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說話的聲音不斷地傳入冷寂的耳朵裡,那麼軟糯,像是他小時候曾經吃過的糯米餈一樣,軟軟的,甜甜的,帶着一絲涼意,讓他整個身心都變得舒爽起來……她的嗓音又是那麼的稚嫩,像是一個還沒有徹底成熟的孩子。哦,不對,她本來就是個孩子。
冷寂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細細的絲線不斷地拉扯、劃過,那種感覺算不上疼,卻也真的很難受。他覺得自己的體內壓了一團火,她軟糯的嗓音不但沒能熄滅它,反而讓它燃燒得更加旺盛了。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叫囂着,讓他掠奪,侵佔,將她所有的美好全都據爲己有……
他想要把她牢牢地綁在自己的身邊,永遠永遠都不要讓她離開。
可是他的理智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
孩子一旦生下,他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
冷寂忽然不想讓蘇暖太快懷孕了,只有這樣,他才能讓這個女孩在他的身邊儘可能地多呆上一段時間。
這也就意味着,他必須得跟自己的生理、心理、病理做對抗才行,他必須壓抑,否則,將會很快失去她……人類的孕育期,怎麼就那麼短呢?
冷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完全沒有聽進去蘇暖具體說了什麼,他只是眷戀這份柔軟的、充滿孩子氣的嗓音,他想要一直這麼聽下去,永遠永遠……
蘇暖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說了一些二叔對自己的逼迫,還有她對母親的擔憂,以及對畫畫的癡迷之類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講這麼多,或許是冷寂剛剛承諾了要把她送進A大,而那裡的美術系又是全國最好的,所以她纔有些貪心地想要讓冷寂幫自己實現更多願望吧。
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時候那麼懼怕他了,反而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和依賴。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其實並不想傷害她。
相反,他是同情她的。要不然的話,應該也不會用那麼悲憫的神色看着她,並且主動提出要幫她完成心願了吧?
可是說着說着,她漸漸地意識到,或許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讓蘇暖有些沮喪,她漸漸地收住了話,恢復沉默,靜靜地看着冷寂的側臉。
他還在揉太陽穴,不知道是頭疼還是怎麼了,蘇暖有一瞬間的擔心,關心的話差點兒就脫口而出了,可是卻又在最關鍵的時候,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算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關心他呢?那些話她如果貿然地說了,他會不會覺得她很煩,會不會笑話她?
蘇暖不敢確定,她只能沉默,從小到大在欺壓當中養成的自卑性格,讓她不敢去奢望什麼。
憐憫也好,同情也罷,那都只是一時的情緒,她不可能奢求更多。
關於她的身份,冷寂不是已經告訴過她了麼?她是他的生育工具,而他給她的回報,就是上大學的機會。
剛纔的那番詢問,或許……只是一些額外追加的報酬吧。
蘇暖的眼睛有些發酸,她輕輕地閉上,不想再說話了。這一刻,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沉沉睡去,不要再去想那些讓她難過的事情,也不會再有什麼尷尬與難堪。她多希望,自己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會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冗長的噩夢罷了,統統都不是真的。
冷寂終於把手從太陽穴上放下了,轉頭去看蘇暖的臉,卻見她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讓他的心臟再次狠狠一縮。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臉頰,可是即將觸到的時候,又生生地停住,就那麼懸在半空當中,不敢再靠近。
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粗糙的手掌會磨破了她幼嫩的皮膚,也怕自己在感受到她的溫度之後,會抑制不住地想要索取更多。
最終,他只能就這樣隔着空氣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再悵然地縮回手,輕嘆道:“你累了就睡一會兒吧,等下吃飯的時候我會過來叫你的……哦不,我會過來陪你的。”
他最後還是改了口,嘴角還露出了不自覺的溫柔笑意。
蘇暖沒怎麼聽清最後一句,因爲她的心跳聲實在是太大了,像是在打鼓一樣。她緊張得連呼吸都在顫抖,不敢開口說話,只能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整個過程當中,她的眼睛始終緊緊地閉着,不敢去看他。
冷寂把這一切都理解成了緊張和畏懼,心中的滋味瞬間更加複雜。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什麼都沒有再說,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