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陣撤銷的剎那,上方璀璨光芒驟然亮起,無數醞釀已久的劫雷轟然炸響。
在這短短的一瞬,劫雷降下的一刻,早就祭出飛劍的何重霄和原平,在迷霧消散、身形顯露的剎那,驟然加速,兩口蓄勢已久的飛劍,倏然化爲一青一白兩道流光,直射遠處上方那空虛洞口。兩人知道,這一瞬間的機會,是朱珏冒死爭取出來的,此刻皆血脈賁張、雙目圓睜,不敢有一絲的恍惚……若真有金丹境的魔將潛藏暗處,不顧挨一下劫雷,悍然出手,那兩人逃出生天的美好希望,將前功盡棄。
是以雖聽得耳後雷聲轟鳴,霹靂炸響,二人卻連頭都沒回一下,他們相信,朱珏既如此說,必有他的把握,此刻他們唯有拼死逃生,方不負少年的期望。
兩人御劍疾飛,電光火石間,已是逆過無數劫雲,衝上了千丈之外的洞口,避雷符果然奏效,除了黑雲之間“滋滋”電光遊走追躡在二人的劍尾,竟真的沒有一道劫雷落下。看來朱珏所言不錯,他此刻身形已現,劫雷只會以他爲中心滾滾劈落,兩人逆雲向外,反有生機。
盞茶功夫不到,兩人全速間已上行百餘里,早遠離了最初的洞窟,眼看地表天光遙遙在望,以腳下飛劍之速,怕也只是幾個呼吸,兩人皆心下歡喜——快了,快了,就快逃出來了!
然而,這一刻甫一放鬆,眼前濃雲之中,忽然掃出一道鞭尾,精準無比地一擊直落兩人,何重霄和原平同時吐血,倒飛而出,而腳下的飛劍,卻還憑着慣性,向前飛出,竟然就這麼飛出了地表天光之外。
完了,是金丹境的魔將!
兩人還未墜地,心頭已閃過絕望……因爲只有金丹境,視界纔不會被滾滾黑雲所擾,刁鑽無比地一擊直落兩人。
孰料兩人被擊中的瞬間,異變陡生。漫漫劫雲之中,忽然一聲“轟隆”一聲,霹靂炸響,濃雲之中,驟然點亮,那個偷襲的魔將,竟被一道宛如巨蟒般的雷電劈中,壯碩的身軀豁然明亮,耀眼奪目間,能見骨骼!
哈哈,它也中了!
絕望的兩人眼中,重新閃現希望的光芒……機會,還有機會!
兩人陡一觸底,足尖一點,竟又御風飄了起來……逃命要緊!此刻什麼傷都顧不得了!
何重霄在前,原平在後,重新搖擺着飛進漫漫濃雲中,向着雲隙間那一點光亮,挺進,拼命挺近!
“哇啊啊——”
忽聽耳邊一聲大叫,是那魔將!
它竟然數息間便緩了過來,即便此刻它還在痛得齜牙咧嘴,還在痛得大叫不已,但它的第二次攻擊,卻沒有慢!
聽那“嗚嗚”風聲,是它第二次甩尾來襲,它有神識,它一定看得見我們……兩人重陷絕望。
何重霄都快放棄了,他本就一直勉力壓制着體內毒素,此刻全力御劍逃命百里,又被橫空一擊,餘力欲散,原本憑着希望尚提着一口氣,如今眼瞅又要落空,還未被擊中,已是絕望地噴出一口血來。
孰料就在這口血噴出的剎那,身後一股衝力襲來,竟將他瞬間加速,推送出了那魔將的攻擊範圍——是原平!
是原平拼盡全力的遙空一拳。
“不!”
何重霄睚眥欲裂,向前疾飛的同時,耳畔已聽到“啪”的一聲,這一下響亮非常,黑暗濃雲之中,原平顯然已被擊中,不知被掃落到了何處,但自己已回不去了,就是回去也找不到了……只見腳下濃雲聚集,何重霄已衝出了洞口,一下躍出了海天之上!
“不!”
聽着下方洞中雷聲轟鳴,從此生死不知。
“兄弟,你要活着回來……”
而這句話,原平到底也沒聽見。
遭受了第二次打擊,他早昏死了過去。
但濃雲中的獄霸,卻也沒有補刀的機會了。
黑雲翻滾間,劫雷第二次炸響!
這一回,足有水桶粗細,比方纔那道閃電,還要大了三圈。
“天要絕我嗎……”
獄霸不甘地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抵抗。
他身受重傷,斷臂穿孔,劇毒纏身……但他職責所繫,不敢或忘,在獄劫和獄火不知避到何處的時候,他仍頑強地守在這裡,堵住了三個人類唯一也是最終的出路。
第一道閃電,便幾乎劈散了他的生機,此刻威力更巨的第二道襲來,他將再無幸理!
“爲什麼、爲什麼……劫雷不劈那兩個小子……卻只劈我、只劈我……呢……”
這是他最後的念頭。
……
同一時間,地底洞窟之中。
無數劫雷正滾滾而下,遠比劈中獄霸的那兩道閃電,還要多,還要劇烈!
劫雷霹靂之中,洞窟地面之上,一個少年黑髮飛揚,正腳踏七星,騰轉挪移……踏劫涅槃步!
耳邊“轟隆”聲不斷,身旁無數石塊炸起,少年卻不管不顧,渾似不覺,他已進入到一種曼妙的境界之中,似乎那世界之中,沒有聲音,一切都變得緩慢,就連時間,都欲靜止……
踏劫涅槃步,是遠古天魔渡劫時的步伐,當初他們腳踏大地,卻也敢頭頂天劫!
一步踏出,便可以說,身體的一半,已在虛空之外。
雖然另一半,還要自己的身軀,實打實地承受,可接下來的步法,卻詭異絕妙,玄之又玄,彷彿能算到下一次劫雷的落點和時機,儘管朱珏還不熟練,但入境之後,竟也避開了劫雷九成的攻擊,僅剩的一成,以大成後的天魔如意身、天魔霸體狀態之下,拼命咬牙受了,雖然痛苦,竟也坦然。
記得上一次,被陰九的“五蘊陰雷決”擊中以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爽”過了。
少年體內,被雷電劈中的記憶,又被喚醒,無數代表雷電的淡藍光點,正逐漸聚集,匯於經脈,彷彿天地靈氣一般,正被少年的“天魔如意身”緩緩吸收,這種蛻變,朱珏都不知道,會走向何方,但少年心中卻明白,此刻雖然痛苦,但堅持越久,收穫越多!
丹劫不是人劫。是以那顆“凝虛丹”,朱珏並未吞下,而是含在口中,因爲一旦嚥下,無邊劫雲便會消失。
朱珏要爲何重霄和原平,爭取時間!
也不知這麼長的時間,他們逃出去沒有。
之所以不着急吞下去,還有第二個理由。
——此刻若將丹劫消弭於無形,那接下來吞丹之人,人劫必重!
雖然以朱珏的見識境界,也不知到了何時纔有人劫,但他已服下過至尊凝脈丹,那一回,便是避開了丹劫,如今看來,卻未必是福。
逆天以修,劫數難料。
“既然躲不過以後那些劫數,就讓我此刻,再多承受一些吧……”
一道霹靂轟然擊中少年,少年卻只頓了一頓,接着咬牙擡頭,望向頭頂還不知會持續多久的劫雷,黑髮飄揚,仰天吼到:
“就讓這風暴,再劇烈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