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玄走後,阡陌在小屋的門前停駐片刻。
已近黃昏,雲色從天上壓下來和海面連成一片,起風,所以雲捲雲舒都清晰可辨,那樣的態勢頗有風雨欲來的意思。阡陌覺得,像是天聽到了葉君玄說的話,故意配合出這麼個場景來。
她嘆了口氣,左手摸向口袋裡那小巧冰冷的鐵塊。什麼時候,她和傅凌霄不再需要隨身都帶着這東西就好了。
潮汐的時間要到,阡陌轉身回到小屋,打開屋門的瞬間,突然被傅凌霄拉進懷裡緊緊抱着,阡陌一驚,傅凌霄已反手關上門。他臉色發黑,慍怒的低頭盯着她,阡陌怔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麼,竊笑着問,“你,你怎麼在門口?”
“到底有多少話說?說了什麼讓你這麼在意的話,告別之後還要到海邊回味?”傅凌霄咬牙切齒的問她。阡陌咬着脣瓣忍着笑,輕輕搖頭,“其實沒說什麼,就是說,我跟你在一起很幸福……”
阡陌頓了頓,她覺得另外那些話還是不要告訴傅凌霄,免得他多心。
“用得着他說?”傅凌霄沒好氣得道,又問,“就因爲這個,你跑到海邊去?”
“嗯。”阡陌想當然的點頭,笑的眉眼彎彎,“我要好好回味我們之間點點滴滴的幸福,然後最好讓大海都知道。”
她聲音清脆中夾着幾分柔柔的迤邐,像是柔軟的清風拂過傅凌霄的心坎兒。他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低頭凝視着阡陌漆黑明亮的眸子,怦然心動的感覺潮水般襲來,他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嘴脣。
像是每一次,他的吻兇猛激烈,阡陌勉強招架着,幾乎難以呼吸,身子軟軟的依偎在他胸膛裡,被他的心口燙的滾燙……
吻得激烈,阡陌能喘息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依偎在他懷裡,幾乎站不穩。她嬌軟如只小懶貓的模樣讓傅凌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是心動,大手忍不住想不安份。
“不行……”
阡陌回神過來,低低哀求,“不行的!”
“四個月了!”傅凌霄低啞着聲音抗議,推開阡陌的小手,“別哄我,我問過醫生!”說着用吻封住阡陌的脣,俯身抱起她直衝上樓。
臥室,空氣寂靜、繾綣迤邐……
忽而山澗一聲低響,隔着隔音玻璃極其沉悶,可阡陌迷濛的雙眼卻在瞬間清明,同時傅凌霄的動作也停滯片刻,他們目光交匯,彼此心知肚明那是槍聲。
傅凌霄起身,慢慢走向窗前撩開窗簾看了眼窗外,回身俯身抱起牀上的阡陌到臥室門口,打開臥室門。門外的槍聲逐漸聽清,此起彼伏,顯然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槍戰。阡陌擔心起來,想起葉君玄的話。難道真的是葉君妙?她不需要先引走傅凌霄嗎?
可傅凌霄平穩的心跳卻讓她逐漸安心下來。她擡頭望着他,他正低頭對她笑,只是笑容壞壞的,分毫沒有被外面影響。
阡陌臉紅了,被他抱到廚房的櫥櫃上坐着。
傅凌霄欺身上前,阡陌不自主朝着裡面挪挪屁股,一個有些羞澀的動作順理成章的擺成,傅凌霄笑的愈發邪肆,低頭咬着她的耳朵,在槍聲裡問,“還要繼續
嗎?”
“不要!”阡陌通紅着小臉兒抗議。
廚房沒有窗戶,又有牆面阻隔門和客廳的窗戶,可謂是最安全的地方。可阡陌不敢掉以輕心。
傅凌霄低笑,問,“害怕?”
“不怕。”阡陌擡眸望着他,小小自豪得道,“我從來沒有害怕過!”
傅凌霄這次笑出聲音,點頭贊同道,“嗯,這點倒是確實。”
阡陌向來比男人還膽大,相當善於近身搏擊。
見他如此輕鬆,阡陌也笑起來,被他拉進懷裡,靜靜靠在他胸膛裡聽着外面的槍戰。在和傅凌霄一起的很多年裡,從來沒有哪次她能夠在危險中被他以保護的方式擁抱,這是阡陌第一次懂得做他的女人和做他的保鏢的不同。
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恰如每個女人都渴望被呵護。
阡陌的耳力好,距離很遠,槍聲如此交匯,不清晰,她卻能輕易分辨出是什麼槍,由此判斷屬於哪方面的勢力。
對方人多,但攻擊力極差,狼集團通用的勃朗寧和顧謙習慣的沙漠之鷹都發揮的淋漓盡致,每發必中,所以實力已經在慢慢拉開,狼集團佔據上風。
“對方的武器是新式的。”阡陌輕聲對傅凌霄說,她聽出槍支與人的配合度不高,而且那個聲音屬於最近出產的T379美式手槍。
“嗯。”傅凌霄緩緩道,旋即冷笑道,“一羣沒用的廢物!”
用這樣高性能的手槍卻連半步都沒能靠近他們住的小屋,果真是夠廢物。
阡陌從發射子彈的聲音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動作,明顯是新手,對手槍習性根本不熟悉。此時進攻的重點依然是想要下山到小屋附近,顯然對傅凌霄很不瞭解。
她逐漸也放心下來,起初她擔憂是‘幻影’再次出現。
“這羣人……”傅凌霄低笑,“有趣!”
有趣?阡陌茫然望向他,觸到他眼底一抹光芒時卻突然明白,微笑道,“像是臨時組合的。”這種臨時組合都敢對傅凌霄殺手,果真是傻得有趣!
“只是還沒來得及仔細訓練。”傅凌霄淡淡駁了阡陌,轉身打開冰箱找到酸奶遞給阡陌,阡陌挪動着屁股想下來,卻被傅凌霄堵住,他微微向前,阡陌不得不再次倒退,兩條腿自然分開,又恢復原來的動作。她羞得小臉兒通紅,哀求的望他。
“不行。”傅凌霄含笑,似是已經上癮。
知他是故意的,阡陌覺得唯有聽話。稍稍動動,勉強合上雙腿。傅凌霄看着她彆扭的動作,笑的愈發得逞。俯身輕輕在她耳邊啄着,阡被他緊緊抱在懷裡陌躲避不開。手裡捧得酸奶幾乎灑了。
“別……”她舉着酸奶哀求,“要灑了!”
“那就連你一起吃掉!”他笑道。
屋外槍聲陣陣,屋內的男人卻絲毫不在意,阡陌真不知這是個什麼境界。然則她並不很擔心,只是手裡捧着酸奶,還要躲避傅凌霄的爲所欲爲,難免辛苦,故而苦着張小臉兒,巴巴一遍遍哀求他放手。
一杯酸奶勉強喝下去,槍聲逐漸停止。
門從外面打開,顧謙低頭
進來彙報道,“少主,已經全部擊斃。”
“嗯。”傅凌霄無心應了聲,轉身準備把阡陌抱下來。可就在那瞬間,阡陌突然擡手,啪,子彈脫匣而出,卻與‘顧謙’擦身而過,可另外一顆子彈卻在此時正中他的頭部,他手中的槍還沒來得及擡起,瞪着驚訝的眼睛倒地氣絕。
門再次被撞開,顧謙站在門口呆望這一幕片刻,立刻上前檢查那人。
一張面具撕下來,露出完全陌生的臉。
“少主,屬下有罪!”顧謙蒼白着臉在傅凌霄面前低頭認罪。
“去領罰。”傅凌霄冷冷扔下一句話,轉身抱起阡陌直接上樓。
“是。”
他們身後,只有顧謙無力的應答。
方纔一幕,着實驚險。阡陌擡起眼皮看着傅凌霄鐵青的臉,知他是因爲顧謙疏忽竟然讓一個假冒的他闖進來而十分生氣。阡陌不可能給顧謙求情,在集團裡,這是重大失誤,若非他多年跟在傅凌霄身邊,他會接受的遠比‘懲罰’更重。
阡陌曾經進過的‘刑’只是狼集團懲罰的初級,高級一些的,就是讓人生不如死的‘獄’,不是監獄,而是地獄。在阡陌做傅凌霄保鏢的生涯裡,所見過唯一進過‘獄’的只有那個背叛他的下屬,他沒有活着出來。而阡陌作爲他的保鏢,從來不會讓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爲只要她在,無人能近身傅凌霄。
傅凌霄把阡陌放在牀上,她依舊勾着他的脖子,仰頭看他,“顧謙有他的情有可原。”
他沒有說話,阡陌就知道他也明白。
在她離開他身邊以後,他就沒允許過誰近身保護自己。顧謙從來沒有,也就無法做到像阡陌那樣。這次確實是他安保的失誤,但傅凌霄起初的安排就有問題。
阡陌還想說什麼,左手上突然的溫熱卻讓她低頭看見了他疼惜的覆蓋住她小手的大手。他在撫摸着她的手背、手心。
阡陌心中微沉,輕聲說,“對不起。”她已經沒有能力再保護他了。
她的話,讓傅凌霄心中的酸楚更甚,她原本那樣美好,可雙腿差點爲他廢了,雙手卻因他廢掉。她才二十一歲,日後的路該怎麼走?當她用右手腕托住左手用盡全身力氣射出那一槍的時候,子彈就像打在他的胸口,疼的撕心裂肺。
“沒有。”他把她抱在懷裡,啞着嗓子輕嘆,“陌陌,以後別那麼傻了。”
那一槍,沒射中,反倒會把敵人的目標轉到她身上。她當時大概沒有多想,因那是她的本能。
她是殺手,是他的近身保鏢,所以用自己的命來護他是她的本能。可弱小的她,日後改由他來護衛吧。
阡陌看出傅凌霄爲她難過了,心裡很甜,笑眯眯點頭,“嗯!”
傅凌霄笑的有點兒苦,他知道她是不想他多心。
“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果真,阡陌立刻就轉移開話題。
“你是什麼時候?”傅凌霄反問,在她身邊坐下。
“他進來的時候說‘全部擊斃’,這不是顧謙的風格。”阡陌分析道。實則,她心裡早有防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