也不曾例外?
這其中,無論有幾分真心,可至少,卻是有心的。
堂堂皇后,最後淪落到自盡在冷宮的下場,想着一世繁榮,死後不過還是一抔黃土朝天,能落得什麼呢?
謝耀的視線逐漸轉移道楚嬙的臉上,低嘆一聲:“我無心爲姑母解釋什麼,畢竟,她做錯的,太多。可,元祈,尚且年幼,姑母所做之事,雖是爲他好,卻終究,不是他心中所要。說到底,這場權謀紛爭中,最無辜的,便是他了。日後無論大局如何,還請,念在元祈不懂事的份上,包容一二。”
這是來,當說客?
楚嬙登時傻眼了,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那種會和穆元祈計較的人麼?謝皇后是謝皇后,穆元祈是穆元祈,沒好氣的瞪了謝耀一眼,楚嬙不爽的道:“朝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若非儲君之位已有着落,謝耀何苦來說這些?
謝耀倏地笑了起來,道:“可不是,何尚書家的小兒子跟死對頭中郎將的女兒私奔了,後宋公主據說將咱們的蕭將軍嚇得四處逃竄——”
“謝耀!”
楚嬙打斷謝嘰裡呱啦一堆的廢話,直入主題,“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她有些動怒了,本就在這昏暗的屋子中悶了這許多日,每天都跟來了大姨媽似得煩躁,謝耀很不巧的,吊起了楚小姐的胃口。
謝耀擡眸,眼中的玩鬧散去,看着楚嬙道:“儲君之位,穆澤羲許是逃不掉了。”
哦,要升官了?是不是會加薪啊?唔,
“同時——·”
看謝耀的神色,似乎有些爲難,楚嬙靜靜的看着謝耀,等他的後話。
“同時,南夏寄來了請和書和——·”
“和什麼?”
謝耀猶豫了片刻,嘴脣張了幾下,終是一咬脣,笑着道:“當然是和解藥。”
解藥?
那,穆澤羲呢?
楚嬙定定的看着謝耀,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謝耀這廝,論奸詐絲毫不輸穆澤羲,豈會有半點破綻給楚嬙的?
只瞪着楚嬙認真的道:“你都是有主的人了,做什麼還盯着本公子這般看?本公子會不大好意思的!!!”
你他麼的不好意思?你他麼的哪裡不好意思?冠冕堂皇的在六王府跟蕭曉筱**,還當她不知道呢?丫的,都不知道注意點影響!!
楚嬙翻了個白眼,“穆澤羲有沒有來信?”
謝耀眉頭一挑,打趣道:“竟是思春了!哎,枉費本公子辛苦爲你調製良藥啊!你說說,你這般沒良心,本公子幼時怎麼就那麼不開眼,跟你一同上了賊船?”
——·說的她有多不堪似得——
不過想想,打從認識謝耀以來,她可不就是跟上了賊船沒區別麼?簡直就是搬進了匪窩!!
“你準備準備,我讓魚兒去給你準備熱水了,今個,可能會比往常痛苦些,你忍忍便過去了。”
小爺又不是忍者神龜!!!!
楚嬙莫名的翻了好幾個大白眼,狠狠道:“我若是痛了,你便上前點來。”
上前點?
謝耀疑惑的看着楚嬙,問:“上前些做什麼?本公子又不是止痛藥。”
是,你不是止痛藥,可是,咬你可以止痛啊!!!
當然,後面的話,楚嬙並未說出口,畢竟,要給謝耀來個措不及防,咬的才能過癮。
此時的謝公子絲毫不知情,楚小姐心中所想,而他心中,卻是擔憂另一件事,面上雖帶着笑意,可終究不達眼底。
“小姐,方嬤嬤來了。”
魚兒掀開珠簾,一老婦人身着宮裝步伐穩穩的走進來,規規矩矩的朝着楚嬙行了一禮,又朝謝耀行了一禮,道:“王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楚嬙勉強起身坐好,讓自己的姿勢不至於看的那麼難看,笑着應了聲:“好些了。多謝嬤嬤關心。”
方嬤嬤慈愛的笑了笑,又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太后娘娘說是想念重孫,想要見一見小世子與郡主,留他們與老人家做個伴,王妃娘娘這些日子身子上也不大利索,這兩個孩子,倒是讓您更加分心了。”
楚嬙的眼皮子跳了跳,皇祖母的意思,她自然是不會違背,她也知道,皇祖母是不會傷害幼子,可這又是爲什麼呢?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尖細的嗓音:“王妃娘娘安好,老奴給娘娘請安了。”
一扭頭,正是德海公公,太后身邊的紅人。楚嬙忙聲道“德海公公請起,您這麼一跪,我都要摔下來了。”
德海公公笑的臉上的褶子都能用來夾菜了,捏着嗓子道:“王妃娘娘真是客氣了,太后娘娘早就想見一見重孫重孫女了,如今又聽說娘娘身子不大爽快,便差老奴來說說,皆小世子郡主進宮小住兩日,待娘娘身子利索了,再送世子郡主回來。哦,瞧老奴這記性,太后娘娘說了,王妃娘娘您身子不大利索,恐需要添置些上好的藥材用物的,便說是給您些零花錢,不多,也就千兩,說是您用光了,再跟她老人家說,可勁的花吧。”
這算是,用錢來讓自己同意?
看看站在那裡的方嬤嬤,還有德海公公,楚嬙突然笑的沒心沒肺的道:“好,勞煩皇祖母了。”
德海公公一聽,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朝着謝耀福了福身子,道:“有勞江蘭侯了,太后娘娘說了,這些個日子,王妃娘娘就有勞您了,您自個,也顧着些身子。”
謝耀面不改色,微微頷首,應聲道:“是。微臣知道。”
明明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話外的意思,可楚嬙怎麼想都想不到,這謝耀能跟德海公公有什麼牽扯。
總不至於,謝耀看上了德海公公吧?
當,這個想法還沒成型,便被楚嬙果斷的扼殺在搖籃裡了,他麼的,什麼腦子,謝耀是蕭曉筱的菜!!
送走了方嬤嬤與德海公公,楚嬙突然間鬆了口氣,指着外面問:“當真有千兩?”
謝耀的臉,突然黑了,僵硬的扭過頭,“穆澤羲若是知道你將兩個孩子只賣了千兩,還不得把你吃了?”
吃了?
嘖嘖,吃了也沒有千兩啊!!
楚嬙砸吧砸吧嘴,沒說話。太后竟是直接派德海公公來傳話,雖說的好聽,可,又哪裡給她選擇的機會了?她除了同意,還能有什麼辦法?
突然,楚嬙的視線轉到謝耀身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謝耀卻微微的側首,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楚嬙的視線,只交代了句:“服藥前,不能吃東西,恐影響藥效,你若是餓了,便喝些水,待準備齊全了,我再來給你解毒。”
說罷,竟是腳步有些慌亂的走了。
“小爺現在就餓了!!!”
楚嬙朝着謝耀離去的方向怒吼了句,然,謝耀只當,沒聽見。
“小姐,您喝水。”
魚兒適時地進來,動作流暢的倒了杯水遞給楚嬙。剛纔謝公子交代了,餓了,要喝水。
楚嬙幽幽的看着魚兒,冷笑着道:“看來,你是想吃清蒸魚頭了啊?”
“嗚嗚嗚,魚兒錯了,魚兒再也不敢了!!”
可憐的魚兒,被楚嬙這般威脅,默默的蹲在牆角畫圈圈。
“魚兒啊,去打聽一下,最近朝堂之上,都發生了些什麼。”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楚嬙從不懷疑自己的感覺,如今,也是一樣。太后將穆楚兮與穆錦西接入宮中,謝耀說話奇奇怪怪,不是她多想,而是聯繫在一起,似乎,總覺得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