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黨課是共產黨員的紀律。這對於周全來說,這課上的屬實有些早,因爲她還不是共產黨員,所以聽的愈發睏倦,不住的點頭強撐着。
蘇御瞧着周全,想起昨晚她喝多,痛批自己看不出她的美,再看看她現在這副瞌睡的鬼樣子,着實有幾分好笑。
課間班主任急匆匆進了班級,“大家先別動,黨校後門停了一輛紫色的野馬,車牌號J888888,是我們班同學的車嗎?擋住應急通道了,趕緊去挪一下。”
原本班主任宋妍霏只是按章辦事,走流程的問一嘴,剛剛教導主任在老師羣裡發通知的時候,宋妍霏自認這麼拉風的車牌,這麼張揚的車型,定不會出在自己班上這些毛頭新生裡。
宋妍霏覺得可能並不是學生的,可能是黨校旁哪個老闆在附近吃飯停的也說不定。畢竟機關這些領導都精着呢,誰會開這麼不低調的車出門招搖。
正在這時候,昏昏欲睡的周全,見旁邊有人站了起來,“宋老師,抱歉,是我的車,我這就去挪!”
周全睜開迷瞪的雙眼,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竟然是蘇御的車?他之前開的不是這臺啊。禮堂裡同學們頓時目光齊刷刷集中到蘇御身上,男生是豔羨的,女生是眼冒桃心的。
宋妍霏更是一驚,“那你趕緊去挪一下吧!好了大家休息吧!”她儘量放緩自己的語氣,讓自己顯得平靜。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蘇御的背景宋妍霏是知曉的,畢竟還沒開班前,宋妍霏就知道這個公務員初任培訓班可謂臥虎藏龍,明裡暗裡,宋妍霏以各種方式被提點過。但她未曾想過蘇御是如此張揚開朗的個性,跟他老子處事作風完全大相徑庭。
周全望着蘇御的背影,心想,有錢人就是好啊,如此嘚瑟!真想不明白這麼有錢,還當什麼刑警,多危險的職業。
莊莊也跟顧成龍學壞了,約着周全去洗手間都要走到周全面前使個眼色。
還沒等進洗手間,就聽見裡面發出尖銳的刺耳女聲,“她有什麼背景,不過是這回省委組織部下文,以這次公務員考試的成績選班長,不然這班長的位置哪輪得到她?”
“可不怎麼,我們選調那可是公務員中的公務員,跟她們這些省考進來的一起培訓,本身就是掉價了!還要讓出班長位置。”
“沒看見那個有錢帥哥蘇御,之前主動幫着她要我們加進二班羣,一臉的狐媚相,昨天顧老師還點她名字,指不定是怎麼勾引人家了呢!”
幾個人越說越離譜,莊莊有些聽不下去,倒是周全拽住了莊莊,“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爲什麼不進去!”莊莊一副要爲周全打抱不平的樣子,大有要跟她們好好理論一番的架勢。
周全趕忙攔下,“我懶得跟她們費口舌!”
周全以前並非如此息事寧人,只是這麼多年來,她懂得了收斂鋒芒。
她這張狐媚的臉,是最好的武器也是最毒的毒藥。
周全屬於濃顏美人,美人在皮更在骨,偏偏周全隨了父親,皮相骨相都是上等,有骨相的支持令周全的臉部線條明顯,外加年輕的飽滿膠原蛋白,怕是省去了幾十萬的填充費用。
而周全平時很少化妝的原因,除了嫌麻煩且浪費化妝品以外,其實是因爲周全自認化完妝,她的臉更恆生出幾分嬌媚。
因爲周全是典型的桃花眼,眼睛前半段成拱形的弧度,有小鹿的無辜感,眼尾的地方上挑,有狐狸的魅惑感,給人過目難忘的感覺。
因爲與衆不同,有極高的辨識度,惹得男生神魂顛倒還好,女生明裡暗裡的說她狐媚勾引人。周全被排擠的只得低調做人,她從來不是惹事的性子,更沒有惹事的仰仗。
她清楚的記得,她高中被籃球校隊的學長塞情書,紅着臉不知所措,轉頭卻被高年級學姐堵在校門口的情形。
“就是你這副狐媚樣子,肯定是你主動勾引他的!你說話啊?!你啞巴了嗎?”
她只是冷冷重複,“沒有就是沒有”。
學姐帶着一羣人,將她圍在中間推搡。校門口的其他家長見狀報警,她們都帶去了派出所。
學姐父母前來派出所接孩子的時候,多加出言指責周全。
“你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把你爸媽找來,看給我女兒臉打的,鼻子都出血了。這事兒沒完!”
警察讓周全叫她爸來,她躊躇了很久不肯講話,她心裡更不敢將母親的電話報出來,她知道母親會多擔心。
拗不過對方的不依不饒,周全才緩緩開口,盯住學姐氣焰囂張一身珠光寶氣的母親,一字一句的說,“我沒有動手打過她,可以調學校門前的監控,她是自己塗了燃料惡作劇我。”
那時候的她,不想別人知道她父親去世的經歷,更不想被別人因此而輕視。
因爲從小她便知道人分三六九等,而沒錢沒勢的她,應該是排在最末等。
她只是一遍遍據理力爭着,後來查明事實的確與周全無關,很晚她才被放出來。
從那天起,周全便知道,她這張漂亮臉蛋不隱藏着鋒芒些,會出現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周全看着氣憤的莊莊,她並不太擅長哄女孩,卻還是耐着性子多說了兩句,“要是爲了這些個人費口舌,惹上紛爭,平時成績扣了分,多不值當啊,你說呢!”
莊莊瞧着周全出奇的平靜理智,還給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哭喪着臉點點頭,拽着周全膊往回走,“那我也不去了!走!咱們回去。”
正在這時候,她們只聽砰的一聲,女廁所的門被狠勁撞擊開的聲音,“你們張口閉口議論班長人選,這是省委組織部下的紅頭文件,就是按公務員成績說話,之後要蓋章上報給他們審查的!無論你們是誰家的小姐,都不要再讓我聽見私下議論這個話題,別忘了你們還在考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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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和莊莊面面相覷,她們聽出來是班主任宋妍霏的動靜。沒想到宋妍霏也在女廁所裡,還替周全打抱不平。
宋妍霏看過周全的檔案,父親去世,母親在加油站工作,毫無背景可言。宋妍霏不解帝都醫學院的研究生爲何回來張江當公務員,不當醫生。
但周全也真是趕上了好時候,吃到了公務員考試面前,人人平等的國家宏利,纔會完全憑藉自身實力殺出一條血路,外經局那在以前是何等吃香的地方,搶破頭都進不去。
她覺得周全評成績也應該被公平對待,今天才會出言嚇止那些個官家小姐。
至於勾引,女生長的漂亮,閒話自然不會少。
周全回到位置上,眼睛卻一直盯着禮堂入口的位置,沒多一會兒,幾個花枝招展的女生走了進來,一路有說有笑的。
她們徑直走過周全身邊,其中一個人的目光與周全投去的目光相撞,那人當即傲慢的翻了個白眼。
周全心想,大概就是這幾個了。可知道了又能奈她們何呢?是理論一番,還是動手撕逼一場?
最後得不償失的還是自己,她們的父母會替她們出面,擺平一切她們惹出的禍端,即便沒有班長的位置,她們在機關裡也可平步青雲,順遂自由。
而周全不能,她沒有顯赫的背景,沒有有錢的父母甚至親戚都是躲着她們母女倆,生怕她們張口借錢。
這些親戚中,父親那邊的從周全11歲父親過世開始,就與周全斷了聯繫,彷彿沒有過周全這個孫女一般,奶奶爺爺,三個姑姑,無一例外的切斷了與周全的聯繫,甚至奪走了父親的喪葬費和公安局發的撫卹金,父親名下的房子、車也一應被老兩口霸佔着。
母親礙着她們還是生養父親的人,並未鬧上法庭,只是堅強帶着周全,在她名下不到70平的房子裡過日子。舅舅們倒是偶爾會給周全偷偷塞錢,舅媽市儈的緊,上次還跟母親在周全考公務員的宴席上鬧得不可開交,至今不曾再聯繫。
原本週全也天真的以爲,考上公務員,還在培訓班當上了班長,一切都是公平的,好像她人生的路,開始不崎嶇起來,現在看來,即便是公務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其實莊莊之前跟周全聊天時候介紹過,“公務員中最高級的是選調生,她們是可以選擇調動自己工作的,而且他們是公務員中的公務員,是通過大學直接考試選上的;其次是村官和三支一扶,我們村官可以在基層服務期滿2年後,通過考試變成選調生;最後纔是國考、省考公務員,難度係數也不低,但就是不得眼。”
但在周全看來,這些差距或許不是通過選調生、村官亦或是省考生這些稱呼分出來的,可能很多時候,公務員中真正的三六九等,是人們通過對於公務員身家背景劃分出來的。
周全早就看夠了這些世態炎涼,她不能因爲她們而給自己在機關裡多樹敵,更不想因爲跟她們撕逼而丟了公務員這個機會,她要替爸爸查明真兇纔是現階段第一要緊的事情。她們揶揄幾句,就揶揄吧。
蘇御挪完車回來見周全悶悶不樂的在位置上,雖然她沒什麼表情,與往常一樣的淡漠厭世臉,但蘇御還是隱隱感覺到一絲怒氣。
他偷偷給莊莊發微信,才得知的剛剛發生的事情。
蘇御一向不喜機關裡的女人,在機關裡待久了心機深沉不說,說的話都是夾槍帶棒的不招人愛聽。蘇御一早聽說是跟市直部門一起培訓,就很是反感。不過他瞧着周全倒是還好,一副事不關己的清高樣子。
蘇御之前以爲班長位置在黨校會是內定的,因爲他早就聽說,班長在平時測評中會有加分,還會在檔案裡有推薦記錄,這麼好的機會,多少機關子弟搶破頭,但周全瞧着,不像是這種人家的孩子。
蘇御想起剛進培訓班的時候,跟周全加微信,周全遞到眼前的手機。真的可謂是與老年機不相上下,蘇御甚至看不出是什麼牌子的,只知道鐵定不是某果。
而且蘇御作爲一名老刑偵員,從周全的着裝打扮,也看得出周全不是什麼富家千金,甚至連一般家庭都尚待考究。
蘇御想,或許周全這樣的女孩子,因爲出衆的顏值也好,因爲男人盛極一時的寵愛也好,因爲她並不出衆的家世背景也罷,以後的機關之路都不會一帆風順。
想到這,蘇御暗暗替周全捏了把汗,還好周全速來性子冷淡,聽莊莊說剛剛周全也沒有理會那些女人,但表面的冷淡不代表她內心不受傷。
再冷靜也不過是25歲剛畢業的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