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嬌娥回到了屋子,屏退了身邊的嬤嬤丫鬟,對蔚蝶衣說:"那個賤人是不可能再回來了,我已經說服了你爹,讓你代替她出嫁,你爹剛纔也答應了。"
蔚蝶衣聽到母親說自己能代替蔚紫衣嫁給夜染塵,簡直欣喜若狂,"母親,你說的是真的嗎?!"
白嬌娥不希望蔚蝶衣得意忘形,沉着臉告誡她,"不過,你可要記得了,在回到蔚府之前,都要戴着面紗,不可露出破綻!"
蔚蝶衣太過魯莽,平時總是沉不住氣,白嬌娥心中有些擔心她一不小心就壞了大事。
蔚蝶衣看母親的表情如此嚴肅,連忙將臉上的喜色收斂下去,"是,女兒知道了。"然而心底的激動卻是那樣明顯地涌上來,自己傾慕不已的男人,終於要成爲自己的了,她怎能不高興?
哼,她早就說過,像蔚紫衣那樣出身低賤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嫁給夜染塵,好在老天有眼,最終還是讓她成爲御王王妃!
接下來的兩天,母女倆便忙碌起來,要帶什麼丫鬟陪嫁,要再添加些什麼嫁妝,要穿哪一件嫁衣,要施怎樣的妝容,可以說事事考究,畢竟是要嫁給御王,她們不能有絲毫怠慢!
大婚當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老夫人,蔚忠信,白嬌娥都坐在廳中等新娘子出來,白嬌娥一身棗紅色盛裝,頭上插着紫玉叉,耳戴溫潤的翡翠墜子,那模樣除了平日的雍容貴氣,表情裡更多了幾分春風得意。
相較之下,老夫人與蔚忠信顯得憂心忡忡,老夫人至始至終就不贊同他們這種冒名頂替,以假亂真的行爲,然而事關整個蔚府的生死存亡,在最初的震怒與反對後,她還是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做法。
而蔚忠信他一面擔心蔚紫衣的安危,一面擔心蔚蝶衣的身份會被夜染塵識穿,故而臉上不僅瞧不出絲毫欣喜,反倒陰雲密佈。
喜娘來了,白嬌娥對着她囑咐着,"一會新郎官來接親,你就領着小姐出來,一切按照規矩,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喜娘笑容滿面,道:"夫人您就放心吧!我接的新娘子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了,什麼時辰該做什麼,要注意些什麼,我都心裡有數!"
白嬌娥聞言頷首,轉身坐回去,對徐老夫人與蔚忠信道:"娘,老爺,事到如今,你們也別想太多了,高高興興地看着蝶衣出嫁吧!"
徐老夫人喟嘆一聲,兩個都是自己的孫女,不是她偏心紫衣,她只是覺得紫衣這丫頭命中劫難太多,她心中難過,實在無法做到強顏歡笑。
若說這孩子成爲今天這樣,她也有責任,當初蔚忠信要納紫衣的娘爲妾,她曾極力阻止,直到紫衣的娘懷了紫衣,她才勉強同意給她一個名分。紫衣娘心中的委屈,也有自己給的一份,她想,若是當初自己能對紫衣娘好一點,說不定她就不會拋下自己的孩子離開了!
眼看出嫁吉時就要到了,丫頭如意與喜娘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夫人,大事不好了!"
白嬌娥皺起眉,凝聲冷喝道:"冒冒失失的丫頭,今天是什麼日子,居然在這大呼小叫!到底出什麼事了?!"
如意仍是一臉驚慌,道:"大小姐不見了!"
白嬌娥自椅子上豁然站起來,臉色微變,"你說什麼?好端端的,小姐怎會不見?!"
徐老夫人與蔚忠信也是一臉震驚,老夫人到底沉得住氣,壓下心中的驚異,對意如說道:"你先別慌,把事情原委說清楚。"
意如道:"是這樣的,我與翡翠正爲小姐梳妝打扮,小姐吩咐我們去屋內拿鳳冠、紅蓋頭,等到我們出來,大小姐就不見了!"
白嬌娥問喜娘,"當時你在哪?"
喜娘回答:"我在門外候着小姐,但是我從頭到尾都未看見小姐從屋內出來。"
聽完意如與喜娘的陳述,白嬌娥皺起眉頭,心中很是疑惑,既然喜娘並未見女兒從屋中走出去,那她是從哪兒離開的?好好的,莫非女兒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蔚忠信一臉灰敗,覺得這段時間蔚府簡直禍不單行,一會王爺的迎親隊就要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候,又有丫鬟前來稟報,"老夫人,老爺,夫人,二小姐回來了!"
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白嬌娥意外下雙眼瞪得極大,接二連三的刺激,讓她腦子有些混亂,那個小賤人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怎麼可能回來?!
"真的,現在那孩子在哪?"徐老夫人卻是眼前一亮,臉上激動難掩。
話剛落音,便有清脆的女聲傳來,"老夫人,孫女在這呢!"
蔚紫衣腳步輕盈地步入屋內,她身着淡藍色的長裙,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髻,斜插一隻淡紫色簪花,披散在肩頭的兩縷髮絲,顯得柔美而又清麗,十來天不見,她身上似乎多了幾分清雅,同時似乎變得更爲光芒四射。
"紫衣,你終於回來了!"蔚忠信激動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蔚紫衣,他派人找了她這麼多天,卻始終沒有消息,他真怕女兒會出什麼意外,更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直到此刻,看到蔚紫衣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跟前,他懸着的一顆心纔算放下來了。
"女兒沒事,叫爹擔心了。"蔚紫衣淡淡說道。
見白嬌娥始終一言不發,蔚紫衣勾脣冷笑,"我怎麼覺得看我回來,大娘不是很高興?"
見蔚紫衣眸中泛着清光瀲灩的冷茫,白嬌娥心中似有無數蟲子在爬,說不出的難受,這個該死的賤人,居然又被她逃過一劫!
白嬌娥笑起來,雖然那笑看起來有幾分牽強,但是這已經是她極力剋制的結果,若不是她向來能忍,此刻心底的憤恨早已控制不住噴涌而出!
好不容易,自己才說服老爺讓女兒代替她出嫁,她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大婚這天回來,實在叫人很難相信,其中沒有什麼預謀!
她早就該留個心眼的,畢竟蔚紫衣早已經不是那個毫無沉府的小女孩了,若論算計,如今她可算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你們看這孩子說的!你回來我怎會不高興?你被人綁架了去,都不知道我和老爺有多擔心你!"白嬌娥微笑起來依然是一副慈母模樣,她略挑起眉,隨即問:"對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蔚忠信也問:"是啊,紫衣,你是怎麼逃回來的?"
蔚紫衣眸光冷豔逼人,她擡起下巴,回答:"女兒遭人綁走,原本也以爲再也不能回來了,幸虧有好心人相救,女兒纔有驚無險!"
"是什麼人?老夫要好好謝謝他!"
蔚紫衣轉眸看向屋外,大家這才注意到,原來在那裡站着一位年輕男子,那男子一身如墨的黑衣,身材十分健碩高大,臉龐精細得如同用刀子雕琢出來的一般,只是神色太冷,看起來不是很好接近。
"少俠,真是謝謝你,救了我女兒!"
男子臉上並無太多表情,或許他並不習慣與人太熱絡,只淡淡道:"不必客氣。"
看着白嬌娥眼底閃着的陰冷,蔚紫衣冷冷一笑,她一定沒想到,自己苦心的設計會再次落空吧?!
事情還要從她被綁架那一日說起,那些蒙面人將她綁起來後,便強行塞入一輛馬車,而後一路行駛到一處僻靜的山道。馬車停下來後,他們將蔚紫衣拖出來,企圖先對她施行強暴,再將她殺死!
蔚紫衣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剛想掙斷繩子,將這些無惡不作的匪徒制服,山道那邊突然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冷若冰山的黑衣男子出刀極快,之前還兇殘淫穢的匪徒哀嚎滿地!
要殺這些人固然容易,只是蔚紫衣需要回去後給大家一個交代,畢竟一個弱女子,想從這些匪徒手裡逃脫並不是易事,若因此惹人懷疑,暴露自己會武的事,那就不好了。
所以,蔚紫衣一直裝得柔弱又膽怯,她謝過男子的救命之恩,又懇求男子收留她幾日,她故意隱藏自己的下落,故意等到大婚這天才回來!
她就是要讓這對母女嚐嚐,當美夢破碎的時候,那感覺有多殘酷!
"大娘,我回來了,蝶衣就不能嫁給御王了,真是對不住!"
蔚忠信皺眉,"紫衣,怎麼對你大娘說話的?"他覺得這一刻,蔚紫衣的眼神與語氣都怪怪的。
"老夫人,爹爹,今天我就要揭穿這個女人的真面目!"蔚紫衣纖指指向白嬌娥,眸底的冷意突然迸發,壓抑在心中十幾年的恨,更是猶如火山岩漿爆發而出。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在原地,徐老夫人似乎也被蔚紫衣冷凝的氣勢所駭,一直以來,這個孫女在自己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像這樣咄咄逼人,冷光凜冽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她目光深沉地看着蔚紫衣,許久才問:"紫衣,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