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吧?”破君想都不帶想地嗤笑道。
“我們是這樣認爲的。”藏人替白龍做了補充。
“呵……”
“我實在,很難想像這裡的上帝是什麼樣子……”米娜出聲輕喃喃,臉色略微發青,估計是想起了Hunter主題裡的天使——如果這裡的天使本來就是那樣,那神明估計也不會好到哪兒去。或許還更加荒誕不經。只是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說法是否成立,看藏人那沒把握的模樣,恐怕還有待考證。
“別管什麼稱呼了。反正意思是,樂園的主人安排了這樣的遊戲規則?”破君問,“嗯,也是。這裡的內容如果都是非人爲控制更新的話,那這個系統也未免太強大了。說到底,系統也是人造的吧?還有那些道具,究竟是拿什麼更新的?科幻片上也沒有這樣的電腦吧?”
“誰知道呢……”藏人有些漫不經心地應聲。
“難道真是神?”破君狐疑地說。
“你不是無神論者麼?”小林反問。
“不信不代表不敬。”破君突然煩躁。“我是信滿天神佛本一家的八百神佛教的無神論者。人都來到這麼莫名其妙的地方了,還管迷信不迷信啊?”
“你是說用神力?”米娜滿目迷茫。“假耶和華既能控制我們的生死,又能把人送到一個又一個的虛擬世界裡……”
“可是,好離譜……”
“是啊,難以置信啊……”
七嘴八舌也不過如此。
“你們相信神的存在麼?”藏人笑着說,“反正這僅僅只是在下的猜測而已,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裡有相當於上帝的存在。”
“不過,研究這個做什麼?”小林不解地問道。
“呃……”藏人猶豫了,但還是很慢很慢地解釋道,“最初,在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隨意進出邊境,也就是往返於原來的現世與邊境之間。以及在等候主題中的邊境這麼多天,能否進出樂園……”
“先不管樂園,現世怕是沒戲了吧?”破君微皺眉。“我們不是已經……”
“是這樣。”藏人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道,“但剛開始時在下並不知道啊,當然,也並不是對原來的世界有多留戀……只是初次選擇權,難道不奇怪嗎?既然能返回原來的世界,爲什麼進入過樂園裡的人就不能回去?”
對原來的世界留戀嗎?破君猶豫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那個世界還有沒有感情。不過,如果真的能隨意往返,這裡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全民遊樂園了,賣門票肯定會大賺一筆的……扯遠了。爲什麼總是會想到商業化哦……
“空間的不同?”另邊,米娜沒把握地說,“現實和邊境只隔一個,但和主題樂園卻隔了兩個,所以某些東西不同了……”說到這兒,她停住磨嘰了一會兒,看樣子是編不下去了。
“猜測啊,都是猜測。”藏人伸了個懶腰,半開玩笑地說,“或許是這裡的神不想讓去過樂園的人回去呢。”
“神的惡趣味啊?”破君無奈地笑道。不過某種程度來說,他覺得藏人這句話很中肯。
再來回顧,獵人的主題可以說是沒有什麼損失也沒有太多的獎勵,唯一讓人無法釋懷的是四人帶去的P.M。不知是不是因爲一直裝在P.M.球裡的緣故,經驗也不見長……還是說,不戰鬥就不會成長?再者是根本就不能成長,帶出來時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管是那種,破君還是覺得自個算是虧大了——鯉魚之王,鯉魚王!算了,反正原本就沒太期待它會進化。
清點完獵人主題樂園的戰利品後,終於迎來了難得一見的自由活動時間。連續幾日都如同士兵一般聽從上級指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自由活動,五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立刻脫隊,依舊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
……輕輕撫摸封印着黑傑克廣而告之的手術刀具的卡片,破君略帶虛弱地呼出一口氣,心緒繁複。這玩意救了他的命是不假,但同時也改變了一些他本不想改變的事情。比如小林……對了,欠萬歲爺的二百,恐怕要等以後再說了。
看着爲數不多的積分,破君果斷地點下了屏幕中的兌換二字。可待那張卡片顯現在書裡的卡槽後,他卻萌生出了一絲爲時已晚且根本無從彌補的猶豫。反轉卡片,輕輕摳弄背後略面凸起的花體S,破君沉默下來。半晌,突然又一轉臉面,掛上了虛僞的笑容。站起身,破君頗爲禮貌地告辭,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軀回到房間。同時,也在兀自斟酌他將要做的事情。
“沒錯。本天才敢用腦袋擔保,這裡肯定是有那種……進!”
屁股還沒做熱,自家大門先響了起來。正在對某處侃侃而談的破君來個急剎車,有些煩躁地將叩門人喚了進來。
“怎麼了?”
“不怎麼。倒是你怎麼了?幹嘛把門反鎖上?”擁有通行許可的小林狐疑地問道,一屁股坐在破君對面。“看來真是把你寂寞得慌了,都有自言自語的毛病了,那可是抑鬱症和人格分裂的前兆啊。”
“什麼?”破君一臉無辜地說,“有事?我正準備睡會兒呢……”
“你騙鬼啊?”小林搶白道,但沒繼續追問,而是大手一伸。“把你書讓我看下。”
“書?”儘管萬般不解,破君還是老實地把卡片書遞了過去。但也順手將什麼藏了起來,壓在屁股底下的坐墊下。可惜,這個鬼鬼祟祟的小動作的幅度可不算小,至少沒小到能逃過萬歲爺的火眼金睛。
“那什麼東西?”
“沒什麼。”破君攤着手,臉不紅心不跳光明正大地說。
僅僅只是看了他一眼,小林再一次大發慈悲的沒有追究——相當反常。
“怎麼了這是?有問題?”破君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問題,就看看。”小林張嘴打個哈欠,順手把書丟還給了它的主人。接着倒招呼未打一聲,就這麼信步走了出去,還順腳帶上了門——更反常了。
這書怎麼了?破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卡片書上的紋印,又翻了翻,可也沒看出朵花來。神經兮兮盯着門許久,末了破君乾脆一聳肩,將壓在身下的東西重新拿了出來。有那個既能隨意越境又不懂禮數的傢伙在,他實在是得更加小心才行了。所以這次,聲音一定要很輕很輕才行……
“小龍,你這回的額外分數是多少?”一出門,小林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完全不避嫌,反正大廳裡只剩他倆了。
“三百。”
“呃,那些天使?”
“一隻一分……”白龍有些沒好氣地回道。
“虧大了。”小林深有同感地說,“那變態值多少?”
白龍先冷哼了一聲。“五十。”
“更虧了。”雖說也不算太虧,反正那這份不悅也不奇怪了。小林笑道,“殺掉系統安排的對手沒有分數麼?就是狩獵那塊兒。”
“不知道。”白龍下意識看向飽讀說明的藏人的房間。“你殺了58號。”
“嗯。”小林點了下頭,繼續問道,“可沒加分數,怎麼回事?”
“確定麼。”
“……不確定。”無奈下,小林只好老實交代。“應該是頸動脈被切開了,不過沒見着屍體,但光流血也能給活活流乾了吧?”
“可能是被救走了。”白龍隨意地說道,“考生後面都有跟着監考官。”
“哦……”聽到這樣的回答,小林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儘管他很懷疑那倒黴的考生要輸多少cc才能從鬼門關跑回來。因爲直到現在,他一閉上眼睛還能感受到那片濺得老高的鮮紅。真夠刺激了……
遲疑了一會兒,白龍終於問道,“是破君做的吧。”
“嗯。”小林不知道該怎麼否認。
“你不像是會留活口的人。”
這什麼怪理由?林君忍不住笑起來。“是麼?”
“是啊。其實……在這種地方,死幾個人,也不要緊的,玩得開心就好。”白龍淡然地說。而這種話若讓破君聽到,恐怕又免不了自找晦氣的一番口角。但林君並不是破君,他能明白白龍的意思——忘了那些逝者,無意義的懷念是不能給任何人帶來任何好處的。何況有時,確實可說是生死見分曉。
“威克威爾也沒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可能是用新奇的道具去收買的那些人。”眼見沒有迴應,白龍就順勢自顧自地說道,“說不定全是需要分數的奢侈品。你們不介意讓藏人把他的戒尼卡和破君的舊衣服收起來吧。那點遺物也沒什麼好看的,用處也不大。”
“啊?”驚愕中的小林一時沒反應過來——她這段話都快趕上一年的分量了,態度也是。
“沒什麼。”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點的白龍匆匆地站起身,微微一點頭,破天荒地來了一句。“早點睡吧,晚安的。”
“晚……晚安。”真格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小林傻眼了。
許多真相被道出,可還有更多的真相被隱藏起來了。如果不想被謊言和藉口安慰,那就只能慢慢等待了吧……只能那樣麼?坐以待斃並不是個好主意,有時也得主動出擊才行。然而,真實的分量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載的。至少破君是這麼認爲的。從很久以前就這麼覺得了。或許,早在那時,隨着那片不斷溢出的紅色,就有很多事情被改變了。不,應該說,從他決定那麼做的時候,那些人事物就全變了。
回看眼前,藏人是做到了“把該說的話說完”,也確實吐露了一些讓人意外的事。可不管他和林君也好,米娜也好,都覺得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被刻意隱瞞起來了——只是隱瞞的那方不一定是藏人,還可能是系統。但破君亦深知即使再步步緊逼地追問藏人,肯定也得不到什麼結果。要知道,薑是老的辣,人是老的精。破君堅信,那個小老頭兒這幾十個年頭絕對沒白活。
在臨睡前,自認不算虔誠信徒的破君做了第一次也是他最後一次的禱告。因爲,他無法確定那句WeStandAloneTogether是否隨時都有效。但值得一試。或許……壓抑在他心中的小宇宙真的能成爲關鍵Key也說不定。不過,不是指他,是指那個人。聖鬥士每場聖戰都有必然條件,所以他不行。肯定不行。只有那個人纔可以,只有他。
“小小姑娘,清早起牀,後面跟着個大**……喂?小傢伙?早起的蟲兒有鳥吃哦?起牀啦!”
伴隨着噁心死人不償命的膩人聲調,可憐的木質房門遭遇連續不斷地猛烈撞擊。甚至連地板都在危險地晃動着。於是,一向以不變應萬變……其實就是懶惰的破君終於炸了。
“你腦袋被門夾了啊?”
一聲怒吼,破君憤然起身。但沒有開門,反而是衝過去一腳重重地踹向了無辜的房門。瞬時,裡外一片安靜。
只是,不過三秒,噪音又起。
“你腦袋才被驢踢了!晨練啊,你不鍛鍊了啊?”小林的大嗓門響起。
“晨練?”破君滿頭霧水地重複了一句,身體還是毫不猶豫地鑽回了被窩。
只是,這回更快。不過兩秒,破君清醒了。
晨練,那是好久前,錯了,就上星期在那個不正常到全員亢奮的邊境,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當然是在小林和藏人的威逼利誘,糖衣炮彈外加眼神殺傷的條件中提出的。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個的腳,自己給自己挖坑往裡跳……睡懶覺可是人生一大美事啊!他今後的日子,怎能一個慘字了得?
“你先去!我馬上就來!”破君無奈地掙扎着坐起來,衝門外大喊。
砸門聲停了幾秒。
“那你快點啊,別又睡了!”
喊罷,伴隨着音量小到幾乎不可聞的對話聲,房前回歸寂靜。破君的精神也一下放鬆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話是不錯,但那廝難道沒聽過後半句麼?早起的蟲兒被鳥吃……等等?那傢伙喊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像是早起的蟲兒有鳥吃?看來沒睡醒的是萬歲爺吧……罷了罷了,反正吵也吵醒了,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
可是,真正等晨練開始了,破君就後悔死了:他麻痹,堅持就是勝利啊!他怎麼就沒想到敷衍一句繼續睡呢?
幾乎和前次無異,破君依舊是連連受創。而發起這場毫無懸念絕對一邊倒的鐵血之戰的人居然是——“米娜小姐,我……”破君邊說邊擡手一拍,他終於可以截住米娜的右直拳了。可惜欣喜未及,眼前一紅色的影子快速閃過,破君弓身向後跳……飛去。頃刻,視線渾了一片,不經意間淚花滿眼。
“啊啊啊!爲什麼你們打人不是肚子就是頭?傻了怎麼辦?”破君大怒道,更多的是鬱悶。
“又不是玻璃做的,哪兒那麼容易壞啊?”米娜輕蔑地說道,收起還停在半空的側踢。“小男人小心眼小氣鬼。”
“大小姐……”破君倍感無力。“這可是性命攸關啊!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好不好?”
“別那麼較真嘛,大家玩玩而已。再說了,多挨幾次啊,這腦袋就皮實了,根本壞不了。”小林說着,“溫柔”地撫摸破君的腦袋。後者直覺頭皮發麻,一巴掌拍開他的手。
“少碰我!哪有這麼玩的?回回都是我捱打,打前也出個聲行不?”
“那就不叫打了。”小林不氣不急地笑道,“你見過有幾個人打架前會說,‘哎,你好,今天天氣不錯,接下來我要打你肚子’。你見過嘛?”
一時啞然,破君續不上詞了。他本意不是那樣,但又好像是那樣……可爲什麼偏偏是他?爲什麼老是他?不知道系統裡有沒肉盾屬性可以兌換,有的話最好也別定太多分,他已經是窮光蛋了……
“行啦,休息一下就該有客人了。”藏人過來打圓場,拍拍破君的肩膀。“幹得不錯。”
是指必死的覺悟提高了還是指身手有進步?破君無奈地搖搖頭,又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下。就從米娜那一腳來看,他根本沒什麼值得誇讚的地方,但總歸還是堅持到大赦時間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雖然沒得喜也沒得賀。
接下來的景象倒也有幾分趣味。在歸途中,一行五人居然不遠不近地排成了一列,慢慢地向公寓晃去。無人聊天,亦無人掉隊,很是整齊。然而,還沒等他們走近,那白色神殿的大門,卻突然自己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