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賜她三尺白綾
儘管被晏鴻煊圈着,可楚雨涼還是有些心驚,特別是看到韓嬌大腿根部的衣料被紅色浸染時,她更加發怵。
這分明就是流產的徵兆!
不是她膽小,也不是她同情心氾濫,而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況。雖說她前世都快奔三了,可男人都沒沒摸一個,更別說懷孕了,像流產這種事也就聽人說說,加之到處都有醫院,做個手術就行了,她一般不評論那些事。
而現在,她親耳聽見一個女人在那裡痛苦叫喚,親眼看着一個女人快要失去自己的孩子,這心根本就平靜不下來。
可是還不能對這個女人心生同情。
韓嬌自食惡果、罪有應得,真的沒人能幫得了她,她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若恪守本分、行善做人,哪會有這樣的報應?她自找罪受不說,還搞出一條小生命陪着她一起遭罪。
真的,同樣是女人,楚雨涼只覺得她一點都不配當女人。這年代黃瓜茄子綠色無污染,隨便找一兩根也好過跟男人偷情,她也不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楚雲洲堂堂的一品重臣,她這個續絃夫人只要安分點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且還有一雙兒女,就她這樣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羨慕嫉妒。可她居然還不知足,就算不甘寂寞偷人也該把避孕措施做好纔對。
這不是活生生造孽嘛!
想到一會兒王氏和那對兄妹也要過來,楚雨涼是真的不想繼續待下去。於是她悄悄的掐起了晏鴻煊的手,再一次給她使眼色。
晏鴻煊垂眸看着她,淡淡的搖頭,並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帶着她走向客椅,不但遠離楚雲洲駭人的氣息,還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楚雨涼無語,這就是沒有默契的表現。她不是害怕,又不是她做錯事有什麼好怕的,她是不想到楚府的那一杆子人。還有韓嬌越叫越悽慘的聲音,她還沒結婚生子就讓她看這些,真的好嗎?
“老爺…。救我……”韓嬌捂着肚子,許是她過疼痛讓她忍不下了,最終選擇向楚雲洲求救。
可楚雲洲會救她嗎?她也不想想這孩子的來歷,楚雲洲都恨不得立馬殺了她又怎麼會去救她偷人偷出來的野種?
“老爺……救我……”韓嬌臉色蒼白,整個身子明顯在抽搐發抖,原本豔麗嫵媚的容顏扭曲着,痛苦難捱的樣子加上她身下越來越多的紅色血水,那慘樣很是觸目驚心。
楚雲洲緊握雙拳站在原地,起伏的胸膛,緊繃而鐵青的臉,還有那猩紅的目光暴露出來的全是肅殺的氣息。
楚雨涼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這簡直是在考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敢說看過這一幕她都害怕以後生孩子了。
就在她準備勸說楚雲洲讓他先把韓嬌弄回房去時,韓嬌在痛苦之中暈了過去。
“爹,讓人先把她帶下去吧,別讓她把你這地兒弄髒了,要處罰她也不急在這一刻。”她皺着眉朝楚雲洲說道。
楚雲洲將沒聽到一般,駭人的神色未變,動都沒動一下。
楚雨涼抿脣,推掉晏鴻煊的手起身走向書房外,楚雲洲現在正在氣頭上,估計什麼都聽不進去,她覺得還是應該叫人來把韓嬌弄回她房裡去,他們兩個大男人膽子大對那些東西不在乎,可是她膽小啊,就是現在她閉上眼腦中浮現的都是韓嬌身下的鮮血。恐怕今晚她還得主動找晏鴻煊陪她了。
而這時剛好碰到王氏帶着一雙孫兒孫女趕過來,身後還有跟着他們的丫鬟下人,整個長廊一下子被一長竄的人擠滿。
“孽畜,你在這裡做何?”一見面,王氏就冷下了臉。上一次已經同楚雨涼撕破了臉,當着楚雲洲的面露出對楚雨涼的厭惡,如今再看到楚雨涼,她連簡單的僞裝都省了。
楚金涵和楚菱香兩兄妹攙扶着王氏,見到楚雨涼,兩人眼中的恨意一點都沒掩飾。
一聽王氏那噴糞般的叫喚聲,楚雨涼就來氣,原來還打算施捨點好心的,結果看到這祖孫三人,頓時就打消了施捨好心的念頭。冷漠的轉身,又走回書房坐在晏鴻煊身側。
房間裡的氣氛是危險是真的,楚雲洲就似會隨時走火入魔似的,可客椅那邊一男一女還能挨着坐一起眉來眼去。
王氏帶着孫兒孫女進到書房,因爲楚雲洲是背對着門口的,三人自然看不到楚雲洲的神色,入眼可見的就是韓嬌躺在血泊中的樣子。
“娘——”
“娘——”
“嬌兒?”
祖孫三人同時驚呼,楚金涵和楚菱香放開王氏驚慌的朝韓嬌跑了過去。
抱起韓嬌的腦袋,楚金涵哆嗦的伸手探了探韓嬌的呼吸,見她還有氣,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忍不住朝楚雲洲問道,“爹,到底出了何事?娘怎麼受傷了?”
楚雲洲依舊那副讓人望而生畏的神色,楚金涵和楚菱香這才正面看清楚,頓時驚得頭皮發麻,都不敢追問了。
王氏走了過去,發現韓嬌身下有血之後,先是一驚,隨即轉身看向自己兒子,“怎麼弄成這樣?可是你把嬌兒打傷的?”
楚雲洲沒動,只不過臉上、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筋跳動得很厲害。
王氏雖然被兒子的神色嚇了一跳,但也沒往心中去,餘光瞥到客椅上那對男女時,她突然就怒了,指着楚雨涼朝兒子訓斥道,“你就是這般寵她的?嬌兒都傷成這樣了她還在這裡……”後面的話王氏沒有說出來,畢竟跟楚雨涼坐在一起的男人也不是她能隨便指罵的。
楚雲洲依舊沒理睬她,王氏怒瞪着楚雨涼,想到什麼,她突然朝楚雨涼走過去,厲聲責問,“是不是你對嬌兒動的手?你這大逆不道的東西,怎能做出這樣讓人髮指的事情出來,你雖不是她親生的,但她也是你繼母,你怎能對她動手?”
聞言,不止楚雨涼驚呆了,就連晏鴻煊都瞬間冷下了臉。看着自持長輩身份而無理取鬧的老女人,他眼眸爲眯,眸光泛起了陣陣寒意,直射王氏因爲動怒而爬滿皺褶的老臉,“太夫人說話可得注意些分寸,本王可以敬你,但不代表本王可以容忍你肆意辱罵。”
他低沉的嗓音冷冽無比,甚至帶着某種危險的氣息,讓王氏瞬間察覺到自己失態了。可見韓嬌還躺在血泊中,兒子又無動於衷,這一幕讓她直覺的以爲是楚雨涼下的手,也只有這個孽畜才能讓兒子包庇她的罪行。
有賢王在,她要說教楚雨涼肯定不行,於是乎王氏把怒氣轉移到了兒子身上,對着兒子劈頭蓋臉的訓斥起來,“你瞧瞧這都是些什麼事?好好的一個家因爲你疼愛的女兒變得雞犬不寧,雲洲,你可真讓爲孃的心寒啊!你不在家的時候府中的事讓嬌兒打理得妥妥當當,哪一樣都不曾讓我操心過,可是你看看,你纔回來多久,家中因爲她就變得如此混亂不堪。你說,你到底還要寵她到什麼時候?是不是非得讓她把我們楚家搞到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她一邊說着氣恨的話一邊還指着楚雨涼。
“夠了!”楚雲洲突然吼了一嗓子。
王氏正說得起勁,險些被他一嗓子嚇跌,穩住身子,她怒不可遏,“雲洲,爲了她你是不是連爲娘都不想認了?!”
楚雲洲滿目猩紅的瞪着她,僵硬的擡手指着暈過去的韓嬌,嗓音沙啞一字一字的說道,“娘,韓嬌小產了!”
聞言,王氏猛的一驚,正準備過去關心韓嬌的身子,突然間轉身的動作僵住,之間她慢騰騰的回頭,一臉不置信的望着自己兒子,“你、你說什麼?嬌兒、嬌兒小產?”
兒子纔回京多久?就算他們有同房也沒這麼快懷上……
楚雲洲朝門外低吼,“張海,把大夫請來!”
張海連書房門都不敢進,只在門外應了一聲就趕緊跑了。
而此刻,在書房裡,王氏和楚金涵、楚菱香祖孫三人皆是震驚到不行。
看着韓嬌腿上的血水,王氏睜大着眸孔,雙脣哆嗦,像是突然啞了一樣。
而楚金涵和楚菱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之後突然大哭了起來。
楚金涵雖說是個男人,可哭起來聲音尖銳,“娘……娘……。”
楚菱香更不用說,哭得比被人拋棄還悽慘,“娘……娘……”
書房裡,兩兄妹的哭聲震耳欲聾,不怪兩人激動過度,主要是韓嬌身上發生的事太過刺激,讓兄妹倆一時間慌了神。
在場的都是成年人,楚金涵和楚菱香雖然年紀最小,可也明白韓嬌流產所代表的含義。作爲兒女,聽到這樣的事實哪有不震驚、不痛心的?他們的娘做出這樣的事出來不僅是自取滅亡,還要讓整個家都爲此蒙羞,作爲兒女,他們今後也會無臉見人的。
聽着兄妹倆比哭喪還悽慘的聲音,楚雨涼掏了掏耳朵,隨即嗔怪的瞪身側的男人,用眼神罵他:都怪你,讓我留下來做什麼?污染我的視線還污染的我的耳朵。
晏鴻煊深眸回視着她,淡淡的揚脣,不着痕跡的摟緊了她腰身。
整個書房裡,就他是個外人,也就他最爲悠閒愜意。對楚雲洲,他也沒表現出一點嘲笑的神色,只不過楚雨涼感覺到他心情很愉悅,是那種幸災樂禍的愉悅,好似韓嬌爆出醜聞他比她還興奮似的。
楚雨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對王氏說,可看着楚雲洲的樣子,不得已,只能暫時將話全部嚥下。
儘管她和楚雲洲不是真正的父女,可楚雲洲的爲人她還是很肯定的,在沒見過楚雲洲之間她還替原身怨恨過楚雲洲,可自從見過他以後,那些怨恨突然就少了。這個血氣方剛、正氣凜然的中年男人,他把自己一生的精力都獻給了這個國家,光是這份付出的心力就讓人折服。
此刻在他盛怒之中,她似乎也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受傷和痛苦。世人,有幾個能接受另一半的背叛?更何況是他這樣霸道的大男人。
或許這場背叛也有他的過錯在裡面,畢竟一個女人常年被冷落,那種心情她還是可以理解的,可話又說回來,他給韓嬌的冷落也不是他本願。忠孝仁義都能兼顧者,這不是人是神了。
所以整件事要怪也只能怪韓嬌不自重、不自愛。
楚家位於市街,要請大夫也走不了多遠,很快張海就帶了一名白鬍子大夫回來。
書房裡的氣氛險些把老大夫嚇跑,還是張海把他拉到韓嬌身前,對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老大夫才顫顫驚驚的蹲下身子給韓嬌把脈。
王氏老臉猙獰的看着老大夫的舉動,看着他收手起身的那一刻,王氏突然朝他撲了過去,並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襟,厲聲問道,“說,她是不是真有了身子?!”
老大夫險些沒被她嚇人。面前這位老夫人雖然穿着綾羅綢緞一身富態,可那神色就跟要吃人似的。直覺告訴他肯定是因爲地上那位夫人才使得這位老夫人失控的。
於是,他顫顫驚驚的對王氏拱手說道,“老夫人莫要悲傷,雖說這位夫人肚子裡的胎兒未能保住,但這位夫人並沒有性命之憂,只要好生調養身子,以後若想要孩子也是有機會的。”
他話一出,楚雨涼在一旁忍不住抖肩膀,這個老頭兒也太會看臉色了。
“滾——你給我滾出去——”王氏勃然大怒,嘶聲對老大夫吼道。
或許是太過激動,王氏吼完之後突然翻起了白眼,年邁的身子瞬間朝地上栽去——
“太夫人!”她暈得太過突然,好在張海,趕緊將她抱住,並朝門外喊道,“快把太夫人帶回去!”
見老大夫要走,張海又趕緊喚住他,“大夫,有勞你幫我們太夫人看看,可別讓她出事。”
老大夫臉色很難看,是被嚇的。聽張海說完,整張臉瞬間由白到黑,“這、這……實在抱歉,我家中還有事,我先告辭了。這位老夫人身子金貴,你們還是另請高就吧。”
他匆匆做了個揖,隨即擡腳就往外跑,還差點和進門的丫鬟撞上。
“大夫!大夫!”張海急聲喚道,想將他換回來,老大夫就跟要被人殺頭似的,頭也不回的跑沒影了。
進門的丫鬟攙扶着王氏快速的離開了。
而楚金涵和楚菱香在老大夫爲韓嬌把脈的時候就停止了大哭,這會兒已經安靜了下來。見沒人理會韓嬌,楚金涵將韓嬌抱起來沉默的繞過楚雲洲走出了書房,楚菱香一邊抽泣一邊跟着他身後。
書房裡就剩下四人,張海很快也離開了。雖說老爺沒開口說話,可是太夫人暈倒也該找個大夫回來看看。韓姨娘可以不管,反正是將死之人,可太夫人不能不管的。
眼下,總算徹底安靜了。
楚雨涼見楚雲洲還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於是起身走過去勸道,“爹,想開一些,韓嬌這是自作孽怨不了任何人,你沒必要爲了她這種人難受。”
楚雲洲閉上了雙眼,將眼中的痛色掩藏了起來,對她擺了擺手,“你們走吧,我想靜一靜。”
楚雨涼上前抱了抱他,算是給他無聲的鼓勵,“那我們先走了,你先冷靜冷靜,等你做決定的時候我們再來。”韓嬌不守婦道、與人私通,背叛之事已成事實,總要給個結果的,她不相信楚雲洲會就此放過她。只不過她覺得此刻是應該讓楚雲洲先靜一靜,所以有關姦夫的事她暫時隱了下來,本來人家就難受了,這會兒再說出來估計楚雲洲真的會立馬殺人泄恨。
“走吧走吧。”楚雲洲擺手,許是站得太久的緣故,走向書桌時,那雙腿明顯有些不穩。
楚雨涼朝客椅上的男人瞪眼,晏鴻煊這才起身同她一起離開。
走到花園裡,楚雨涼停了下來,目光斜斜的打量身側的男人,“還真看不出來你還會給人看病呢”
晏鴻煊輕笑道,“這有何難的?習武之人略懂一些醫術也實屬平常。”
楚雨涼哼了一聲,“你就編吧,使勁的編吧,反正在我面前說謊又不會犯法。”這男人真當她是三歲小孩什麼都不懂?她這具原身也是練武的,咋就對醫術一竅不通?
晏鴻煊含笑的將她擁在身前,垂眸看着她不滿的樣子,低聲道,“本王沒有對你說謊的必要,你不用懷疑本王的身份,本王只是這大晏國的三皇子,也是你未來的夫君,僅此而已。”
楚雨涼哪會不懂他說的意思。他是沒必要說謊騙她什麼,可是他可以隱瞞不說。儘管心裡懷疑他另有身份,可是想到自己也是頂包的人,於是也就沒再開口了。
兩人從楚雲洲書房出來,也沒去別的地方,就一直在花園裡坐着。
期間,楚雨涼想到下月初八的婚事,就忍不住說道,“誰選的婚期,這也太快了吧,下月初八,還有半個月都不到。”
聞言,晏鴻煊蹙眉看着她,“太快?你可是覺得倉促了?”這女人真想綁了她打一頓,他本來想把婚期定在這個月底的,結果禮部那邊說這月未有吉日。
楚雨涼撇嘴,“肯定倉促啊,我倆纔好多久就急着結婚?再怎麼也得相互瞭解透徹了再結婚。”
晏鴻煊臉色悄悄的變黑,眸中迸出一絲不悅,“還需要相互瞭解?你我早已熟識,又互生情意,還需要如何瞭解?”
楚雨涼嘆了一口氣,壓根就不奢求他會理解自己的意思。古人多是盲婚啞嫁,像他們這樣還沒成親就整日裡糾纏在一起的已經算是特例了,尋常老百姓要這樣得被口水淹死。
可沒有談情說愛的過程就匆忙走進結婚殿堂,對她來說終究覺得不完美。還有半個月,也就是說她還有半個月時間和他談戀愛,這不還是閃婚嘛?
她的反應讓晏鴻煊更加不悅了,看着她的黑眸都凝聚起了一絲冷意,“你可是不願嫁給本王?難道你有二心?”
“……?!”楚雨涼吐血。這都什麼跟什麼?“晏鴻煊,你別亂猜忌行不行?我只是說結婚太早,沒說不嫁給你,你瞎想個什麼勁兒!什麼都是你們說了算,難道我連牢騷都發不得?”
聞言,晏鴻煊臉色這纔好了一些。摟着她腰身的手臂一緊,讓她整個身子幾乎貼緊了他的胸膛,嚴肅的警告道,“既然你我都對這樁婚事滿意,那就安分些,不許胡思亂想。”
楚雨涼抽了抽嘴角。他那隻眼睛看出她對這樁婚事滿意了?皇上一道聖旨就讓她終身沒了自由,且還無法反抗。跟他相識一場,也就最近相處纔有所好轉。眼看着下個月就結婚了,她有什麼好滿意的?
就在兩人‘談婚論嫁’之時,張海端着一隻托盤路過角亭。
“張管事,你要去哪?”楚雨涼主動招呼道。儘管張海只是楚雲洲身邊的隨從,但楚雨涼還是把他當管家稱呼。
張海朝兩人看過去,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王爺、見過大小姐。”
他手中托盤裡放着一疊白色的綢布,楚雨涼指了指,問道,“張管事,你這是?”
張海如實回道,“回大小姐的話,老爺決定留韓姨娘一具全屍,特令小的給韓姨娘送三尺白綾過去。”
楚雨涼驚得睜大雙眼。儘管知道楚雲洲不會放過韓嬌,可聽到這消息,她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
“王爺、大小姐,恕小的有要事在身,失陪了。”張海恭敬的說完話,朝韓嬌院子的方向走去。
“要去看嗎?”晏鴻煊問道。
“算了吧。”楚雨涼搖頭,“好端端的去看人自盡,我膽小怕晚上做噩夢。再說韓嬌恨我恨得要死,我怕她臨死前看到我一激動然後就給我下咒,到時候可就麻煩了。”雖說她故意說的誇張,可還真是這樣想的。電視裡的驚棘片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晏鴻煊輕笑,“你膽子如何變得如此小了?”
楚雨涼黑線,“……”她膽子很大嗎?她除了動手打過人外,可是連雞都沒殺過。看着他調侃的表情,她眼眸子一轉,故作羞怕的往他身上靠,“哎喲,人家膽子一向都小的。”
晏鴻煊脣角抽搐起來。連知府都敢暴打的女人膽子算小?那要如何做膽子才叫大?
兩個人又繼續在角亭裡坐着。雖說這府中的氣氛不好,可亭子裡兩人相處的氣氛卻充滿了溫情。對楚雨涼來說,楚家出事,真心跟她無關,這府中除了楚雲洲她看得順眼外,其他就沒一個人能讓她順眼的。說她無情無義也好,說她不懂事也罷,她是真把自己當做了局外人。
看在楚雲洲的面子上,她也不幸災樂禍,只覺得這是天意。韓嬌當初用卑鄙的手段意圖毀她原身的清白,又是通姦又是殺人的,如今她活到盡頭,真應了她罵韓嬌的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韓嬌不信因果報應,但因果報應卻沒有放過她。
她說怕韓嬌臨死前對她下咒,不過也是想調節一下氣氛罷了。她做事問心無愧,自然就不怕鬼敲門。
……
而此刻在韓嬌的臥房中,醒來的韓嬌見到張海送來的三尺白綾,加之羞於面對一雙兒女的追問,她起身下牀想都沒想的抓起白綾就往房樑上懸掛。
“娘!”
“娘!”
楚金涵和楚菱香同時驚呼,並雙雙將她身子抱住。
“涵兒、香兒……你們就讓娘去吧……娘對不起你們……娘沒臉再面對你們……娘這就以死謝罪……”韓嬌一邊掙扎一邊哭道。
“娘,你不能死啊!”兄妹倆抱着她不放手。特別是楚菱香,一直都在哭,都快成淚人了,“娘,您不能死,您死了我和大哥該怎麼辦……您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啊……您是我們的親孃,就算您做錯了事也還是我們的親孃,我跟大哥不怪你,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來……娘,你不能夠把我們扔下……”
楚金涵也是痛心的哭道,“娘,香兒說的對,您不能把我們扔下,你若死了,我和香兒就沒娘了……”
看着一雙讓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兒女,韓嬌捂上了臉抽泣。姦情暴露,這是怎麼都沒想到的……
她不覺得自己有何錯,她是個女人,她也需要有人寵着有人愛着,可是楚雲洲太讓她失望了。從她嫁給他的第一天起她就失望到極點了……
楚雲洲不愛她,她是知道的。當年定下親事的時候楚雲洲就明確的告訴過她他心中只有他的前妻,那個叫尹秋萍的女人,說娶她只是因爲家中無香火。他說他只會給她名分和榮華富貴,其他的讓她不要多想。
她也知道他和尹秋萍是青梅竹馬,自幼就海誓山盟過,可是那時的她一點都不介意,畢竟尹秋萍已經死了,一個死人不可能來跟她爭奪什麼,加之家中長輩都看好楚雲洲,決定他是成大事的人,於是她果斷的嫁給他做續絃。
成親前楚雲洲把話說的很絕,她當時點頭說不介意其實並非是真的不介意,只是覺得楚雲洲還沉浸在失去亡妻的痛苦中,所以暫時接受不了別的女人。她當時還覺得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認爲自己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她想,楚雲洲早晚會忘掉那個女人的,只要她好好表現,好好爲楚家付出,總有一天楚雲洲會看到她的好、總有一天會把心放在她身上的。
可是,在她還沒來得及付出之時,楚雲洲就往她身上潑了一盆涼水……
新婚夜,楚雲洲以身子不適爲由拒絕和她圓房,那一晚,他只是在新房中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走了,聽說他是一個在書房裡過的夜。成親第一晚,她的心就跌到了山谷之中。
婚後,他們不像別的夫妻那般新婚如膠似漆,而是在冷漠中度過,要不是婆婆逼着他,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同她圓房。
她本以爲只要自己表現得好,楚雲洲早晚會爲她心動,可是婚後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可笑。楚雲洲在家的時間極少,就算在家,一個月讓她侍寢的機會只有兩三次。
作爲一個女人,忍一時她做得到,可是要她忍一輩子,她真的做不到。
王元武是婆婆的侄子,經常在楚家走動。當王元武主動接近她的時候,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同他好上了。跟王元武偷情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也只有跟王元武在一起的時候,她心中才沒那麼多的恨意和委屈。
王元武帶給她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歡愉,他帶給她的是楚雲洲這輩子都無法給她的疼寵,跟他在一起,她體會到做女人的樂趣,那時內心的滿足和喟嘆。
王元武早就提出想娶她的心思,可是她都只當是玩笑話。王元武家中雖然富足,可在身份上遠遠不如楚雲洲。她很清楚,自己不會離開楚雲洲,一是沒法想孃家交代,二是她捨不得‘楚夫人’這個身份。京城裡,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不羨慕她的。走到哪,她都能引來別人豔羨的目光,這份榮耀、這份虛榮是王元武給不了的。
就這樣,她一直在兩個男人身上獲取自己想要的,一份是做女人的歡愉和滿足,一份是做女人的虛榮和富貴,儘管她也掙扎過、矛盾過、懺悔過,可是最終她還是遵從了自己原始的慾望。
她覺得只要自己把握得好,她和王元武的事或許會瞞人一輩子,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楚雲洲在沉默多年以後居然關注起楚雨涼那個小賤人來,以前他對那小賤人都極爲冷漠的,就像對她們其他人一樣,可是這一次回京,他居然爲那個小賤人出頭,還居然把她這個妻子給休了!她更沒想到的是她竟在這個時候懷上了王元武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可是她不承認自己做錯了。她是一個女人,憑什麼她不能享受女人該有的歡愉?他楚雲洲如此對她,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
“韓姨娘。”就在韓嬌陷入往事的追憶中,張海突然出聲,將她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看着手中的白綾,韓嬌眼淚猶如泉涌,不斷的洗涮着她蒼白的面頰。往日的豔麗嫵媚此刻從她臉上再也找不到半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和隱忍的不甘。
她是做錯了,可是楚雲洲呢,難道他就沒有錯嗎?!
他的狠心、他的冷漠……她變成這個樣子全是他的錯!
她能背叛他,全是他逼的!
倘若他對自己付出半分疼寵、關愛,她韓嬌何至於在一個什麼都不如他的男人身上尋找快樂和滿足?
“韓姨娘,請吧。”張海嚴肅的提醒道。不是他不生同情,說實話,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要他如何去同情?老爺沒將她碎屍萬段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韓嬌雙手開始哆嗦,染血的身子狼狽的顫抖……
而這時,楚金涵突然悄無聲息的走向一旁。
張海注意力都在韓嬌身上,主要的楚雲洲命他監刑,要不然他早就離開了。
“韓姨娘——唔——”就在他準備再次提醒韓嬌動手時,後腦勺突然傳來痛意,他眼前一黑,瞬間就失去知覺倒向了地面。
“涵兒?!”韓嬌驚恐的看着手執木凳的兒子。
“娘,我是不會讓你死的!”楚金涵雙目泛着狠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任何人都不能分離他們母子!
……
在花園裡坐了差不多快一個時辰了,眼看着午時都要到了,楚雨涼感覺有些不對勁,於是問道,“王爺,你說張海是不是去太久了?”
他們在這裡就是想等着張海回來,可張海一直都沒出現,這會不會太奇怪了?
難道是韓嬌不想死,求張海多給她一些時間好跟一雙兒女告別?
有這可能!
晏鴻煊面無表情的看着入口處,眸光有些晦暗。
楚雨涼趕緊拉他起來,“走,看看去。”
晏鴻煊‘嗯’了一聲,牽着她的手主動往主院外走——
------題外話------
嗚嗚嗚。又木有一萬。我面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