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之地土地肥沃,一年四季都有花盛開着。
沿路的兩邊種着四季樹,一年四季都是長青。紅綢從城門口一直纏繞到城中的月老廟,放眼望去皆是紅色。
大戶人家的門前還會掛着兩隻大紅燈籠,一到夜晚,整個江陰的燈籠交相輝映成一片火紅的燈海。
入夜時刻,一襲青色的衣衫一閃,便從門外進了謝公子的書房。身形之快讓謝府的影衛驚歎不已:剛纔那是眼花了麼?
旁邊的影衛搖搖頭,鄙夷的:你老花眼該去治治了。
再說這書房內,已是點上了宮燈幾盞,照的屋內亮如白晝。
謝耀顯然早已等候多時,站在窗前,凝視着遠方的天際。
穆澤羲進來之後轉身便關上了門,儘管身後根本沒人,也不可能有人。
“你倒是隨意,真不把自己當客人。”
謝耀轉過身,悠悠的打量着穆澤羲。
穆澤羲從容自若,任由謝耀打量,只是瞟了一眼,道:“你可有當我是客人?”
謝耀反笑:“難道不是?六王夫婦均在江陰謝家做客,朝廷的報表上難道不是這樣寫的?”他相信,要是自己說一句當他是客,穆澤羲這種性子,絕對是拍屁股走人,絕不會回頭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
穆澤羲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謝耀,似乎並不意外他會知道這些。自己所謀之事,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機會越高。但是,以謝耀的之上能夠猜出來並不足爲奇,相反,猜不出來纔是奇怪。
“所以你打算殺人滅口嗎?”
嘴裡雖然這麼問,但是謝耀這種人,就是笑面虎,想想他,能面帶微笑的把蕭曉筱迷的整天暈乎乎的躺牀上跟自己打架就知道了,此人內心爲黑。
穆澤羲挑眉,“不,我打算讓你與我狼狽爲奸。”
“看來一個安言已經無法滿足你了,竟還要拖我下水。”
謝耀感慨,都怪自己識人不清,如今只能被弟媳婦坑,兄弟拐,就差再來個人把他給賣了他好數錢。
安言當年也是穆澤羲用這種變態的手段拉到自己身邊的,想來,一轉眼都十年了。
“一條繩上的螞蚱還需我拖?”
穆澤羲冷哼一聲,神色中滿是自信。
“我說,你若是不想讓嬙兒懷孕不碰她便是,自己管不住**,倒是讓薇兒淋了一身的髒水,你果真是夠無恥的。”
謝耀鄙視的看着穆澤羲,自從穆澤羲問他要那種藥開始,他就知道,楚嬙怕是已經遭了毒手了。
“她終究是聰明,並未喝下去。”問謝耀要過避子藥之後,穆澤羲就後悔了。不曾想,謝薇竟是自己悄悄的指派丫鬟去給楚嬙下了避子藥。幸好,楚嬙的鼻子夠靈敏。罷了,此事,是他糊塗了。再不會有第二次了。
“穆澤羲,你既對嬙兒心軟,便別如此扭捏。我知你此時艱難,嬙兒此時不懷孕,纔是最安全的。我只問一句,也只會問這一次。“
“你說。”
穆澤羲點點頭,神色認真道。
作爲穆澤羲多年的兄弟,謝耀深知穆澤羲的秉性,見穆澤羲認真起來,便也認真道:“若是你愛上嬙兒,她必定會成爲你的軟肋,如此,你也不後悔?”
“既是軟肋,我便會好生將她藏好,不讓她受到傷害。”
“好,我信你,自然也會助你。只是,你還真是發情了啊!!!”
向來面癱的穆澤羲竟似有害羞的嫌疑,耳朵微紅,尷尬的別開眼睛,“此事若是出了差錯,只怕是平順侯那邊坐不住了。”
“嘖嘖,現在想起來不能出事?**一夜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不能出事?‘
謝耀毫不猶豫的拆臺,對於穆澤羲這種行爲,他是相當不恥的。
“莫讓她知曉此事。”
似是怕謝耀將此事告知楚嬙,穆澤羲竟再次囑咐。都說做賊心虛,可以往也沒見他心虛過啊?果然,此人心虛,是對人不對事。
“此事,委屈了薇兒。“
守口如瓶他謝耀自然是做得到,只是,穆澤羲如此將自己摘得乾淨,楚嬙不向謝薇發難則以,若是真要計較,怕是謝家這屋頂又不保咯。
”也只有薇兒,纔不會讓她起疑。”
穆澤羲輕嘆一聲,有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往往都不能夠那麼隨心所欲。他承認,自己的確是被楚嬙迷住了,並且也不想走出來。
只是楚嬙嘴裡偶爾冒出來休夫的話語讓他着實是生氣!不過,自己想想,楚嬙也有許多嬌憨之處,讓人心疼。
“你不要當着我一個孤家寡人的面思春!要發春請出門右拐直走!”
謝耀登時氣悶,沒好氣的白了穆澤羲一眼,眼中滿滿的鄙視。這樣嘴角銜着幾分笑意,臉上一片春風得意,這症狀,目測是發春了。
“你確定董氏那邊的藥有用?”
穆澤羲最擅長的就是對這種無關緊要的話充耳不聞,想了想,決定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出來,順便光明正大的轉移話題。
謝耀氣節!!對自己心靈打擊之後再來一次能力的否定嗎?於是謝公子笑的溫文爾雅,“要不,你也來一副試試?”
穆澤羲臉色一沉,冷冷道:“若是此藥無用,倒是可以考慮給你來一副。”
“穆澤羲,你這是在懷疑我的專業水平?”
士可殺不可辱!作爲一個被認證了許多年的神醫之名的謝公子對穆澤羲這番言論萬分氣憤!顯然穆澤羲對謝耀的能力還真的是持有置疑的態度,畢竟謝公子幼年時失手過幾次,給太監治病用錯了藥,害的太監竟有枯木逢春的跡象,嚇得那太監都做好了第二次子宮的準備,後來發現是虛驚一場。
“對於七歲的時候把瀉藥當做解毒丸給我吃的你,置疑一下也是應該的。”
謝耀的臉唰的一下紅了,一時間竟是被噎的無語了。
有一次穆澤羲中了毒,躺在牀上奄奄一息,這貨竟然把瀉藥當做解毒丸給穆澤羲吃了,害的穆澤羲生生的把毒素盡數排出,然後毒也解了,在牀上癱了五六天才緩過勁兒來,差點沒要了他半條命去。
不過,從這之後,穆澤羲便再也不肯碰謝耀的藥了,此人有毒,此人的藥,也有毒。
縱使這麼多年過去,謝耀早已聲名遠揚了,穆澤羲心中對謝耀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以往的認知中。
“我算是看出來了,穆澤羲,你今天是來找我翻舊賬的,是也不是?”
穆澤羲點頭,“即使時隔六年,你做過的那些糊塗事,也休想賴掉。”
賴?他堂堂謝公子,神醫在世,怎麼會想要賴掉?猴子搬玉米都得丟了桃子呢,更何況他不過是下錯了幾服藥。於是謝耀謝公子笑了笑,調侃道:“那你希望我怎樣?以身相許如何?”
唔,以身相許?自己吃虧了似乎,還要幫穆澤羲養老婆跟小老婆,還要助他守護江山,太累了,容易生病。
謝耀正這麼想着,卻不想,穆澤羲那邊卻是拒絕的乾淨利落。
“蕭曉筱過於兇悍,我不打算與她爲敵。”
現在誰都知道,謝耀謝公子與將軍府府的蕭大小姐,一見面就打架,刀光劍影,甚是兇殘,所過之處如野獸來襲,百姓皆唯恐避之不及。提及蕭曉筱三個字,謝耀的優雅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副猙獰的模樣。
“穆澤羲!!!”
這三個字,謝耀是咬着牙擠出來的,向來溫文爾雅的謝耀公子,第一個讓他破功的是男人婆蕭曉筱,第二個便是穆澤羲了。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可以差評退貨嗎?
瞧着謝公子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穆澤羲心情大好,接着道:“你若被她所傷,我會記得爲你付藥費的。”
謝公子大有今天我不一巴掌打死你我不是謝耀的衝動,挽了袖子就準備動手,欺人太甚啊!!!
“不然,這次董氏與嬙兒的藥費也一併算上?”
穆澤羲繼續火上添油,別人不知道謝耀的本質,他還能不知道,這個小時候就惡劣不堪的貴公子,人前翩翩公子,人後陰招不斷。不知道的道是謝公子溫文爾雅,他卻知道,不過是腹黑狐狸一隻。
“穆澤羲,你最好別後悔!董側妃的那服藥我保證不會出問題,但是嬙兒的那副,可就不一定了。”撒網捕魚還能有個漏網之魚呢,更何況是這種事,穆澤羲還不讓他用重了藥,效果自然平平淡淡了。
”庸醫。“
穆王爺相當中肯的給了一句評價,一點都不顧及他所評價的庸醫此時已是神醫的地位。所以,當謝耀的臉黑的融入到夜色中,穆澤羲還甚是疑惑的道:”難道不是?“
“穆澤羲,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嬙兒,今日那藥,是你的手筆?”
謝耀威脅的看着穆澤羲,果然人不可貌相,穆澤羲不可斗量,無恥總得有個限度,但是此時這個限度對穆澤羲來說,簡直就是無底洞。
穆澤羲淡淡的挑眉,輕飄飄的道:“人無信而不舉。”
不舉——·
好,好你個穆澤羲,當真是惡毒!!!
謝公子似笑非笑咬牙切齒萬分溫柔狀:“穆澤羲,本公子以前怎麼就沒覺得你這麼無恥呢?嗯哼?”
穆澤羲:“恰恰相反,本王幼年時便發覺了你的愚鈍。”
“你信不信我一瓶子藥真的讓你此生不舉?”
謝公子威脅道,眼睛幽幽的冒着光,陰森森的。
穆澤羲勾脣淺笑:“賤內雖不似蕭曉筱那般粗魯,但是若是想要將你打的不舉,也是不無可能的。本王府中多人的門牙曾喪命於賤內拳頭之下,謝公子可想一試?”
謝公子渾身打了個哆嗦,呢喃道:“嬙兒幾時變得這般兇猛?”
“謝公子若是想領教,本王會告誡賤內讓他溫柔些。”
溫柔!!溫柔你個腦疲殼子!!!
謝耀深吸了好幾口氣,強壓住心中騰騰的怒火,作爲一個醫者,他一直告誡自己,一定要心平氣和,否則一個失誤,手一抖在別人的藥中多加了點什麼斷腸草就不好了。
然而此時,穆澤羲卻輕易的撩撥起了他心中的怒氣,不由得憤憤道:“讓女人衝鋒陷陣,穆澤羲你還真有臉。”
穆澤羲笑:“醫者不思治病救人,反倒尋思害人不舉,你也彼此彼此。”
謝耀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眼中似乎也多了一絲亮光,“哪裡哪裡,若是有可能,本公子倒是更喜歡簡單粗暴點,藥物皆有情,豈可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
“此話有理,藥物皆有情,用者須謹慎,謝公子莫要亂吃藥。”穆澤羲接上,心中的一個疙瘩頓時就在這樣一場無趣的對話中解開了。幸好,幸好時隔六年,兄弟情義依舊,不曾被時間蹉跎了去。
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當年怒摔綠綺,六年後,謝耀再次回到京城的時候,他心中的怨氣突然匯聚,寧願鬧着脾氣也不願意和解。如今,楚嬙說得對,如今他們已是成人,又何苦糾結着小孩子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