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中,引鶴島。
天下起雨,淅淅瀝瀝的,像斷了線的珠子,打在竹葉上,綻放一朵朵晶瑩的水花,把葉子洗的越發晴綠沁人。
一名豔麗的少女撐着花傘,看着濛濛細雨,好看的黛眉挑了挑,喃喃一句,聲音略有沙啞道:“起了風雨了啊。”
說完後,她繼續向前,過虹橋,經玉門,進入一處臨湖的石樓。
剛踩到樓裡的玉磚,似乎感應到她的氣機,一道虹光激射過來,落在中央的雲臺上,現出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人,他頭戴寶冠,劍眉入鬢,眸子純青,有一種奇異之色,只靜靜端坐,就有一種月落山中,孤高自賞的氣質。
葉少明這一位十大弟子微微仰頭,看向玉樞星宮方向,徐徐拉開的金榜上面祥雲萬道,瑞彩千條,注視之時,每一個字都大放光明,映入人的眼瞳裡,瀰漫一片紫青。
“三哥。”
而上位之後,他站的更高,看得更遠,掌握更多的修煉資源,這一玄功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不可思議之功。
在進入鳳凰山之前,越能保護自身,輕易不在人前顯出底子的話,在最後鬥法之時,底牌越不爲對手所知,能夠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一位道人的雲榻放置於天河裡,隨波漂流,星光躍上榻前,撲簌簌如花開,照見道人的面容,他一雙赤色的雙眉入鬢,面寬額廣,非常有神采。
葉少明此時此刻有一種提升自己境界修爲的迫切感,如果他能夠和景北玄和輕如那樣成爲元嬰真人的話,何必這樣勞心勞力,自可穩坐釣魚船,看風起雲涌了。
“周青。”
一座比東極宮更爲恢弘大氣的大殿裡,一道百丈天河倒垂下來,裡面有不計其數的星斗虛影沉浮,時不時,有星斗倏爾變大,從裡面躍出,碰到氣機,由虛化實,大放光彩,耀眼的星輝把四下氤氳上一層明光。
不得不說,周青現在衝擊十大弟子的聲勢極盛,願意錦上添花的人就不少,他現在不怕沒人來,而是要挑選能夠真正幫上自己的。
極天上,玉樞星宮。
葉雯雯點點頭,然後裙裾之上,花紋染着秋聲,寂寂寥寥,道:“但天象院和洛川周氏注重守秘,打聽不到消息。”
事關十大弟子的競爭,他這樣的洞天真人不會也不可能下場。真要是干涉的話,門規在上。
金榜上的左紫陽和蒙飛確實厲害,但他對兩人有所瞭解,知己知彼,但對於周青,他總覺得一片神秘瀰漫,看不清道不明,心裡沒底。
如此來講,自己可以聯繫一下其他十大弟子的門下,聯合起來,一起做事。
他本來修煉宗門中五氣四法之一的《妙青參合功》就到了極深境界,輔之道體,運用起來,出神入化。不然的話,當年也不可能逆襲上位,成爲真一宗的十大弟子。
又想了一會,元妙真人傳了一道飛書出去,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神遊太虛。
十大弟子中除去排名第一的景北玄和排名第二的輕如兩位元嬰修士,其他八位十大弟子對上來勢洶洶又攏上一層神秘色彩的周青恐怕沒有不忌憚的。
因爲按照常理,挑戰者和在位的十大弟子之間差距不小。挑戰者能夠和十大弟子抗衡已經非常難得,而要在鳳凰山上於在位的十大弟子鬥法,並將之戰勝,千難萬難。
自己的族兄要盯着周青,希望能打探出他的底細,其他十大弟子肯定也有這樣的想法。
對於他這樣的十大弟子來講,他不怕對手強大,但對神秘的裹在一層迷霧裡的對手會忌憚。
葉少明垂下眼瞼,擋住已經綠意上眼的雙瞳,他決定這一段時間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從玄功到神通再到本命法寶,進行一次全方面提升。
現在十大弟子動起來,忙起來,準備起來,也是一件好事,省的到時候被周青打個措手不及。
他的聲音沉沉的,和外面的天氣一樣,有一種晦暗,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這一位洞天真人手中玉如意再動,呈現出天青琉璃色,裡面不知何時,細細密密的文字涌出,排列組合,匯聚成信息流,他進行翻閱,不時點頭。
“三法同修,現在的年輕人真了不得。”
“而且,”葉少明看向自己的族妹,道:“最近你和那幾家多走動走動,看周青不上位十大弟子不罷休的架勢,可不會只我們盯着他。”
他有一種預感,即使能打探到周青的底細,能讓自己心裡有數,但周青的硬實力擺在這,肯定是一等一難纏的對手,下一屆十大弟子在鳳凰山的鬥法肯定石破天驚,會是一場苦戰的。
“要關注一下這一屆的十大弟子競爭了。”
如芒在背的滋味,一點都不好!
元妙真人這一位洞天真人眼瞳中的星光轉動,交織出斑斕的卦象,他面容上少見地有了好奇。
他坐鎮玉樞星宮這麼多年,一直執掌十大弟子的玉冊,還是頭一次見到有周青這樣的人物崛起,能夠讓在位的十大弟子不少人如此顧忌。即使在真一宗長達萬年的歷史上,也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這樣的玉冊乃十大弟子地位的體現之一,能夠爲他們聚氣凝運,護佑一方,但與此同時,十大弟子的氣機變動也會反饋於玉冊上,可以大體掌握他們的變化。
“有了緊迫感?”
葉少明擺一下手,讓自己的族妹去做事,他一個人坐在玉臺上,身上的綠意越來越盛,把身下都染上一層蒼翠,彷彿整個臺子上都有生機氤氳,萬物復甦。
四下安安靜靜,不聞他聲,唯有草木生長的聲音,從冥冥之中來,連綿不斷,越聚越多。
葉少明點點頭,頂門之上丹煞之力升騰,碧綠一片,翠葉交蓋,浸染深色,他到現在也沒有想到周青如何做到的,這已經超乎他的想象,超乎一位十大弟子的認知。
轉了轉念頭,葉少明身上的綠意更濃,碧色如黛,鬆光沉沉,他開口說話,道:“十大弟子的競爭,周青剛剛入場,還沒到最後鳳凰山的鬥法。這一段時間內,他不會閉門不出,肯定有動作。”
這樣世所罕見的丹成一品的天才,三法同修的“怪胎”,有着宗門的平臺,最後到底能夠成長到什麼地步呢?
她梳理過周青的經歷,兩次天象院留名和最近在洛川周氏一枝獨秀掃其他人出局最讓人印象深刻,顯示出周青不可思議的潛力和實力。但這樣的事因爲守秘,就算想盡辦法,也打探不到半點消息。
這一位真人本來閉着眼,看上去在神遊太虛,念落九天,可突然間,有所感應,不由得睜開眼,眸子裡放出兩道金光,直射下去,看到殿門口懸着的泛着紫青玉冊上。
所以即使面對可能的挑戰,在位的十大弟子們一般都非常穩,對自己很有自信,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異動頻頻的。
這一位玉樞星宮裡的洞天真人頂門之上,金燦燦的光芒化爲貝葉靈文,上下沉浮,來回碰撞,不斷有餘色流轉,發出一種玄妙的玉音,他一手摩挲着玉如意,眸子裡的異色越來越濃。
九分仙骨的修士絕大多數都不會三法同修,但要三法同修則必須要求修士有九分仙骨。而根據記錄來看,周青就是九分仙骨,他有三法同修的可能性。
但按照以往來講,在位的十大弟子掌握着更多的資源,一旦坐上去,很容易越來越強大,很難被挑戰下來。新的十大弟子上位,更多的還是老的十大弟子主動退位,他們補上缺的位置。
不像天象院或者洛川周氏,絕大多數地方沒有守秘一說的。一旦周青展現出實力,被人聽到看到必然板上釘釘。那樣的話,就能傳過來。
這樣的異常立刻被這一位洞天真人尋到,他掐指一算,發現又到了一屆十大弟子的競爭了。
“還不夠。”
“小九。”葉少明收回目光,看向下方,囑咐道:“從現在起,用一切辦法,想所有手段,探一探周青的底子。”
且說周青,自從見過蘇副掌院,從東臨宮回來後,他就待在鬥雷院的府邸裡,一邊修煉玄功,一邊處理院中事務,一邊挑選自己衝擊十大弟子的團隊。
他確實在宗門中權限不小,寶經院的事兒也瞞不過他,但他也得守門中明裡暗裡的規矩。
畢竟玄功也好,神通也罷,法寶也罷,不可能完美無瑕,天下無敵,真被人研究透了,就會有應對之法。對方不清楚的話,更容易發揮奇效。
但正因爲如此,他才越發想洞察周青的底子,做到知己知彼,進行應對。不然的話,心裡沒底,心神不寧。
關於周青在寶經院取了《妙青參合功》和他可能三法同修之事,他只會放在心裡,不會和其他人透露。
“去吧。”
這一位洞天真人看着玉冊不由得挑了挑眉,在他的感應裡,玉冊上的十大弟子最近氣機波動比平時厲害地多,頻繁地多,動靜大地多。
這一位洞天真人念頭一轉,就有了猜測,他看向金榜,目光在上面的三個名字上稍一轉動,結合自己剛纔得到的信息,鎖定在周青這兩個字上。
他心裡升起這個念頭,剛開始覺得荒謬無比,但越想又越覺得,周青很可能確實修煉了三門上乘玄功,三法同修。
葉雯雯一聽,妙目中泛起一圈幽深的光。
再想到天象院第二次過關留名,以及在讓洛川周氏這樣的頂尖世家不惜打破常規,只推周青一人入場競爭門中的十大弟子,輪廓漸漸清晰。也只有周青三法同修,且有了不小的進展,才能辦到。
元妙真人笑了下,不管周青以後成長到什麼程度,現在三法同修的他能夠有着讓人捉摸不透的能力,鬥法之能非常強,在位的十大弟子對上他,還真不一定能夠穩操勝券。
好事暫且不提,一旦出現差池,門中也會視情況進行干涉。當然了,這樣的事屬於機密,只有這一位洞天真人能夠見到玉冊,其他外人是無法探知的。
玉冊自動翻開,裡面一頁又一頁,每一頁都有着圖像和文字,從第一位的景北玄,到最後一位的葉少明,俱在其上。原來這玉冊記錄了門中十大弟子,有氣機牽引。
不同於真傳弟子的競爭,十大弟子的競爭涉及的事更多,如果有一個足夠可靠的團隊輔助的話,能省下很多事。
在上一屆十大弟子的競爭中,於鳳凰山的比試裡,面對修煉《奉德斬天劍經》出神入化的蔡明,他都能憑藉《妙青參合功》的玄功真意,在不動聲色間,讓對方全力施展出的神通九極定輪無功而返,真的非常厲害。
作爲宗門中玉樞星宮裡面執掌十大弟子玉冊的洞天真人,掌教一脈的中堅人物,元妙真人在宗門中的權限很大,他把宗門中的消息匯聚起來,立刻猜出個七七八八。
少女葉雯雯收起花傘,向雲臺上的青年人打了個招呼。
“現在,”
不管現在也好,將來也罷,修士最忌諱的就是被其他人看穿一切底牌,而儘可能地保持神秘,留足底牌,纔是保全己身和成功之道。
洞天真人的眉宇間倒映星光,燦然一片,確實每到新一屆十大弟子的競爭,在位的十大弟子會緊起來,應對可能出現的挑戰。
“在寶經院又領取了《妙青參合功》的修煉法門。”元妙真人想着事,身上的星光如淅淅瀝瀝的夜雨,擊打霜石,放着五彩的光芒,他把信息連起來,有了猜測後,光芒開始搖曳起來,用不大的聲音道:“難道周青膽大包天,三法同修?”
這一日,正在周青翻閱資料,挑選人手之時,外面一道飛書進來,到了跟前,懸空而立,打開之後,一排排的金字飛出,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法旨。
鬥雷院院主的法印瀰漫着強大的威嚴,表示此法旨乃經過他同意的,是鬥雷院集體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