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霄從白涵家出來時,發現天空又開始飄雪。
已是深冬,六點多鐘的傍晚天色就徹底黑下來,漆黑的天幕下漫天雪花飄舞,落在他肩頭和黑色手套的手心裡,還是完整的白色雪花。他不禁想起阡陌,想起很多和雪和阡陌有關的回憶。
他發現,他所有純潔的,美好的回憶都是阡陌賦予。原來她在他的生命裡,就是像雪花一樣純潔美好的所在。
在車上給阡陌打過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家吃飯,和欣欣聊天后,車已經到達白沫所住的那間酒店。
“晚上別等我,早點睡。”他溫柔叮囑阡陌。
那端,傳來她淡淡卻熟悉溫暖的一聲迴應。
“嗯。你也小心。”
還沒下車,傅凌霄就發現白沫正側坐在酒店的陽臺上仰望天空,白沫擁有種柔弱的美麗,此情此景應是很美,但因爲夾雜了功利,在傅凌霄眼裡變得俗氣不堪。
推開酒店房間的門,他徑直走到陽臺,站在白沫面前。
“天氣這麼冷,呆在陽臺會感冒。”他說。
白沫起初沒有迴應,後來卻莫名其妙的開始流淚哭泣,傅凌霄無奈的看着她,問,“沫沫,怎麼了?”他突然發現從前的自己真的很奇怪,居然有耐心面對她毫無理由的哭泣。
“凌霄,你不覺得這雪花很美嗎?如果幾年前我就像雪花落下一樣,在最美的年華死去,現在,也許就不需要忍受躲在一個小小的酒店房間裡,承受着被人詬病的屈辱……”
說來說去,就是嫌傅凌霄怠慢她,沒把她直接帶回三號公館。
“既然活下來,回來了,就不要想那麼多。”傅凌霄覺得和文藝女青年對話實在是件辛苦的事情,他淡淡道,“太冷,我們進去說話。”說着轉身率先回到裡面。
白沫驚訝的看着傅凌霄,但她卻忍住了這種在她看來更爲嚴重的羞辱,跟着傅凌霄回到房間。
她的這些表情行爲都沒有逃過傅凌霄的眼睛,房間裡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在夜晚燈光下會變成一面清晰的鏡子。
“凌霄,我看,我其實根本沒必要回來。”白沫對着傅凌霄的背影傷感又冷漠的說。
“但你回來了。”傅凌霄擺出事實,“沫沫,你那麼驕傲,卻偏偏在得知我已經結婚生子後還要回來找我,爲什麼?”他問。
白沫像是受到莫大的屈辱,失聲哭泣。
“是,我爲什麼要回來,明明知道回來只是忍受羞辱,我爲什麼要回來?凌霄,原來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你早已不是當初……”她的話沒說完,傅凌霄突然欺身到她面前。
白沫必須仰視着他,而傅凌霄則只需要輕鬆的低下頭,卻能帶給她她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壓力。
“我的確不是當初的那個我,可是你呢?白沫,你是當初的那個你嗎?”他的眼睛猶如凌厲的刀子幾乎刺穿白沫的心把她解剖開來。
她眼裡閃過一抹慌亂,倉皇后退着。
“我,我當然是。”她擡頭以高傲的姿態面對傅凌霄,“如果你這樣認爲,我立刻離開。”
白沫開始收
拾行李。
“那最好不過。”
傅凌霄聲音冷酷,令白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是震驚的看向他,“你說什麼?”
他沒有重複自己的話,因爲覺得沒必要。
白沫哭的愈發梨花帶雨難以自持,她悲傷絕望的搖着頭,“凌霄,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變成這樣!我曾經那麼思念你,愛着你,明知道你已經有妻子兒女還是回來找你,我以爲我們海枯石爛的諾言還深深刻在彼此的心裡,可是……”她踉蹌着坐在牀沿自言自語,“我錯了,天下男子皆薄倖,你也不過如此……”
傅凌霄緊蹙着眉端,沒人能從他太過深沉的眼眸裡看出什麼,良久以後,他走到白沫面前,低頭看着她問,“你說,你思念我,愛着我?”
“不,現在不了!”白沫驕傲的拒絕。
“既然如此,我讓阿謙給你訂機票。”傅凌霄說着果真掏出手機。
白沫的哭泣在第二次的震驚中停下,她難以置信,傅凌霄曾經那麼愛她,現在卻好像對她的一切都無所謂,她已經屈尊降貴告訴他她愛他……
她不能走,她必須想辦法留下來。
“蒲葦韌如絲,磐石卻早已轉移……”白沫如同戲劇舞臺上的獨角戲者,獨自哭泣念着對白。
“我以爲我回來我們就會結婚。可是沒有想到,曾經爲我們結婚所用的三號公館已經有女主人。我確實該走了。”她說着潦草整理好行李提起就走,大約是行李箱太重,剛剛起身就砸到腳,白沫痛呼一聲,傅凌霄本能出手扶住她,白沫跌進他懷抱。
那一刻,傅凌霄的眸色明顯閃過一抹陰霾的冷意,他感覺到白沫居然在用這種方式想留下。
“怎麼樣?”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陪她演戲下去。他佯裝關切的問。
白沫並不回答,又開始哭泣,她突然撲倒在傅凌霄懷裡,“凌霄,我顧不得了,顧不得自己的自尊了,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我們結婚吧,我們結婚吧凌霄。”
傅凌霄的身體僵硬了片刻,這就是她的目的了吧?
“你說,結婚?”他低頭問。
白沫哭泣着點頭,在她看來,傅凌霄是難以置信纔會問。
“結婚……”傅凌霄淡淡重複一次這個詞語,點頭說,“好,那就結。”
結婚,然後再犧牲阡陌和孩子一次嗎?傅凌霄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回去的路上,傅凌霄偶然間望向窗外,漆黑的路上早已空無一人,晚上十點多鐘了,可是當他比較長久的去看那些黑暗的時候,發現清冷的景色讓他的心也冷靜下來,他突然明白了阡陌爲什麼總喜歡望着窗外。
她在學會冷靜。
三號公館早已熄燈,推開臥室的門,阡陌伏在欣欣的小牀邊竟睡着了。她的睡眠很淺,傅凌霄的腳步剛剛進來,她就醒了。
“你回來了。”她有些睡意朦朧的問,起身自然接過他脫下的外套。
“不是讓你別等我?”傅凌霄擡手揉揉她的耳朵,冰涼的手指讓阡陌冷的打個哆嗦,蹙眉道,“外面很冷嗎?”
“冷,不過回來就暖和
了。”傅凌霄輕聲道。
“我開了地暖。”阡陌沒有意識到傅凌霄的畫外音,淡淡笑着掛起外套。
“洗澡水放好了,你先去洗澡,別動欣欣,小心吵醒她。”
“好。”傅凌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忙碌,冷卻的心瞬間融化,溫暖起來。雖然答應着,他卻不自覺走到阡陌背後擁着她的腰身,慢慢把她抱在懷裡,低頭看着她的眼睛。
“怎麼了?”黑暗中,阡陌尚未覺察到男人的異樣,莫名擡頭問,可下一秒,卻被他微涼的脣片吻住……
阡陌被他撩撥起來,輕輕喘息着,卻還尚存一絲理智。
“別,會吵醒欣欣……”
她輕聲哀求着,試圖推拒。
傅凌霄頓了下,介意的看看小牀上的欣欣,俯身抱起阡陌,“我們去書房。”
“你……”阡陌羞紅臉。
被放在書房的沙發上,阡陌試圖坐起來讓他和自己都冷靜一些,卻沒想到撞在傅凌霄的胸膛,他俯身把她壓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那樣的眼神,帶着男性的征服慾望,那樣的呼吸,帶着男性獨有的渾厚氣息,讓阡陌的心焦躁不安的跳動起來,她發現,自己在渴望被這男人擁抱。
這個感覺讓她更加臉紅,呼吸急促,傅凌霄感覺到她在迴應,渴望更進一步的深吻她……
可是當這間書房裡的一些擺設掠過眼前,伴隨着那些令她痛苦的回憶,阡陌的心就有些無法承受。
“凌霄,別……”
“爲什麼?”他沙啞着聲音關切的問,擔心她的身體,擔心她心裡不願。
阡陌眸子清澈的搖了搖頭,“我暫時還不想。”
她俯身抱住傅凌霄的腰身,把自己的頭埋在他懷裡,傅凌霄笑着在沙發坐下,把阡陌圈在自己的雙臂間,讓她靠的更加舒適。
“我們就這樣安靜的坐着,也很好。”她笑着仰起頭看他。
“是嗎?”傅凌霄挑眉,湊到她鼻端輕聲問,“我怎麼覺得,是你在偷懶?”
阡陌先是一愣,旋即想明白他在說什麼,羞紅着臉爬起來就要跑,傅凌霄忙拉住她認錯,“好好,是我懶還不行嗎?”
本來已經被說的很曖昧的話,這樣一說更曖昧,阡陌扯出自己的小手板着臉說,“快去洗澡,很晚了!”
時鐘已經指向十一點,傅凌霄無奈。
“那我們上牀抱着。”
這句話,阡陌聽來覺得更奇怪,毅然決然轉身走。
“我去看看欣欣!”說着離開。
傅凌霄無奈,他怎麼說哪句話都好像挺容易讓人臉紅的?找出幾份文件帶上,跟着阡陌出去,換下衣服,洗澡。
阡陌看看欣欣睡得正香,替傅凌霄把髒衣服扔進洗衣筐。檢查的時候,褲兜裡似乎有件挺沉的東西,阡陌翻開,是部嶄新的手機,和傅凌霄平時用的定製版黑莓不同,很時尚。她剛剛拿在手中,一條短信跳進來,鎖定的屏幕上顯示出信息內容。
凌霄,謝謝你晚上來陪我,有了你的承諾,我安心多了,心情也好很多。通訊錄署名是‘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