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耳聞。”
鄭奉先端坐在殿中高臺雲榻上,四下的星辰之光氤氳,垂而如明燈,懸於他頂門真氣之上,如荷葉託珠,燦然明亮,經久不滅,當他說話之時,光線散開,垂到地面,盪開一圈又一圈的靈文漣漪,向四面八方去。
他看到自家師弟面上的疑惑,笑了笑,道:“我聽說最近鬥母宮有人有所異動,好奇之下打探了一番,才知道,他們在查一位真一宗真傳弟子的底細。”
“周青?”
柳升看着星光撲面,時不時迸射玉色,把自己眉宇間染上一層亮光,他識海之中,神魂同樣放光,與之共振。
“不錯。”鄭奉先扶了扶自己的頭上的星辰寶冠,一側的玉石墜下來,上面鐫刻奇異的篆文,如天上的星斗一般炯然生輝,經久不滅,再往裡,端坐古老的星神,演繹諸般玄妙,自自然然地道:“鬥母宮的人做的很隱秘,也是巧了,正好讓我碰到。”
柳升低了低頭,端起茶盞,開始喝茶。
他纔不相信這是碰巧得知的,因爲他知道,自家師兄不知因何原因,一直盯着鬥母宮。有時候,乍一看,甚至自家師兄對鬥母宮比七聖教更關注一樣。
天知道自家師兄佈置了多少暗線盯着鬥母宮,鬥母宮的一些小動作被自家師兄得知,理所當然。
鄭奉先頂門之上,真氣越來越盛,和星光一映,異彩奪目,他繼續說話,道:“託鬥母宮的福,我也知道了周青這一位真一宗真傳弟子。”
“對方雖是剛剛晉升真傳弟子不久,但上升姿態驚人,這次外出遊歷凝丹,一旦成功,回到宗門,必然強勢崛起。”
“以周青的資質和背景,以後上位真一宗的十大弟子有望。”
“十大弟子。”
柳升眼皮子一跳,眸光轉幽,比最華美的寶石瑪瑙都要明亮。
真一宗的十大弟子是真傳弟子中最頂尖的存在,在真一宗的地位就好像七聖教的靈聖九子在七聖教的地位一樣,是門中最有希望衝擊洞天境界的。
反正在七聖教中,靈聖九子肯定不可能以後全部成爲洞天真人,但宗門中的任何一個洞天真人在以前都曾有過靈聖九子的身份。
一旦能成真一宗的十大弟子,那周青絕對是鯉魚躍龍門,非同凡響了。
鄭奉先坐在雲榻上,叮囑了自家師弟一聲,道:“以後和周青多聯繫聯繫。”
通過自家師弟的講述,他聽得出來,真一宗的周青不是一個只知道修煉的苦修士,反而手段靈活。這樣的人物,肯定不會拒絕一個和他沒有利益衝突的上玄門同道。
柳升點點頭,表示自己記在心裡。
一個能斬殺於琉璃的真一宗真傳弟子,能夠讓他佩服,但一個有機會上位真一宗十大弟子的真傳弟子,就讓他有交好的打算了。
周青的事算是到此爲止,鄭奉先劍眉一軒,身上披着的寶衣有靈文墜落,到了地面,倏爾散去,寂靜無聲,他用手扶了扶眉心,然後說起喚柳升來的正事,道:“你最近把手裡的事兒放一放,靜下心來,趁早凝丹。”
“嗯?”
柳升聽了,擡起頭,面上有着疑惑。
一般來講,凝丹之事在緩不在急,畢竟成丹的品階第一。如果過於急促的話,出了意外,後悔不迭。
即使他和眼前的鄭師兄走的很近,按照常理,也不會這麼直白地點出。
“門中近期會有大動作。”鄭奉先沒有隱瞞的,直接道:“不過最低門檻也得凝丹境界,纔可參加。你如果能趕上,好處不少。”
“大動作。”柳升目光閃了閃,他沒聽到消息,但不會懷疑,而且自家師兄這麼鄭重告知自己,絕對是大事。他略一沉吟,還是道:“我盡力而爲,師兄。”
他說的很謹慎,並不沒有保證一定會結丹。凝丹之事,也是真正的大事,容不得過於急切。
他盡力而爲,能趕上,則是幸事。真趕不上,也是他自己的命。
“你有數就好。”鄭奉先知道眼前的師弟是個穩重的人,不會冒進,所以他才這麼說,現在一看,更是欣慰,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跟我說,不要客氣。”
“好的。”
柳升又待了一會,告辭離開。大殿之中,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凝而不散的煙氣,越聚越多,如星雲一般展開,非虛非實,讓四下都染上一層朦朧之色,變化不斷。
漸漸地,隨時間的推移,有虹飛霞起,龍飛鳳翔,不計其數的卦象,翩然而落。
鄭奉先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聲音響起,喃喃道:“至寶所指,鬥母西臨,但到底是什麼機緣?盯了這麼久,還是沒有頭緒。”
這一位七聖教的超絕人物,在空無一人之時,也有着解不開的疑惑。
“周青……”鄭奉先的聲音繼續響起,如真正的神靈一樣,高高在上,道:“再看一看吧。”
鬥母宮別府,行在宮。
正是夜間,月在山上,激射四下,浮空之氣,狀如染白,瀰漫於前庭後院,林前花下,夾雜多彩,轉向斑駁。虛天上,寂寥惟虛,混沌難明。幽幽深深中,囊括南北東西,覆蓋上下方圓。正在此時,倏爾有一點金芒自天穹上奔馳而來剛出現時,只有瑩瑩一點,可須臾後,摩擦大氣,和雲光相擊,曳出明亮的溢彩,隱隱的,似有展開的雙翼扇動。
金芒落地之後,左右一繞,煙氣嫋嫋,層層而上,化爲一件華麗的長裙,披在高挑的玉體上,一個玉容端莊,眉有金痕的成熟女子出現,她熟門熟路地沿着青石板路,左行右繞,來到一處大院。
進了裡面,院落裡一如既往的寬敞。只見中央位置,是一處水池,池中有嶙峋假山,高不盈丈,紋理玄妙。每當風一吹,假山就放出光來,每一縷入水,立刻會有妙音彈起。置身其中,聞聽仙樂,讓人心情放鬆。
曾經和周青交過手的鬥母宮真傳弟子朱霖正坐在水池前的一方玉榻上,她一身束腰宮裙,面上畫着淡淡的容妝,眉毛纖細,脣色如桃花,一側的青絲垂下來,上面彆着蝴蝶結,斑斕的色彩,栩栩如生。
聽到有聲音,她擡起頭,目光看了過來。
進入院子的人看上去成熟,但見到朱霖後,馬上斂裙行禮,開口道:“師姐。”
朱霖目光一閃,問道:“有消息了?”
“是,師姐,請看。”來人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遞了上去,補充一句,道:“時間緊急,離得又遠,只能暫時打探到這些消息。”
朱霖沒有說話,只是接過玉簡,神識往裡一掃,很快將裡面不多的內容看完。
她想了想,真氣一動,將玉簡化爲齏粉,美眸之中,亮起光來,有流光溢彩之相,讓人見之忘俗,緩聲道:“正好動一動。”
且說周青,在離開坤寧仙市後,一直駕馭飛宮前行。只見乘風破雲,兩側吹起來的漣漪,如寶輪之相,耀眼奪目,莊重華麗。
飛宮的一處靜室裡,外面的天光通過鏤空的小窗投了進來,被橫在一角的金玉寶枝一折,化爲一道道抖動的有形無質的線條,燦然有金色。周青坐在雲榻上,沐浴在金光裡,識海之中,神魂之裡,在回放他和陰靈宮真傳弟子於琉璃的交手過程,查缺補漏。
不同於以前和同門以及鬥母宮的朱霖的鬥法切磋,這是周青在煉氣圓滿後第一次面對敵人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鬥法。而在這樣的鬥法中的所得,絕不是平時切磋能夠比擬的。
“道體、道術、法寶。”
周青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發現之後,馬上改正。雖然不可能真正完美,但他力爭完美。
不知多久,周青覺得把自己這一戰已經覆盤完成,沒有再能進步的了,於是取出自己的真一令,把自己斬殺於琉璃之事記在裡面。
看着真一令開始有了變化,一圈又一圈的光瀰漫出來,燦金一般,有一種氤氤氳氳的香氣,周青才停了下來。
對於玄門子弟來講,斬殺魔宗弟子,在本門之中,一般都是能夠積累功德的。
像在真一宗這樣的上玄門,要獲得功德,斬殺魔宗弟子的門檻要高,但不管如何,陰靈宮這樣的魔道大宗的真傳弟子絕對夠了。
待門中核實過後,肯定會在功德簿上記上一大筆。
“接下來,”
周青握着真一令,感應到上面的溫熱,看向遠處。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該取凝丹的外藥了。
而前面,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