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爺,你手中有沒有那種藥啊
王元武死了,看似是被楚雲洲一腳踢死的,要不是他嘴角上的黑血,就連楚雲洲都懷疑是自己一腳踢死了他。可是那黑色的血跡,縱然他不懂醫理也知道常理,那是中了毒纔會有的。
他清楚,可不代表楚菱香也清楚。
眼前的一對男女儘管做了一些有悖倫常之事,儘管他們所做的事會被世人唾罵,可畢竟是她是親生爹孃……
“爹……”楚菱香哭得肝腸寸斷,紅腫得變形的雙眼望着楚雲洲,聲嘶力竭的質問道,“爲何要殺他們?爲何啊?他們已經被你逼得有家不能回了,爲何你還不願意放過他們?爲何你要這般殘忍?爲何啊——”
“我不是你爹!”楚雲洲一字一字的磨牙溢出,眼中的恨意還未消退,特別是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副悽楚的可憐樣非但沒讓他升起一絲憐憫,反而讓厭惡佔滿了心間。他們兄妹倆曾經是他引以爲傲的骨肉,有幾個人不羨慕他有這麼一對孿生兒女的?
可是現在呢,只要想到他們,他就打心眼裡感覺到憤怒和厭惡,他們不再是他的驕傲,而是他楚雲洲的恥辱!想到他們、看到他們,就彷彿在提醒他他所得到的這些恥辱!
想他堂堂正正的男人,臨老的時候享受的不是兒女承歡膝下的快樂,而是被人揹叛所帶來的痛苦!他付出一生到臨老時究竟得到了什麼?!家不像個家,親孃殘忍自私,妻子通姦背叛,在一連串殘忍的傷害之後,就連自己的兒女都不是自己的……
蒼天可鑑,他楚雲洲到底做了何事需要如此懲罰他?他終其一生爲國爲民,可到老卻連一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看着他臉上的恨意和對自己的厭惡,再看着身前一對死去的爹孃,楚菱香張着嘴嘶啞的大哭着,那哭聲刺耳又充滿了淒涼,甚至帶着無法形容的絕望。
“娘啊——”
楚雲洲轉過身,帶着一身戾氣縱身躍出石洞——
……
得知程維帶着人在落鳳山搜索了一天一夜都沒找到王元武三人,甚至也沒發現楚雲洲的蹤影,楚雨涼和晏鴻煊商議了一番,決定把人召回來。
而就在他們剛派人去落鳳山傳話程維時,楚雲洲突然回府了。
聽到三德稟報,楚雨涼匆匆趕去主院,可在臥房外卻被張海攔了下來。
“大小姐,老爺吩咐過說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張海爲難的對她說道。
“我爹怎麼樣了?他有沒有說去了哪兒?有沒有受傷之類的?”楚雨涼緊張的問道。
“唉!”張海突然嘆氣,糾結的眉頭似是被很多疑惑困住,“大小姐,老爺看起來沒事,沒有受傷的樣子,不過……老爺的氣色不太好,小的怕他身子有恙提出請大人來看看,但老爺不同意,只說自己一夜未眠身子疲乏、想休息,然後交代不讓任何人打擾他。”
楚雨涼努嘴,一樣覺得疑惑重重。這老頭兒到底跑哪去了?
張海是今早回來的,因昨夜沒在落鳳山尋到楚雲洲,想着楚雲洲還要早朝,猜測他有可能早上回府,所以就讓其他人繼續在落鳳山搜尋,而他則是先一步回府等着。可該去上朝的時候楚雲洲也沒出現,這晌午過了纔回來,一回來就說累,張海是既不解又擔心。
“大小姐,要不先讓老爺休息吧,等他醒來小的再請您過來?”看着一臉擔心的楚雨涼,張海擔心的說道。他知道大小姐這幾日都沒休息好,她還懷着身子呢,本就身子不好,還整日操心這個擔心那個,他看着都格外心疼。
“王妃,就聽張管事的吧,您先回去休息,等楚大人醒了我們再過來。”嶽嬤嬤也忍不住插嘴,嚴肅的臉上帶着一絲擔憂。
“嗯。”楚雨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也沒堅持,只是臨走時不放心的多看了臥房幾眼,還認真的叮囑張海,“張管事,麻煩多注意一些,若我爹有什麼反常動靜,一定要早點通知我。”
沒看到楚雲洲現在的樣子,她也不敢亂猜測,落鳳山下那麼多人都沒看到他出現,想來他應該沒去吧?如今她只能僥倖的希望楚雲洲是去了別的地方,或許是會見朋友,或許是在哪裡玩樂。
帶着沉重的心思,楚雨涼回了房。
晏鴻煊早朝後回了一趟楚府,安排了落鳳山的事以後又離開了楚府。房間裡,楚雨涼無聊的坐在牀頭,有些落寞,又有些不習慣,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居然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嶽嬤嬤。”楚雨涼擡頭喊了一聲。晏鴻煊怕她無聊,所以交代嶽嬤嬤隨時都要陪着她,她理解他的好意,可是對嶽嬤嬤,楚雨涼只能用哭笑不得來形容,整日都扳着臉嚴肅無比的樣子,就算她想找嶽嬤嬤聊天,都得想好該說什麼話。
“奴婢在。”嶽嬤嬤上前,面無表情的應道。
“那靈芝讓王爺看過了嗎?”
“回王妃,王爺離開的時候看過了。”
“他怎麼說?那些靈芝有問題嗎?”
“回王妃,王爺說那些靈芝都是上品貨色,還吩咐奴婢加在湯藥中給您食用。”
“哦?”楚雨涼詫異的挑眉。上品貨色?這麼說紅莊是有心討好她了?
紅莊突然送來一籃子靈芝,本就對他們有些不滿,加上心中有很多疑惑,在沒有弄清楚靈芝是否有問題之前她肯定不會亂吃的。上一次王貞誤吃毒靈芝的事她可是記憶猶新,別人送的東西再好那也得多個心眼,誰知道對方是真好心還是另有目的?
既然她家男人都說靈芝沒問題,那肯定就沒問題……
“嶽嬤嬤,把那些靈芝分一分,送一些去主院給我爹用,送一些去許副將家中,我們自己留一點就是。”
“王妃?”嶽嬤嬤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明顯是有些不捨,“王爺說那些靈芝都是難得的上品,您還是留着自己用吧。”送人也太可惜了!王爺說靈芝有安胎的作用,王妃身子本就不好,她食用最應該不過,其他人食用這些,總感覺是在浪費食材。
看着她捨不得的樣子,楚雨涼忍不住失笑,原來嶽嬤嬤也是這般小氣的!“沒事,嶽嬤嬤,按我說的去做吧,好東西大家分享,那靈芝是大補的東西,吃一些就行了,吃多了我怕上火。”
見她堅持,嶽嬤嬤只能嘆氣的應聲,“是,奴婢這就去。”
房間裡就剩下楚雨涼一個人了,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楚雨涼抿了抿紅脣,脫掉了外衫躺在牀上。
靜謐的氣氛圍繞着她,沒多久,她還真睡沉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她惺忪的睜開眼,沒發現身旁有熟悉的身影,一陣失落感又襲上心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灰灰暗暗的,明顯天要黑了。
穿好外衫,套好鞋子,對着銅鏡理了理有些微亂的髮絲,這才前去打開房門。
“大小姐,您醒了?”門外,張海和嶽嬤嬤同時問候道。
“張管事,是我爹醒了嗎?”楚雨涼問着話,腳已經跨出了房門,她知道張海沒事是不可能來這邊的,肯定是楚雲洲醒了。
“回大小姐,老爺是醒了,而且是老爺派小的來請大小姐前去主院。”張海恭敬的說道。
聞言,楚雨涼更沒有猶豫,趕緊提着裙襬率先朝主院而去。
楚雲洲沒在書房裡,依舊在臥房中。
楚雨涼去的時候他是穿戴好的,只不過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精神備顯萎靡無力。
“爹,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在牀頭的繡墩上坐下,她皺緊了眉頭緊張的問道。
“爲父無事。”楚雲洲淡淡的搖頭,平日裡低沉渾厚的嗓音此刻顯得格外沙啞,像是沒吃飽飯一樣使不上力。
看着他此刻的樣子,再聽他無所謂的話,擔心了一晚上的楚雨涼頓時就有些惱了,“你這樣子還叫沒事?可是需要我拿面銅鏡過來給你照照?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就跟被妖怪吸了陽氣似的!老頭兒,你是不是嫌日子太無聊,故意要我跟你吵架?”
“涼兒……”楚雲洲掀了掀眼皮,擡頭看着她,那眸光幽深沉冷,跟他此刻身上的氣息相同,張合的脣瓣欲言又止,整個人有點要死不活的感覺。
反正楚雨涼就是這麼感覺的,在他剛開口換自己的名字時,她就將他打斷,“有什麼話你給我好好說,別搞得像臨終遺言一樣,你是想讓我擔心死對不對?”不管他發生了何事,此刻他的樣子和神情真是刺痛了她的眼和心。
從繡墩上站起身,楚雨涼沒好氣的訓道,“臭老頭,你知不知道年輕人最討厭什麼?最討厭你們這樣折磨子女的!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就說出來,你裝在心裡做什麼?你不是在給自己找難受,你是在給我找難受你知道不?你說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再過幾年都半百了,啥事沒見過?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像什麼?到底是天要塌了,還是地要陷了,你倒是給我一口氣說清楚啊!”
“我……”楚雲洲張着嘴,被她突然的訓話弄得啞口起來。
“你什麼你?”楚雨涼叉腰,一副兇樣,“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別給我吞吞吐吐的!”
“我想辭官……”低沉的嗓音從楚雲洲喉間溢出,他沒看身前的女兒,而是閉着雙眼說的。
“……”楚雨涼瞬間怔愣住。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話之後,她猛的伸出雙手抓住楚雲洲的衣襟,不敢置信的問道,“臭老頭兒,你發什麼瘋?啊!你給我說清楚,你受什麼刺了?”
辭官!
若是他之前說他想辭官她可能會信,可是經過這幾個月對他的瞭解後,打死她都不相信他會辭官!
好端端的他辭官做何?養老嗎?他纔多大年紀?四十出頭而已!這個歲數在當下的社會或許顯得有些老,因爲這裡的人大都早婚,四十出頭的人有些早就兒孫滿堂了,所以她動不動就喊他‘老頭’,其實並不是嫌他老,只是故意這麼叫而已。在她看來,四十歲的男人正值壯年,也正是大幹一番事業的時候,在二十一世紀,離退休養老還差二十年呢,他一個四十出頭的人好意思說自己要養老麼?
他曾經明明白白的說過,捨不得手下那幾萬精兵將士,那些人都是陪同他一起出生入死之人,就算皇上打壓,他也會竭盡全力的保全那些將士。
如今,‘辭官’兩個字從他嘴裡輕易說出,這其中要是沒什麼隱情,鬼都不信!
睜開眼,看着凶神惡煞的女兒,看着她眼中佈滿的震驚和不解,楚雲洲移開目光,視線突然變得空洞起來,就連語氣都帶着一種淒涼的氣息,“涼兒,爲父勞累多年,如今深感疲憊,想找一處清淨之所頤養天年。”
楚雨涼有些怒,拽着他衣襟拉了拉,試圖讓他看着自己,“臭老頭,你是喝醉酒了說胡話對不對?”
楚雲洲又閉着雙眼。
楚雨涼逼不得已,只能咬牙問道,“是不是爲了那一對兄妹的事?”
聞言,楚雲洲身子突然僵硬起來,垂下的眼皮突然顫了顫,就連臉色都不自然的變青了。
果然!楚雨涼心中立馬有了數。昨天她對楚菱香說的話他是真的聽到了!
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她將雙手從他衣襟上放開,鎖着眉頭坐回繡墩上。
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空中飄浮着冷沉的氣息,壓抑得讓人難受。
“爹。”許久之後,楚雨涼才擡頭望着牀上木訥無神的楚雲洲,幽幽問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楚雲洲緊緊的抿着薄脣,臉色一直都烏青烏青的,就連放在身側的雙手都攥得緊緊的,手背上一道道筋脈不停的跳動着。
“對不起,我不是不想早些告訴你,我是怕……”楚雨涼低下了頭,歉意的說道。
楚雲洲依舊沒出聲。
“你別這樣好不好?”實在不想看到他既傷痛又隱忍的樣子,楚雨涼只能軟了語氣安慰他,“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心裡有恨,就是因爲知道你接受不了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對你說。爹,你能不能想開一些?這不是天塌地陷的事兒,咱們把它當成一種磨難好不好?只好克服了、挺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楚雲洲閉着眼,儘管看不到眼中的神色,可臉上卻露出了無盡的痛苦,“涼兒……別說了……”
“不,我就要說!”楚雨涼瞪着他,“你不就是因爲他們兄妹倆不是你的孩子才這個樣子麼?他們兄妹倆有什麼好值得你痛苦的?一個個都不爭氣,幸好不是你親生的,要是你親生的,攤上這樣的兒女你纔會真正的痛苦。”
“涼兒……你不懂……”楚雲洲突然睜眼,痛聲道。
“我什麼不懂?”楚雨涼不贊同的看着他,“你不就是覺得白養了他們這麼多年嗎?你不就是覺得身負恥辱嗎?人生苦短,難道面子就這麼重要?你覺得虧了、丟人了、沒臉見人了,可這世上還有那麼多人做着虧本的事、也有丟人現眼的,可是你看看別人,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誰敢拍着胸口說他這輩子沒丟過人?是,我承認,你這次丟臉是丟大發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堂堂男子漢連死都不怕,難道就因爲丟臉就活不下去了?我要是你,我纔不會讓自己這麼難過,我要是你,我一定會想法設法讓自己拋棄這些痛苦,用其他方式去扭轉局面。”
“我……”楚雲洲雙脣顫抖着。
楚雨涼擡起手將他打斷,“爹,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好嗎?”
楚雲洲重新閉上雙眼,沉沉的點了點頭。
楚雨涼坐直身子,嚴肅而又認真的繼續道,“爹,過去的就當過去了吧,別再糾結了,也別管他們兄妹倆到底是誰的孩子,就當自己做了一件善事全當施捨好嗎?我知道你嫌我是個女兒身,也知道你想讓楚家有後能繼承你的一切,其實這些事不難的,真的,你現在還不老,想要兒子再找個女人生就是了……”
“胡鬧!”楚雨涼的話還沒說完,楚雲洲突然睜開眼訓斥了一聲,沉痛的臉上還露出了一絲尷尬。
楚雨涼撇嘴,“我哪胡鬧了?對你來說再找個女人生兒子難道很難麼?”
楚雲洲黑着臉咬牙道,“爲父已經辜負了你娘,不想再繼續辜負她!”
聞言,楚雨涼使勁的翻白眼,把他從頭到腳鄙視了好幾遍,甚至諷刺的道,“說這些話你不覺得心虛麼?說得自己好像是個‘貞潔烈女’似的,你要真在乎我娘就不會想着還要傳宗接代了、就不會娶韓嬌爲妻了。說得自己好像有多幹淨似的,這府裡可還有三個你的女人呢!”
“我……”楚雲洲被堵得啞口無言,甚至臉頰莫名的漲紅起來。
楚雨涼像是沒看到他尷尬又心虛的樣子,繼續挖苦,“我要是你,在知道他們兄妹倆不是自己的骨肉時我纔不會傷心難過呢,早發現總比晚發現好,要是家產被他們奪去了才知道事情真相,到那時候你才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反正這府裡還有其他女人,你也別裝什麼矜持了,更別說什麼對不住我孃的話,趁着沒老掉牙之前趕緊找個女人生孩子去,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看着都難受。我娘死了那麼久了,你放心,她肯定不會有意見的,她要有意見,早就託夢給你了。”
楚雲洲老臉被她說得忽青忽白忽紅忽綠,第一次遇到這麼子安慰人的,而且對方不是別人,還是他的女兒。
他是真心尷尬,甚至無言以對。
他也知道女兒說這些話只是爲了開導他,可是……
他心裡的那些傷痛哪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治好的?
看着他沉默起來,楚雨涼突然閉了嘴,坐在繡墩上靜靜的陪他沉默。
儘管他沒說什麼話,可是她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至少臉上的痛色沒那麼多了。她知道要想讓他想通並不是那麼容易,總得給他時間讓他好好消化、好好想想。
她已經盡力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涼兒……”許久之後,楚雲洲終於又開了口,低沉的嗓音很平和,儘管聽得出來他依舊壓抑着許多情緒,但比起之前他面帶無助的樣子,已經好了很多。
“爹,你有話就說。”楚雨涼佯裝沒耐心。
“你回去吧,爹想一個人靜靜。”
楚雨涼認真的看了他片刻,那表情雖然不好看,但臉色卻已經恢復如常,她這才起身,臨走前,有些語重心長的道,“爹,剛纔我已經說過,世上沒有邁不過的坎,是要逃避還是勇敢的邁過那道坎,你應該比我更懂。原諒我剛纔的態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就算所有的人都遠離了你,你還有我、還有你未出世的外孫。”
語畢,她轉身朝房門口走了出去。
楚雲洲僵硬的躺在牀上,沉痛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頭頂虛空處,腦海中不斷的回想着女兒掏心掏肺所說的話……
……
楚雨涼剛回房,晏鴻煊正好也剛從外面回來。
分開好幾個時辰,一見面,夫妻倆自然而然的黏在了一起,那場面讓嶽嬤嬤都沒好意思看下去,趕緊默默的退出房門。
晏鴻煊第一時間就是給自家女人把脈。
看着他嚴肅認真的樣子,楚雨涼忍不住笑道,“孩子挺乖的,今天我一次都沒吐,你放心好了。”
晏鴻煊還是認真的摸完脈象才收手,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一手圈着她一手覆在她小腹上,儘管還未顯懷,但貼着她肌膚依然摸得出有些變化。
“做何啊?”楚雨涼有些不滿,“你一回來就檢查來檢查去的,你都只想孩子不想我的麼?”
晏鴻煊皺眉瞪了她一眼,低頭在她脣上輕咬了一口,訓道,“再亂說話,今晚要你好看。”
楚雨涼撇嘴。
“聽說你爹回來了,他人可好?”晏鴻煊突然問道。
“唉!”一提起楚雲洲,楚雨涼就忍不住嘆氣,並將楚雲洲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他聽。
對於楚家的事,夫妻倆都有種無力感,這不僅是家醜,也是個人的私事,楚雨涼還好,還能以楚雲洲女兒的身份開導他,可晏鴻煊就不行了,他不是楚家的人,而且又是一個晚輩,加上同樣身爲男人,他多嘴只會讓人覺得他是在嘲笑楚雲洲,反而有不敬之嫌。
楚雨涼說到最後,同情的嘆氣,“其實他傷心是應該的,別說養了十多年的人,就算養一隻寵物,這麼多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生兒容易養兒難,他在那對兄妹身上投入的感情不止一點點,他要是一點都不難過,那才顯得無情。”
晏鴻煊依舊保持沉默,只是默默的聽她嘮叨感慨。
楚雨涼現在最愁的就是怎麼讓楚雲洲從傷痛中走出來,從主院出來她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晏鴻煊險些被她驚一跳,看着她咋咋呼呼的樣子,臉都黑了。
不等他訓人,楚雨涼突然抱住他脖子,原本焦愁的神情突然變得興奮無比,“爺,幫個忙行不行?”
晏鴻煊真被她搞的一頭霧水,他覺得自己一天不在她身邊,這女人就有些亂來了。是不是以後得用繩子將她綁在身邊才行?
“嗯?”他沒好氣的應了一聲,等着她繼續說下去。主要是看她心情好,不想破壞。
“爺,你手中有沒有那種藥啊?”楚雨涼眨眼問道。
“何藥?”晏鴻煊更是不解。
“就是那種藥……”楚雨涼挑起了細眉,還在他胸口上曖昧的蹭了蹭,“那種能讓人發情的藥,有沒有啊?”
聞言,晏鴻煊腦門突黑,隱隱的似乎有黑線在不停的往下掉,耐着性子,他沉冷的問道,“要來做何用?”
楚雨涼咧嘴,笑得有些陰險,還故意壓低了聲音,“爺,老頭兒現在正難過,咱們不如幫幫他吧。我猜他最難過的是捨不得楚金涵這個兒子,覺得楚家香火無望了。趁着老頭還不算太老,咱幫他找個女人吧。不過那臭老頭脾氣有些犟,又好面子,肯定不會配合的。咱們給他弄點藥讓他和女人先把孩子弄出來,只要他再有兒子,就不會再去想那對兄妹倆了……嘿嘿。”
說道最後,楚雨涼得意的笑出了聲。
噗!晏鴻煊沒忍住,瞬間噴笑,甚至連形象都不要了。
做女兒的如此算計自己的爹,這樣真的好嗎?
“爺,行不行你說句話啊。”見他表情怪異又不開口,楚雨涼忍不住戳了戳他胸口。
晏鴻煊趕緊將她纖細的手指握在手心中,低頭笑看着她,“你確定事後他不會找你算賬?”
楚雨涼不以爲意的撇嘴,“算什麼帳?我可是在爲了他子嗣考慮,要真有女人給他生下兒子,他還得感謝我呢。”
晏鴻煊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悶悶的笑着。想想楚雲洲到時候的反應,他不覺得算計人有多卑鄙,反而有些期待。
此刻的楚雨涼沉浸在幫楚雲洲找女人生孩子的想象中,壓根就沒想過楚雲洲的感受,更沒想過有一天楚雲洲會毫無形象的提着笤帚追着她打——
其實楚雨涼真沒覺得自己是在亂搞。在她看來,楚雲洲也不是那種肯爲女人守身如玉的男人,他心裡或許深愛着過世的尹秋萍,但身體早就背叛尹秋萍了,韓嬌和那三名妾室就是最好的證明。既然他能碰其他女人呢,那麼讓他再找一個女人生孩子也應該是沒問題的。
至於找什麼樣的女人做自己的後孃,楚雨涼還沒有目標,不過她肯定不會讓楚雲洲再找像韓嬌一樣的。至於年紀嘛,小點也無所謂,老夫少妻在哪個年代都不少見。
於是給楚雲洲找女人生孩子的事就這麼愉快的被她定下來……
……
對於楚雲洲消失那晚去了什麼地方,楚雨涼一直都惦記着。本以爲楚雲洲不會提,沒想到第二天楚雲洲就把她叫去了書房,並將自己殺了韓嬌和王元武的事說了出來。
楚雨涼意外歸意外,可對於那兩人的死倒沒多大反應。
他們道德敗壞成這樣,早就該死了!別說楚雲洲忍不下這份屈辱,就算那兩人活在世上,也會被世人的口水噴死。
他倆通姦就通姦吧,還讓楚雲洲替他們養了那麼多年孩子,這不是坑人,這簡直就是圖謀不軌。在紅莊偷聽到王元武說的那些話,他分明就是想讓自己的親兒去霸佔別人的家業,自己好坐享其成。可見他和韓嬌是謀劃了多年的,這樣的人還讓他們活在世上,真的是禍害!
過了一夜,再看楚雲洲的神色,儘管精神欠佳,但情緒還算沉穩,楚雨涼也不敢斷定他到底有沒有想通,這人要是故意隱瞞一些事,還真讓人琢磨不出來。
對於楚菱香,楚雨涼沒過問太多。撇開她大小姐的性子讓人生恨厭惡,說實話,她也算無辜。別怪他們這些人冷漠無情,要怪也只能怪她投胎沒選好地兒。如果她心性善良一些,別像她娘一樣滿肚子算計的黑水,或許她還能同情她一把,可惜,她做人不行。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但對楚金涵,楚雨涼就要上心得多。不爲別的,只因爲楚雲洲一直把他當做楚家的香火。
唯一慶幸的就是老天開眼,讓楚金涵沒什麼大的作爲,要不然,楚雲洲早就重用他了。
就在她準備提楚金涵時,張海突然來報,“啓稟老爺,祈福庵的侍衛回來了,說是有急事向您稟報。”
聞言,楚雲洲面色一沉,片刻之後才冷聲道,“讓他進來。”
楚雨涼坐在客椅上也是身子一震,祈福庵,不就是王氏被逼出家的地方嗎?
楚雲洲強制要她在那裡吃齋唸佛,怕她不從,所以派了侍衛長期駐紮在祈福庵附近,以便監視她。如今侍衛匆匆回來,肯定是王氏出是什麼事。
儘管這只是她的猜測,可也夠楚雨涼惱火的了。
如今府裡的事都還沒解決完,這王氏又整出幺蛾子,特麼,到底還讓不讓人好好過日子了?
很快,張海帶了一名侍衛進入書房,這才知道不是王氏出了事,而是王氏遠嫁的女兒、楚雲洲的妹妹楚秀清得知自己的娘出家,特意趕到祈福庵探望王氏,並大鬧祈福庵,還將王氏給強行帶走了。
得知這一消息,楚雲洲頓時拍桌震怒。
楚雨涼也很是震驚。搞什麼啊?那個遠嫁的姑姑這是打算回孃家替王氏出頭嗎?
更爲重要的是誰泄露的消息?
楚雲洲排行老大,有兩個妹妹,一個嫁得比較遠,嫁去了鄰國,另一個嫁去了百里開外的一個縣城,雖說嫁的地方不如京城,可夫家在當地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富之家。
“張海!”楚雲洲沉聲喚道。
“老爺,小的在。”
“多派些人去,務必將太夫人和大姑奶奶找到!”
“爹。”楚雨涼突然起身打斷。
“嗯?”楚雲洲不解的望着她。
“不用找了。”楚雨涼對張海和那名侍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大姑母既然敢從祈福庵帶走祖母,想必她這次歸京就是爲了替祖母打抱不平,我覺得你沒必要費心去找她,她肯定會主動找上你的。”
楚雲洲兩道濃眉緊緊的擰着,面上緊繃,渾身罩着冷氣,很明顯,是被自己的妹妹給氣着了。
對娘,他自認爲自己並沒做得太過分,讓她去庵堂,只是希望她能認清自己所犯下的錯,因爲她手中沾的血不是別人的,是自己兒媳的!
如今秀清大鬧庵寺,還把娘給帶走,擺明就是想爲娘出頭,他如何能不氣?就算她覺得他這個做大哥的太過分,那也該先找他問明情況,而不是如此偏激行事。
可惡!
這一個兩個的,全是不讓人省心的!
“你們下去。”聽從了楚雨涼的話,楚雲洲朝張海和侍衛沉聲道。
待書房裡再次剩下他們父女倆時,楚雨涼壓根就沒心思去想楚金涵的事了,而是全被這個突然跑回京並將王氏救走的姑姑給吸去了注意力。
她不問緣由就把人從廟裡帶走,這分明就是打她大哥的臉嘛!
------題外話------
別嫌王氏礙眼哈,咱要給她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