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時,毛鑫奕也有所感應,在她的神意中,剛開始,只一點金白,須臾後,萬千席捲,從四面八方來,源源不斷。到最後,越聚越多,眼前如落霜雪,一層又一層,森冷幽靜。
她一怔後,馬上反應過來,看向周青,美眸之中,掩不住震驚,眉眼一挑,似撲簌簌的冷光直落,用不大的聲音,道:“這樣也能有所領悟?”
她早知道眼前的周青身爲洛川周氏年輕一代新領軍人物,稱得上一代天驕,資質非凡俗,但只遙遙感應一下十大弟子林風來入場時身上修煉《靈命降金書》後的銳利,就有所領悟,也委實太誇張了。
周青年紀輕輕,連凝丹都沒有,對宗門五氣四法之一的《靈命降金書》的造詣如此之深?
匪夷所思,不敢想象啊!
周宣則忍不住用手攥了攥腰間的玉佩,隱隱的,有銘文綻放,字字古樸,狀如飛鳥,他眉心之上,有一片沉鬱凝結,心裡七上八下的。
《靈命降金書》作爲真一宗五氣四法之一,玄妙非常,一大表現就是,不同的修士修煉《靈命降金書》這門玄功,會根據己身的特點,到最後,修煉出契合自身的金行之法。
不過一般來講,只有修士凝丹之後,纔有此認識,走出自己的路。
至於煉氣境界的門中弟子,一般就是按部就班修煉《靈命降金書》上的法門,打好基礎。
可誰能知道,自己的族弟周青只觀十大弟子的林風來入場,就有所感悟,窺見了此一層的玄妙。
真要成功,自然萬事大吉,一切向好,但以煉氣境界窺視本該屬於金丹修士所擁有的玄妙,更可能失敗。失敗了的話,後果太嚴重了。
周宣不言不語,只感應着周青身上的氣機波動,念頭轉個不停。
實際上,對於此事,他有所警惕,也有未雨綢繆。比如當日他前往登龍氣府,傳授周青道術飛金帝白輪的時候,也懂得收斂身上修煉《靈命降金書》的氣機,就怕過早影響到周青。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今天只來看十大弟子的比試,周青就悟了?
要怪的話,是怪林風來不愧是宗門中修煉《靈命降金書》造詣最深的人之一,名不虛傳,還是要怪周青天賦太好,對金行之道的積累太雄厚?
在等待中,時間過得很慢,周宣一時間都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周青身上,連十大弟子中的其他幾位厲害人物入場,也沒工夫看了。
特別等周青身上的氣機波動越來越明顯,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要知道,周青可是周宣以後洛川周氏中最出色的子弟,門中的多位元嬰真人,甚至連天鳴真人都對他寄予厚望。要是因爲隨周宣來觀看十大弟子比試出了差錯,別說族中有些人會不滿,就是周宣自己也會有愧疚之情。
“咦,”
正在此時,周宣一怔,因爲雖然眼睛看不到,但他以金丹境界的神識分明感應到,自冥冥之中,有一縷縷不可描述之氣,其色紫青,貴不可言,往下一落,和自己的族弟周青身上的氣機一纏,狀若懸燈,其有三彩,福祿壽,不斷交暈。
此氣一落,周青身上的氣機波動減弱了三分,他體內的靈金真氣激盪,發出一聲聲的輕鳴。
“這是?”
周宣想到剛纔所見的那一縷縷莫名之氣,對其來歷,有一定猜測。
只是沒想到,對方入宗的時間如此之短,已經有這樣的氣運庇護了。
不知多久,眼前靈機驀然一動,生出些許銀白之光,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冽,周宣見此,一下子放下心來,因爲他感應到,自己的族弟身上波動的氣機變得平穩起來。
成功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周宣就看到,自己的族弟睜開眼,眸光如飛鏡,霜白之氣懸於其上,如寶珠一般,滴溜溜轉動,透着一股子以往沒有的靈動和變化。
一朝感悟,對《靈命降金書》這一門五氣四法之一的玄功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周青徹底清醒過來,他斂去眼中的異象,眸光一轉,看向周宣和毛鑫奕,起身行禮,面上有着一縷歉意,道:“剛纔有所感悟,一時沒忍住,打擾宣哥和毛師姐了。”
“不打擾,不打擾。”周宣沒說話,倒是毛鑫奕上下打量周青,頂門之上,天青之光大盛,充塞左右,氤氳出一片的青玉之色,她的聲音也如水洗的石色一般,明淨非常,道:“你周青果然在金行之道上有超乎尋常的天賦,只遠遠看了林風來林師兄一眼,居然有所感悟。”
她身爲老牌的真傳弟子,消息靈通。在來之前,已得到消息,周青曾入寶經院靈金大殿,在殿中氣機交感,引得異相,並有書靈被吸引出來,主動交流。
此事三百年之未有,已被寫入靈金大殿的殿志,不但以後在靈金大殿留名,而且還可冥冥之中得宗門的氣運庇護,很有好處。
再加上,周青在未入真傳之前,就曾在天象院留名,那更是非同小可,打破了多個紀錄,轟傳宗門,也得宗門氣運庇護。
如果沒有這冥冥之中的宗門氣運庇護,周青今日以小博大,以煉氣境界之身窺視獨屬於化丹境界的玄妙,可能會有一個糟糕的後果。
不過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不管什麼原因,周青確實做到了,以後真的前途光明。
“林風來。”
周青聽到這句話,敏銳地捕捉到裡面的兩個字,他不由得轉過頭,看向雲海的一座雲臺上。
在那裡,霜白之氣氤氳,懸如冰蓮花盛開,自上而下,垂到地面,細細碎碎的不計其數的珠光微蕩,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衍生。
銳利中有着迅疾,迅疾中不乏堅韌,堅韌裡也有厚重,一念成金,金演萬道。
這是周青所見到的修煉《靈命降金書》造詣最深的一位,《靈命降金書》這一門真一宗的五氣四法的玄功,在對方的身上,有一種獨屬於他的奇異氣質,以金之道,包羅萬象。
看到周青目光灼灼,盯着泛着霜色的雲臺,毛鑫奕心中有數,笑了笑,道:“林師兄在《靈命降金書》的造詣,確實深厚,曾得雲寂真人的稱讚,許之金丹境界中的第一。”
“雲寂真人。”周青聽了,念頭一轉,已想到對方的來歷。這可是功德院的掌院,洞天真人,真正的門中巨頭。這樣的人物開口許之,不會虛假。
“林師兄還有一點。”毛鑫奕美眸之中,也泛着光,每一位能夠坐穩十大弟子的人物,本身的經歷也是一段不小的傳奇,道:“他自煉氣開始,就只修煉《靈命降金書》這一門玄功,從內門弟子到真傳弟子再到十大弟子,沒有修煉其他玄功。”
“只修煉一門。”
周青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只修煉一門玄功的話,確實可以心無旁騖,更容易勇猛精進。但很多時候,只修一門,容易有侷限性。
也只有像林風來這般將《靈命降金書》修煉到一種極深境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硬生生以金行爲根,衍生出種種變化。
到了此等程度,又是一番新的氣象了。
周青沉默一會,突然展顏一笑,飛光躍彩,眸有清輝,道:“如林師兄這般專注於一門功法,一門心思走到底,我是做不到。”
他一開始,就沒有想只修煉一門玄功,所以一有機會,立刻修煉了《靈命降金書》,走金水相生的路子。待凝丹之後,有機會了,他還會再修一門玄功。
三門玄功一起修煉,齊頭並進,以多勝少,以繁勝簡,纔是適合他自身的路子,也是他喜歡的路子。
見周青如此,周宣笑了笑,道:“人不同,要走的路也不同。我聽說,林風來林師兄只修煉《靈命降金書》一門玄功,不少原因也是因爲他的仙骨和道體特殊。”
周宣目光也投到場中,想着族中對門中十大弟子的資料總結,道:“林師兄是八分仙骨,七分金行,所凝練的道體是天金道體,是已知的最適合修煉金行玄功的道體之一。”
“七分金行仙骨,天金道體。”周青聽了,點點頭,道:“這也很厲害了。”
說完之後,周青的目光從林風來所居的雲臺上移開,看向場中,終於看到一個熟人。
對方站在那裡,頂門上的丹煞之力徐徐旋轉,和周匝的靈機碰撞摩擦,衍生出大大小小的弧形痕跡,或淺或深,連連綿綿,一雙灰色的眸子鋒芒畢露,有一種以往沒有的剛烈。
“孫昌孫師兄。”周青深吸一口氣,問身邊的人,道:“宣哥,毛師姐,你們看孫師兄這次能否上位十大弟子?”
周宣也看向下面,看着孫昌,這位好朋友正在調節身上的狀態,準備接下來至關重要的時刻,他沉吟一會,思考道:“能否上位十大弟子,別說是我,就是現在在極天上觀看鳳凰山的洞天真人也拿不準。”
“到了這種時候,只能說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不錯。”毛鑫奕用手捋了捋垂下來的青絲,玉顏上暈着光,十大弟子這樣層次的比試,最是公正不過,能上位就是能上位,不能上位就是自身不行,怨不得其他人。
她看着下面,道:“不過不管能不能上位,孫師兄能走這麼一遭,以後就和我們拉開差距了。”
周宣聽了,點點頭,表示贊同。
參加門中十大弟子選拔的,在鳳凰山雲海前,就有一番激烈的篩選。能夠順利到達雲海,就很厲害。更何況,接下來,要在雲海中與宗門中真傳弟子中最頂尖的同門鬥法,那種身臨其境的經歷,是非常寶貴的財富。
對於真傳弟子來講,能走這麼一遭,不亞於烈火煉真金。一朝鳳凰山後,就會脫胎換骨,再上一層樓。
周青看着雲海,看了一圈,看着最前面空空如也的兩個雲臺,道:“還有兩位沒到。”
“他們啊,”毛鑫奕剛要說話,突然間,天外傳來一聲清音,緊接着,雲氣如梳,向兩側散開,滾滾不停的雷霆之光中缺口中傾瀉出來,化爲一道貫通上下的雷光之河。
河水之中,波光一閃,卻有一點彩色躍出,左右一繞,裙襬垂落,披在身上,走出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她眉眼纖長,嘴脣很薄,手中提着一件宮燈。
宮燈之上,鐫刻雷文,風一吹,落在地上,洋洋灑灑,旋即又彈起,交相而鳴。
女子從從容容來到第二座雲臺上,長長的雲袖一揮,雷霆長河懸於其上,一頭在天,一頭在臺,雷鳴聲聲,好像天威降臨。
她一個人的聲勢,居然一下子壓過了其他的八座,彷彿她一來,她光明萬丈,一下子讓其他八座暗淡無光。
“元嬰真人。”
周青看着第二座雲臺上升起的一朵罡雲,睜大眼睛,十大弟子中排名第二的這一位不僅是個女子,居然還是元嬰真人。
化丹和元嬰,看上去只一個境界的差別,但差距之大,可以稱得上全方位的,一個地上,一個天下的比喻,也不爲過。
這麼一來,別看都是門中的十大弟子,但排名第二的這一位女子比其他八位強勢的多。
“如師姐。”
看到這一位出場,毛鑫奕美眸之中,大放光明,她忍不住站起身來,似乎想要走近一點點,看得更清楚一點。
在她的心裡,這一位如師姐可是她的偶像。對方的經歷之奇,比林風來都奇一大截。
周宣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極天上,十大弟子排名第二的出現了,領袖十大弟子的景師兄也應該要到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空中,從極天之上,垂下一團氣,此氣瀰漫一青,貴不可言,又浩浩蕩蕩,充塞天地。此時被天光一照,裡面一點點的光芒亮起,轉瞬後,化爲一顆顆的星斗,升耀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