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陳師兄驚採絕豔,我們從來沒想到他一朝被魔女所害,最後喪命于于琉璃之手。”餘雲說到這,眉宇間的跳脫半點不見,他腳下,不知何時,出現大大小小的星輪,有形無形,倏大倏小,不斷變化,玉色激盪,他看向周青,道:“周師兄能斬殺於琉璃,替陳越陳師兄報了仇。”
作爲陳越的同門師弟,餘雲一邊向周青表示感謝,一邊念頭轉動,掩不住震驚。
於琉璃此女可謂是魔道大宗陰靈宮中極其出類拔萃者,不然的話,以陳越這樣的元辰派真傳弟子的人物,也不會被其矇騙獵殺,最終一身修爲付之東流。
而眼前周青卻能斬殺這一位陰靈宮魔女,別的不講,這一身鬥法之能委實驚人。
餘雲再想到前幾日從鬥母宮真傳弟子戚偉口中所得知的消息,他同門朱霖也在周青手下吃過虧,鬧了個灰頭土臉。
周青這一位真一宗的真傳弟子,確實過於強橫。
諸般念頭轉了轉,餘雲輕吸一口氣,道:“周師兄,我帶你走一遭,去見一位泰寧陳氏的師兄,把這事兒講一講。”
“餘師弟安排就是。”
周青沒有意見,表示同意。
“我們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驚雲臺,兩百里後,過雲頭崖又行三五里,前面有一架斜橋。
橋之後,有天門,門的後面,臺階曲折向上,雲霧繚繞,隱隱的,有鶴唳之聲,遙遙傳來,在陡峻的石路上留下一片片的碎音。
兩人剛到天門前,立刻驚動了門口的人,他們認識餘雲,馬上上來行禮。
餘雲看了一眼臺階的盡頭,問道:“陳昱陳師兄可在?”
“陳公子剛剛出關。”
門口的人是泰寧陳氏的僕人,他們知道眼前的餘雲和自家少爺有交情,自不會隱瞞。
“我去見一見陳師兄。”
餘雲讓人帶路,他和周青上了臺階,到了上面,正是一峰,平如鏡展,一座洞府掩在星光裡,四下不計其數的流彩落下,貫通上下。
等府中的人通稟後,餘雲領着周青進了洞府,見到了站在臨水亭中的陳昱。
“陳師兄。”
同是元辰派的真傳弟子,對上眼前的陳昱,餘雲明顯比面對秦雲正式地多。
一方面,陳昱的性格更強勢,更注重規矩。另一方面,也是餘雲和陳昱的關係遠不如他和秦雲的關係近。
“嗯。”
陳昱對餘雲算是客氣,畢竟餘雲雖不是門中真傳,但他師尊晏真人在玉屏山位高權重,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是,”
陳昱又看了一眼站在餘雲身側的周青,眼瞳之中,星芒閃爍了一下,隱有亮色,道:“不知這一位真一宗的道友如何稱呼?”
周青站的筆直,光自檐下入,照在身上,如同暈輪一般,映地他神情越發沉凝,他開口道:“真一宗真傳弟子周青,見過陳道兄。”
“原來是周師弟。”
陳昱微微頷首,他不但是元辰派中的老牌真傳弟子,而且修道日久,一身丹煞之力非常渾厚,所以對上週青,自然而然佔據主動。
知道陳昱對自己帶周青來感到納悶,餘雲沒有寒暄,直接開口,道:“陳師兄,這一位真一宗的周師兄在外斬殺了陰靈宮的於琉璃,從她身上得到了陳越師兄的那一枚定星珠。”
“今日來,正要物歸原主。”
待餘雲說完,周青也取出定星珠,往前一送,此寶珠滴溜溜一轉,燦然的光繞之而行,莫名的卦象無聲無息下垂。
“什麼?”
陳昱看着懸空的星珠,猛然一睜眼,身上氣勢大盛,如真正的星辰炸開,讓四下響起一連串的爆音,蘊含着毀滅之力,他伸出手,輕輕一拂,星珠的內部,兩個篆文逸出,正是陳越兩字。
“陳越。”
陳昱見此,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他面容之上,神情極其複雜,一隻手伸出,抓住定星珠,頂門上的丹煞之力肆虐,化爲刀劍,錚錚然殺機森然。
雖同是泰寧陳氏子弟,還是元辰派的真傳弟子,但由於入道年限和境界修爲的差距,陳昱和陳越兩個人沒有直接競爭關係,所以關係不但不差,反而非常好。
一直以來,陳昱都很照顧陳越,而且陳越也很爭氣,一路在門中晉升,特別一躍成爲真傳弟子後,兩人聯手,相互幫助,常有雙贏。
但陳越之死,卻如晴天霹靂一般,打斷了曾經的美好,讓陳昱又急又氣又惋惜。
在內心深處,陳昱可把罪魁禍首於琉璃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現在陡然聽到於琉璃被斬殺,又見到自己族弟曾經的定星珠,饒是陳昱性子沉穩,被此一衝,也是心神恍惚。
周青和餘雲見此,對視一眼,兩個人也有一點感同身受,所以默契地沒有出聲。
好大一會,陳昱才恢復正常,他大袖一展,將陳越留下的定星珠收入到寶盒中,然後扶正頭上的星冠,端端正正向周青行了一禮,表示感謝,道:“多謝周師弟斬殺了魔女於琉璃,我越弟如九泉下有知的話,也能瞑目了。”
周青還了一禮,朗聲道:“如於琉璃那樣惡貫滿盈的魔女,人人得而誅之,我也是運氣好,正好碰到她。”
陳昱點點頭,沒有多說,他目光掃過周青和餘雲,開口道:“周師弟,不知道你來玉屏山有什麼事?”
身爲真一宗真傳弟子,冒昧來到玉屏山,肯定有所圖,無事不登三寶殿嘛。
周青沒有隱瞞,徑直道:“陳師兄,我來玉屏山,一方面是帶來族中一位長輩的信,送給晏真人。另一方面,我看有沒有機會求取一份最頂級的羽化靈空。”
“晏真人,羽化靈空。”
陳昱一聽,心中一驚,看向餘雲。
“陳師兄。” 餘雲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陳昱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歸還陳越的定星珠,人情不小,自己既然知道了,不能不聞不理,那樣的話,泰興陳氏會讓人恥笑的。
不過事關最頂尖的羽化靈空,此事不小,所以陳昱只是道:“周師弟,你物歸原主的恩情,我等銘記於心。”
不是表態,勝似表態。
周青聽出了這一位陳氏中夠份量的人物的承諾,他知道目的已達到,於是又說了幾句話後,和餘雲離開。
到了外面,站在山門前,看着雲氣重新把山道漫過,只餘下頂上的宮殿瑩瑩一點,如寶髻一般,餘雲開口道:“陳昱師兄性子沉穩,不會說沒把握的話,不過他做事極其講究,此事他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周青則想到剛纔陳昱爆發之時身上強大的氣勢,道:“陳昱師兄玄功精深,讓人羨慕,這等人物,難道也沒有入玄辰八星?”
玄辰八星,和真一宗的十大弟子一樣,都是門中真傳弟子中的佼佼者。
或者說,這樣的人物雖還是真傳弟子,但在門中的地位已遠超一般的真傳了。
餘雲詫異地看了一眼周青,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昱師兄會在下一屆中登臨八星之位。”
“確實厲害。”
周青讚歎一聲,卻更加放下心來,這樣的人物出面的話,對自己幫助更大。
“接下來,我去找秦雲秦師姐。”餘雲看了看天色,需要一鼓作氣,拿下秦雲,他走了兩步,又道:“我先自己去,找秦師姐透一透風,如果需要周師兄你了,再聯繫你。”
周青一聽就透,自己不在場的話,有些話餘雲和秦雲兩個同門可是擺在明面上痛痛快快地說,簡單直接,更有效率,於是他沒有半點不高興,反而道了一聲謝,道:“餘師弟,這次多虧你了。”
“師兄客氣。”餘雲面上帶笑,這次他真是把他跳脫的性子都收了收,專心幫周青做事,幾乎把這個事兒當自己的事情辦了。
一方面,他能夠被晏真人留在跟前,確實是個伶俐的性子,察言觀色下發現,自己的師尊確實真心推動此事。師父有命,他豈能不全力以赴?
另一方面,通過接觸,他已發現周青的不凡,他心裡清楚,一旦做成事,足以和這樣一位在真一宗冉冉升起的新星結下善緣。
秦雲再次見到餘雲,她立在窗前,外面昨日三更的夜雨,落在葉上的星光上,風一吹,有一種清新,她看着匆匆趕來的餘雲,打趣道:“餘師弟,這幾天你可是夠忙的。”
“天生勞苦命,沒辦法。”在秦雲面前,餘雲明顯放得開,他嬉嬉笑笑了幾聲,才把周青求取最頂尖的羽化靈空的事兒說出來。
“求取最頂尖的羽化靈空。”秦雲聽了,玉容上笑容一收,青眸變得愈發幽深,點點頭,道:“周青這樣的人難怪來玉屏山,果然所求不小。”
餘雲又把通過他師尊晏真人活動後事原原本本講出來,道:“諸位真人決定給周青一個機會。”
“這樣啊。”
秦雲看向餘雲,似笑非笑,明白了對方來找自己的用意,畢竟自己的師尊就是把關人之一。
“我師尊肯定是全力支持周青的。”餘雲有什麼說什麼,他開口道:“剛纔我和周青去了一趟鳴真谷,見到了陳昱師兄。”
“陳昱師兄表態了?”
聽到這個,秦雲玉容上露出驚訝之色,作爲同門,她可是知道,陳昱這一位師兄的性子,不會輕易幫人,特別是外人。
“陳昱師兄沒有直接表態,不過他肯定不會無動於衷。”餘雲說到這,聲音變得低沉少許,道:“主要還是陳越陳師兄的事兒,周青將陳越師兄的定星珠送回去了,物歸原主……”
“陳越。”
秦雲青眸之中,閃過一縷莫名,說起來,她和陳越入道時間差不多,兩個人並不陌生。
而現在,她還在玉屏山裡,前途無量,而陳越已身死道消,只餘下身上的那一顆定星珠被其他人送回族中。
世事無常,難以預料。
把對陳越的想法轉過去後,秦雲又想起眼前的事兒,對於周青求取羽化靈空之事,本來是有四關,千難萬難。但晏真人全力支持,又有泰寧陳氏可能要開方便之門,如果自己的師尊再表態的話,真的很有希望。
這樣的話,自己師尊這一關,就至關重要了。
看到秦雲面上有心動之色,餘雲知道,剛纔自己所說的有點打動了自己的這一位師姐,他當機立斷,道:“師姐,我喊來周青,你再跟他談一談。”
“以師姐的志向,肯定不會只侷限於玉屏山,以後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
“據我觀察,周青此人很不簡單。”
這番話,他說的真心實意。
不提周青的深厚背景,只見他出門遊歷所做之事,在衡南周氏族地力壓鬥母宮真傳弟子朱霖,然後斬殺魔宗真傳於琉璃,再攜帶族中之信,讓自己的師尊都願意全力幫助。
一樁樁,一件件,即使對真傳弟子來講,能做到一件就不差了。
而周青一路行來,連做大事,這絕不是偶然或者運氣,而是自身有着即使在真傳弟子中都非同一般的氣質。
想到這,餘雲驀然想到,周青在問陳昱沒有成爲玄辰八星之事,以周青這樣的不同凡響,以後未嘗沒有機會衝擊真一宗的十大弟子。
十大弟子,那即使是在上玄門真一宗中,也是不可忽視的強勢人物了。
秦雲沒有餘雲想的這麼遠,但她確實被打動了,笑道:“餘師弟,沒想到你還能舌綻蓮花,以前真小看你了。”
說到這,她頓了頓,有了決斷,道:“把那一位周道兄請來吧,看一看他爲這一份最頂尖的羽化靈空有多大的決心。”
“周師兄的決心看上去很大。”餘雲先說了一句,然後發出一道飛書,去找周青。
不多時,一道遁光閃過,周青現出身形,他大步走過來,和秦雲打了個招呼。
待兩人入座後,餘雲躲了出去,站在亭子外,看上去在看花賞景,實則給兩人留出談判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