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朱珏暗暗擦了把冷汗。
“前輩,這裡已是丹華派第七峰廢丹房的最深處了,看來也只有這最後的三粒丹藥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哪裡還有什麼多餘的。”
“丹華派?”
那神秘聲音聞言竟似在思索回憶。
“‘第一之丹,名曰丹華,當先作玄黃’……是了,看來他的弟子果然以此名建了個門派。這麼說現今已不知是多少年後了……”
那聲音說到此處,竟有一絲滄桑之意。透着三分感傷。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時機難得,朱珏當然不會等着那聲音感慨。若是那聲音隨便回憶起一件舊事來,又不知要饒舌多久。還是主動問吧。
“我?稱呼?”
那聲音竟忽然猶豫了。
“在人間該叫名字吧……我沒有什麼名字,如果非要有,你可以叫我‘三世’。”
三世?好奇怪的名字。怎麼聽都不像是個人名。
“那不知……”
朱珏還想發問,那聲音卻打斷了他。
“你既說這是丹華派第七峰,那必然還有什麼第一峰、第六峰了。趕快再帶我去這類似的什麼廢丹房,我還需要大量的丹藥殘魄……無盡的歲月侵蝕了我的意識和生機,我要恢復,恢復……”
“是,這我自然會想辦法。不過卻不是此時。”
朱珏不慌不忙地答道。
哼,就怕你沒有要求。知道了你的需要,一切就好辦了。
“不知方纔前輩吞噬的三顆光點,是否便是之前所說的丹藥殘魄?”
“嗯,不錯。”
見少年並不完全聽自己擺佈,那聲音也只好耐心地解釋起來。
“偌大個山洞,不知幾億顆丹藥,卻只有這三顆‘不昧丹’有那麼一絲殘魄,勉強補足了我一絲本源。”
“什麼!這三顆三色的丹藥竟是同一種?”
“不錯,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當是三個人不同時代的失敗作品。他們境界當是丹化境巔峰,由於丹道水平不同,是以廢丹的丹色亦不同。其中以藍色那粒最接近成功。若是成功,丹色爲玄。”
“丹化境!那可是比金丹境更高的存在啊。”
“不錯,他們的修爲,距離結嬰也只一步之遙。但是這一步,卻難比登天。是以都各自以絕大決心煉製這顆‘不昧丹’……‘不昧丹’,取的是丹心不昧之意,乃是跨大境界的丹藥,豈能輕易可蹴。”
“原來如此……”
朱珏點了點頭道。
“卻不知那三粒丹藥的殘魄被前輩吞噬時何以並不排斥?似乎還有欣悅之意。”
“呵呵,吞噬只是你的說法。其實應該叫做融合纔對……它們雖然被煉廢,卻因爲品階高貴,是以生出了一絲殘魄。然而日久年深,這一縷意識眼看就要枯竭消散。看到我焉能不感到絕處逢生……聽說過“一滴水”的故事麼?若想永不枯竭,那一滴水,唯有匯入汪洋海中……”
朱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既然說是“融合”,這神秘聲音的本體已可窺測。
“那不知……”
“你不用再試探了,直接告訴你也無妨……”
那聲音卻打斷了他。
“不知多少年前,這玉牌的主人花了九九八十一年,欲煉製一顆絕世丹藥。只是丹藥未成,卻生出一絲靈體魂魄,那魂魄便是我。”
什麼!
連那人都煉製失敗的丹藥,那該是什麼丹!
少年心中驚濤駭浪,表面卻仍平靜,繼續聽那聲音娓娓道來。
“雖然失敗,可他八十一年熬煉我的太虛之火的火意,卻深深刻入了我的靈魂。可謂淪肌浹髓,令我痛苦至今。”
“那人告訴我,正因爲這火意,方使我的靈魂無比強大,能熬過近乎無盡的歲月。有朝一日,當被玉牌認可的傳人出現後,便能吸去這火意火種,使我不再痛苦。但那一刻開始,我也終於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了……”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麼?這際遇果然神妙……少年暗暗點了點頭。
“所以,我的生死,如今便落到了你的手裡。”
那神秘聲音不無惆悵——爲了生命,卻可能失了自由,人如此,餘者亦難逃。
“我現在無比虛弱,魂力恐怕還沒有最初時的萬分之一。亟需類似那三顆丹藥的殘魄,越多越好,越高級越好……你還是快些去找吧,不然我若‘餓死’了,你哪找像我一樣的上古高手。自你被玉牌認可的那一刻開始,你我便已是共生共成的關係了……”
行,朱珏明白了。那神秘聲音終於有了服軟的跡象,露出了那麼一絲“不幫你我還能幫誰”的意思,那自己當然也不能含糊了。
“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只是你要給我點時間。”
“可以。不過儘量要快!之前我幫你成丹,消耗太大。現在我很累,要休息了。若再找到像這樣的地方,我自然會醒的……”
“明白。”
朱珏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
“那是不是暫時你都無法出手幫我了?”
然而卻再聽不到迴音。
這算是默認嗎?
朱珏心中頗爲鬱悶。本以爲有了個強力幫手,現今卻只是索取,不能救急。看來自己還得多準備幾件保命的傢伙了。
重新回到主洞茅屋的地方,朱珏感慨良多。
走到茅屋前老頭的土堆旁,木牌仍在,雜草卻已生。
在洞內這樣微弱的天光下,小草都能生長,生命該是何等頑強。
“老頭,曹安。我來了,可我又要走了。放心,那一天,不會遠的……”
朱珏禱告一番後,便慢慢走出洞外。
一擡頭,看見之前那守洞少年正坐在洞外一處露天平地上打坐。聽見響聲,慌忙起身。
“師兄要走了嗎?”
“不錯。”
朱珏含笑點了點頭。
“你很不錯,記得以後也要常打坐哦。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是。恭送師兄。”
少年聞言露出一絲疑惑,可還是連忙恭謹深揖。
朱珏卻是一邊說着,一邊負手踱出了司藥閣。
之後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瀟灑的身後,是那少年恭送複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