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重複當初的噩夢了麼？
這個念頭，在蘇暖的心中飛快地閃過，讓她全身發涼，整個人都如墜冰窖。
距離那場噩夢，雖然已經過去一陣子了，可是當初那種巨大的恐懼，毫無反抗之力的深深絕望，以及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痛苦，還深深地烙印在蘇暖的記憶裡……她沒有忘記，也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如今，又要再經歷一次了麼？
蘇暖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的大腦當中一片空白，直到冷寂開始動手撕扯她的衣服，皮膚裸露到空氣當中，開始泛起雞皮疙瘩的時候，她才終於反應過來幾分。
“冷寂，你殺了我吧。”蘇暖如此說。
冷寂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眼睛裡卻依然佈滿了血絲，看上去猙獰而又恐怖。
“你說什麼？”他問。
“殺了我吧……求你。”蘇暖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加上了最後兩個字。
如果要她再經歷一次當初的痛苦，她情願選擇死亡。
可是在冷寂的面前，她想要脫離控制完成自殺那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哀求對方殺死自己。
蘇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卑微地親口乞求別人殺了自己。
論折磨和虐待，她在成長過程中已經經歷過很多了，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生命。要不然的話，她也根本不可能長到這麼大。
她是熱愛生命的。她想要活着，哪怕活得很痛苦，也想要活下去。因爲，活着，纔有希望。
可是現在，她沒有勇氣繼續存活下去了。或者，應該說是……沒勇氣面對那樣充滿黑暗的折磨。
她寧可死，失去所有的知覺，失去希望和未來……也不想要再重複曾經的夢魘了。
“冷寂，求你殺了我吧。”她再一次重複，眼淚不斷地順着眼角流淌，語氣卻是那樣的平靜，無比的……不正常。
冷寂的臉上滿是錯愕，但更多的還是厭惡和不耐煩。他粗暴地調轉蘇暖的身體，不去看她的眼淚。
而他手上的動作……也開始繼續了。
“嘶——”
布料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蘇暖的耳朵，刺痛了她的心臟。她開始劇烈地顫抖，大聲地哭泣，哀求，然而冷寂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直接撕掉了蘇暖身上所有的衣物。
噩夢，又要開始了。
蘇暖絕望地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地想着，學古代人咬舌自盡的話，能不能成功呢？
然而，預期當中的裂痛感並沒有傳來，反而，蘇暖感到身體一輕，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怎麼回事？！
蘇暖整個人都愣住了，本來已經咬住舌頭的牙齒，也停止了動作，就這麼怔怔地看着冷寂把自己抱進浴室裡……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冷寂直接把她丟進浴缸裡，蘇暖被摔得很疼，直抽冷氣。
而冷寂卻根本不看她，只是打開水龍頭，開始往浴缸裡注水了。
水溫很熱，燙得蘇暖身上更疼了。
然而，蘇暖卻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因爲，她的腦子裡浮現了非常可怕的猜測。
她以前看過一樁新聞，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被壞人按在浴缸裡窒息死亡了，而現在……冷寂該不會也想弄死她吧？
蘇暖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雖然幾分鐘之前，纔開口乞求過冷寂殺死自己，可那只是絕望之下做出的行爲而已，並不能持續太久……她現在，已經沒有那樣的勇氣，去面對死亡了。
懦弱也好，或者是別的什麼也罷，蘇暖是真的害怕了，她不想死啊！
她掙扎着起身，哆嗦着伸手抓住冷寂的手腕，跪在浴缸裡，淚流滿面地哀求：“冷少……別殺我，我錯了！”
她的膝蓋被堅硬的浴缸硌得很疼，卻已經完全顧不上了，滿心裡只希望自己的哀求可以喚起冷寂的人性，讓他冷靜下來，不要再繼續做可怕的事情了！
然而，冷寂就只是皺了一下眉頭而已。
這只是一個非常細微的動作，但是蘇暖來說，卻宛如末日的宣判！她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抓不住冷寂的手腕，胳膊就那麼無力地垂落下去，重重地磕在浴缸邊緣，卻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神經病！”冷寂煩躁地罵了一聲，“洗個澡而已，要死要活的幹什麼？”
“啊？”蘇暖傻住了，心裡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他剛纔說什麼……洗個澡而已？！
“洗、洗澡？”蘇暖僵硬地重複着這兩個字，像是突然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了似的。
冷寂瞪了她一眼，不說話，把水龍頭開得更大了。
浴缸裡的水漸漸地沒過了蘇暖的大腿，很燙很燙，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浸泡在水中的皮膚，都像是被千萬根鋼針不停地戳刺一般。
但是，她只覺得喜悅……一種宛如劫後餘生般的喜悅。
他沒想弄死她，似乎也沒打算再對她做那種可怕的事情，這真是……太好了啊！
蘇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心裡暗暗地慶幸自己不用死了。
水位還在不斷地上升着，蘇暖身上感到疼痛的面積也越來越大，但她只是皺着眉頭咬緊牙關強自忍耐，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更加沒有開口讓冷寂調節水溫的想法。
誰知道這是不是冷寂故意要懲罰她的呢？
不就是稍微燙了一點兒麼，有什麼關係？又燙不死她，也不會留疤，只是有點疼有點難受罷了！跟當初的噩夢比起來，這簡直就是天堂！
蘇暖暗暗地握拳，靜靜地忍耐着這份灼痛，平靜地等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無論冷寂是打算跳進來跟她一起洗鴛鴦浴，還是想電視裡演的那樣，粗暴地反覆搓洗她的皮膚，蘇暖都不打算反抗了。
痛苦……總會過去的，不是麼？
熬過去，等冷寂氣消了，就什麼都好了。
蘇暖在心裡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而冷寂則是在這個時候，關掉了水龍頭，並且把自己的外套脫掉放到一邊，捲起了襯衫的袖子。
看來，他是打算親自動手把蘇暖清洗乾淨了。
蘇暖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忍耐進一步的疼痛。
爲了儘可能地減輕痛苦的感覺，她開始努力地去想事情，分散注意力了。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像是被別人弄髒了的玩具，所以需要徹底地清洗乾淨，才能繼續玩下去。
冷寂把毛巾打溼，用力擰乾之後，開始反覆地搓洗蘇暖的身體。他的動作一點兒都不溫柔，蘇暖被他弄得非常疼，甚至好幾次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已經破了皮。然而，她不敢開口，只能默默地咬牙忍耐。
第一遍搓完了。其實並沒有搓下來什麼東西，蘇暖每天都洗澡，身上其實很乾淨的……只不過，在冷寂的心裡，就未必了。
蘇暖暗暗地想着：還會有第二遍的吧？
果然……
第二遍結束，蘇暖覺得皮膚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心中什麼多餘的念頭都沒有，只是默默地祈禱着，千萬不要再有第三遍。
結果，她失望了。
第三遍，蘇暖全身的皮膚都紅紅的，非常敏感，一碰就疼。而冷寂卻又馬上開始了第四遍……蘇暖盼着時間趕快過去，冷寂快點兒消氣。她甚至都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纔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或許，她錯在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徐同學說那麼多話，更加不應該讓對方坐上冷寂的位置吧？
冷寂似乎是個佔有慾非常強的人，他肯定是從發現自己的椅子被人佔了的時候，就開始生氣了的……
蘇暖正想着，耳邊忽然聽到冷寂的聲音：“這是怎麼弄的？”
“啊？哪兒？”蘇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冷寂問的是哪裡。她現在全身都疼，所以正在被搓洗的地方，反而變得不怎麼明顯了，纔會有這樣的遲鈍。
冷寂直接用手按了一下蘇暖側腰上的淤青。
蘇暖疼得叫了一聲，噙着眼淚回答道：“這是個……被桌子撞的。”
“什麼時候？”冷寂問她。
“……今天。”蘇暖小聲回答。
“飯店裡的時候？”
“嗯。”
冷寂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回憶自己當時的作爲，不過已經有些模糊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清醒過來之後，對於自己發病狀態的所作所爲，印象並不是非常深刻。現在時間隔得不算太久，所以他還能勉強回憶起來，要是再過幾天，說不定就什麼都回憶不起來了。
這是腦神經受到壓迫之後產生的變化，冷寂自己也沒有辦法。
“我……當時也動手打你了？”冷寂用非常不確定的語氣發問。
蘇暖雖然不清楚冷寂爲什麼要這麼問，但還是第一時間就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嘴裡忙不迭地說着：“沒有沒有！是我自己沒站穩，不小心撞到的！”
她哪敢提冷寂當時推她的事兒啊，萬一冷寂覺得她是在埋怨，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呢麼？
蘇暖忽然想起來，古裝劇裡面，很多後宮娘娘打完了丫鬟以後，都要故意問一問怎麼回事，然後讓丫鬟自己說完全沒捱過打或者是一切都是自己弄傷的之類的話。她覺得，冷寂現在的舉動，跟電視劇裡演的那些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