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更衣室,思緒一片混亂,儘管刻意不去想那些無端端的事情,卻還是止不住的從身體裡的各個細胞裡涌現出來。好像身體裡有兩種思想,一種以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觀望着,一種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所有事情本該有的答案。
疼痛感截斷了所有的思想。
“啊….好痛。”
洛洛雙手抱住自己的肚子,裡面的人兒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衝出體外,在洛洛的肚子裡不安分的折騰。
我要生了!
這個思想開始滋生敷衍,洛洛整張臉慘白,疼痛使她好像隨時都要暈厥過去。可是,在她的臉上,卻不難察覺出那一抹叫做幸福的笑容。
“寶寶,你迫不及待想要出來見一見這個世界是嗎?好的,無論你有什麼要求,媽媽都會滿足你的。”洛洛咧着嘴角笑着。
她強裝鎮定,緩慢的直起身板,一步步的走出更衣室。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可以就這樣一步步的走向醫院,然後親自、不靠別人的力量迎接她的孩子的出生。
可是現實並不如她的願,剛走出更衣室,迎面就碰上了李偉。李偉看着眼前臉上毫無血色,還細細密密沾上汗珠的洛洛,錯愕的盯着她。
也許她並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也許她的力量實在是太薄弱,又也許是人類本來就是這樣,在看不到任何寄託和希望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可以迸發出一種非人的力量,而當找到有一個光指引的時候,人也就會變得鬆弛,沒用。
她疼痛難忍,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李偉也瞬間晃過來神,急忙上前,扶住快癱倒的她。看着柔弱嬌小的她,卻是那麼的堅強,李偉在那一刻,第一次覺得她是一個不錯的女孩,至少比之前在她心中的印象提高許多。
“你…”
她抓住李偉的手臂,就像是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虛弱且鎮定的說“送我去醫院,我要生了!”
李偉費勁的把洛洛扛上車,油門開到最快,直往醫院奔馳。車內,疾聲四起,車外,塵土飛揚。
車開到醫院,一羣護士把洛洛擡上幹架,進了手術室。李偉見事情有了結果,一顆懸着的心也塵埃落定,總算鬆了口氣。
眉頭一皺,突然想到了什麼,匆忙從口袋裡抽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的操作,撥出了一串號碼……
聽人說,在這個世界上,疼痛分爲十二等級,一等級猶如被蚊蟲叮咬時的疼痛,十二等級就是女人生孩子時的疼痛。
可是,這一切,洛洛並沒有感受得那麼真切。上天似乎在這件事情上面特別的眷顧,她很順利的產下寶寶,整個過程中,就像是一個夢境般,連疼痛都那麼的不真實。待到一聲聲響亮的嬰兒哭啼聲震盪開來,她嘴角輕輕揚起,接着再沒有力氣的沉沉睡去。
她累了。
是的,太累了。
“寶寶……”呢喃出聲。聲音輕得彷彿會消散在空氣中。
也許是太想念孩子,即使身心疲憊,她還是強撐着擡起了眼皮。四周都是白色的牆壁,還有很濃厚的消毒水味道。醫院獨有的風格。
她看到了李偉,他站得很遠,用一種疲憊的眼神望着他,不是在她的位置旁,也不是在病房的沙發上坐着,而是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好像隨時都要破門而出,逃離這個空間。
她輕笑,原來她有那麼的令人懼怕。可是,這種程度,好像也不至於。
她沒有去問爲什麼他要站得那麼遠,這一點,無論她有多少個原因理由,她都沒興趣知道。她的滿腦子,全部只有她的孩子。
摸一摸肚子,已經扁平了。第一次,覺得生命的神奇。
“孩子呢?”她開口問,聲音沙啞。是因爲喉嚨太乾了,可是,她不會讓李偉幫忙給她一杯水,是要強在作怪。
“孩子被護士帶去清洗。”李偉走進她,往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隨手可拿的位置。“男孩,很健康。”
“謝謝你。經理。”這一句,洛洛說得很誠懇,要是沒有李偉的話,恐怕事情也不會那麼的順利,換句話來說,李偉也可以算是她和寶寶的恩人了。
“你好好休息吧。等會……”李偉站起身,欲言又止。“我先走了。”徑直走出病房。
洛洛覺得奇怪,這不像他的作風。不,應該說,不像他最近以來的作風。
李偉是必須要走的,從他拔出那個電話後,電話掛斷不到十分鐘,手機鈴聲就突兀的在空曠的房間裡響動。他接聽後就接收了一個訊息,那就是馬上離開醫院!
覺得事有蹊蹺,可是,頂頭上司的話他是不得不聽的。
看着洛洛一個人面無血色的躺在那裡,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良心上怎麼都過意不去,便駐在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還好洛洛醒得快,他也可以及早脫身。希望這突然爆發出來的同情心,不至於讓他丟了飯碗纔好。怎麼說,好人都應該要有好報的,李偉在心裡不停祈禱。
“你醒了嗎?感覺怎麼樣?”護士從外面進來。笑得可愛。都說白衣天使,她在此刻真切見到了。
護士小姐懷裡抱着一個新生嬰兒,這,就是我的寶寶嗎?
因爲太激動,內心有太多太多噴涌而出的情緒,她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寶寶看,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護士小姐似乎很能明白此刻洛洛的心情,她把寶寶輕輕的放在洛洛的手上“恭喜你,你當媽媽了。”
“寶寶,是我的寶寶……”她喃喃自語。
“是啊,是你的寶寶,寶寶長得可真俊,你真有福氣,長大後肯定是個大帥哥呢。”護士說完就離開了。
帥哥?呵呵,可能是遺傳了你爸爸吧。
可是,這個爸爸,可能永遠都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吧。對不起,寶寶,媽媽對不起你,讓你生來就比別人不公平。可是,媽媽向你保證,你所享受到的愛,絕不會比別的孩子少一絲一毫,一點一滴。
門傳來響動,映入眼簾的是她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兩張面孔。那兩個虛僞得令他作嘔的所謂父母。
“你們來做什麼?”她語氣冷淡,態度惡劣。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該還的恩也早在那天晚上就還完了,她不欠他們,如今的他們,恐怕就連陌生人都不如,卻偏偏,還是要在她的生命中出現,打亂她的生活,噁心她的雙眼。
“寶寶生啦,來來來,給我抱抱。”中年女人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笑眯眯的衝孩子走進。
她把孩子護在懷裡“別碰我的寶寶!”
見示軟這招不行,中年女人也不再僞裝。表露出她最真實的面目。“洛洛,把孩子給我。”她說得輕描淡寫,好像一切本就理所應當,沒有什麼不對勁。
可是,真是如此嗎?這是笑話,憑什麼,他的孩子要給她?!
“你夢還沒有醒嗎?這是我的寶寶!”雖然語氣堅定,內心卻該死的不停撥打着小鼓。她人微言輕,如果他們執意搶走她的寶寶,她恐怕…..
不,一想到這裡,她就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個大耳光,自己懷胎十月的孩子。不管怎麼樣,都要守護好。
“不,這不是你的寶寶,早在當初,我就跟你說,讓你拿掉這個孩子,你偏不聽,現在既然孩子都出生了,我也不能當這個孩子不存在,所以說,孩子我要帶走。”
越說越可笑。到底這是什麼破理由。恬不知恥!
“這是支票,只要你把孩子給我,這就是你的了。”
她冷笑。
錢財不僅買了她的清白,還要買她的孩子,她該覺得她全身上下都是值錢的嗎?
“滾!”再和她多說一個字,她怕胃裡翻江倒海。
“不要和她說這麼多廢話,這死丫頭是聽不明白的,浪費時間!”一直不說話的中年男子開口了。神情更多的是不耐煩。
他輕輕的一擺手,突然病房裡出現四五個穿着黑色西裝的陌生男子。
他們接收到中年男子給的信號,都衝洛洛的旁邊包圍。
“你們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們!這是醫院,要是你們敢怎樣的話,我就報警抓你們!”
“洛洛,乖一點,對你是沒有壞處的。”中年女子可憐巴巴的看着她,突然附身,欲抱走她懷着的寶寶。
幸好她時刻都準備着,寶寶安然無恙。女人計策失敗。
“敬酒不吃吃罰酒!”女人怒了。她一個眼神。陌生男子立即就行動。
有一個率先就從後面冷不防的捂住她的嘴巴,她叫喊不出。女人在使勁的搶她的寶寶,她也用盡力氣在反抗,可是,身邊七手八腳的在幫着女人把她的寶寶從她手裡剝離。
她被別人按在那裡上,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孩子被帶走,那個小小的人兒,那響亮的哭聲,無一不撞擊着她的心扉。
來不及多加心痛,只覺得後腦勺突然被襲擊。眼前一黑,淚水緩慢的跟隨她的身軀倒落。
伴隨着巨大的疼痛感醒來,空蕩蕩的病房裡,一切都很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但是,事實是。她的寶寶被搶走了。她唯一僅有的寶寶,就這樣被硬生生的帶走了!
“寶寶,媽媽一定會把你帶回來。媽媽保證,誰敢奪走你,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收緊拳頭,指甲滲入肌膚,她也渾然不知道痛。她的心有一個惡魔存在,她想殺人,她恨不得把那些豬狗不如的人全都送往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