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中,先別看)
書硯接到採芙的口信,馬不停蹄揹着藥箱過來了,擦了把汗問採芙:“採芙姑娘,三爺要我過來的?”
採芙做了個噓的手勢,讓小丫頭挑了簾自己往裡看了眼,放了簾子一本正經地說:“沒事了,你把藥箱放這兒吧。一會兒夫人給三爺換藥。”
啊?還說三爺傷口疼,讓他快點過來,怎麼又沒事了?
書硯有點猶豫,“採芙姑娘,三爺的傷勢要緊嗎。不然我再去請王太醫過來……”
採芙輕聲說:“我也不知道,等一會兒再去問吧。”
裡頭三爺正抱着夫人呢,低垂着頭,好像在哄夫人一樣。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陳三爺低聲說:“我受傷確實是刻意安排的。爲了這次官鹽倒賣的案子。這事情太複雜,我就不詳說了,本來是打算打壓王大人的勢力,但僅憑張陵、都轉運鹽使幾個人的口供根本動不了他。而南直隸巡撫劉含章和王大人牽扯夠深,只要把他拉下水,不怕動不了王玄範。但是我若想要抓劉含章,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必須要讓首輔大人首肯。所以纔出此下計……”
顧錦朝靜靜地聽着。
他替她理順發絲:“聽不懂也沒關係,總之,錦朝……我確實事出有因。”
顧錦朝淡淡地說:“我聽得明白……您受傷了,張大人就會對王大人忌憚了,他是怕內閣太動盪了。”
“嗯……”雖然不全對,陳三爺還是點點頭,笑着說,“你倒是聰明,想不到我的錦朝還有幕僚的資質。”這話當然只是誇獎她的。也是討好她的。
顧錦朝默默地直起身。
“錦朝,”陳三爺抓住她的手,“我不告訴你。是覺得你不應該聽這些東西。”
政治是這個世上最骯髒的東西。
顧錦朝輕聲說:“您受傷的時候,我心裡很難受。我都不知道要是您真的有什麼事,我該如何是好……我從來沒有這麼茫然過。”她說着說着眼眶發紅,聲音也帶着鼻音,“我肚子裡還有您的孩子……”
她已經變得依賴他了,一旦什麼東西形成了習慣。那就很難除去。
陳三爺是在保護她。但是顧錦朝想要陳三爺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跟她商量,至少應該告訴她。陳三爺以後還有很多磨難,就是他前世死之後。他的聲名也在賢臣和佞臣之間徘徊。顧錦朝不希望陳三爺這世也慘死四川,不希望他明明一世英名,卻要死後被人非議。
她前世冷眼看多了。
陳彥允聽完她的話,卻突然笑起來,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顧錦朝措不及防,仰着頭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整個人都籠罩着她。身上一股溫熱的藥味。
“錦朝……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他湊在她的耳邊,呼吸撲得人癢癢的,“但是……”
顧錦朝渾身發軟,伸手想去推他。陳彥允卻反手壓住她的手,一下一下吻着她的臉。
摟着她就難以自持,陳三爺都不告訴她。他喜歡錦朝依賴他。他醒過來時感覺到錦朝在他手掌裡哭。心裡溢滿了柔和,好像養的小動物終於肯親近他了。因爲他足夠耐心和剋制。沒有一把把她抓到懷裡。
他的呼吸漸漸熱起來。
顧錦朝猶豫了一下,卻掙脫了手。陳三爺正要去捉她,她卻摟住了他的脖頸,主動去吻他。
更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
最後他苦笑着放開她,發現她衣襟凌亂,肚兜的繫帶被他解開,能夠看到雪白的峰巒露出大半。而她的神情還有點疑惑。陳三爺不敢看她,直起身退到一邊說:“……快把衣服穿好。”
顧錦朝坐起來纔想起,她現在不能行房……
顧錦朝臉色微紅,伸手繫好衣帶。
陳三爺看她穿好了衣服,才說:“你再不給我上藥,我恐怕要血流而盡了……”
顧錦朝看他灰藍色的直裰透出一點暗紅,忙叫了採芙進來。
她一邊上藥一邊問他:“就算是計謀,您也不必做得如此逼真啊。”那傷口實在是猙獰,她看着自己都覺得肉疼。
陳三爺跟她解釋:“王太醫是張大人的人,我若是不做得逼真,是瞞他的。況且也正好藉着受傷的機會向他示弱。王玄範被打壓了,我卻風頭太盛,這對我很不利。”
大概就是韜光養晦的意思。
顧錦朝想了想,問他:“那您覺得王大人會出內閣嗎?”
前世王玄範好像被貶爲揚州知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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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爺搖搖頭說:“無此打算,反正他也不足爲患了。”見她包好了傷口,他開始穿衣服。
顧錦朝卻有些疑惑,如果不是陳三爺讓王玄範出內閣的,那究竟是誰呢?
第二天她去給陳老夫人請安,遇到了鄭太夫人、鄭家兩位太太,還有她從未見過的孫夫人,也就是陳玄讓的妻子孫氏的外家。除此外秦氏帶着三個兒媳,王氏帶着陳容坐在說話。
陳老夫人先給她介紹了孫夫人,孫夫人看上去已經有四十歲了,一雙和孫氏很像的眼睛,就是眼角已經有細紋了,穿戴整齊又貴重。她和孫夫人卻算是平輩,就雙雙行了福禮。
陳老夫人笑着說顧錦朝:“……要給我添孫子了,都已經兩個多月了!”
鄭太夫人聞言笑了:“那你可是雙喜臨門了,一邊又有曾孫,一邊又有親孫。我看等孩子出世了,你左手換右手,抱都抱來呢!”
陳老夫人很高興:“孫氏這都六個月了,再有四個月生產,剛好趕上早春。錦朝孩子出生在五月,又是早夏,命數都好。到時候再去請寶相寺的平安符,供長明燈,保準得菩薩庇佑。”
顧錦朝聽着笑了笑。拉了把杌子過來坐。
陳老夫人擺手:“杌子太硬了,來和我一起,墊子軟和。”拉着她坐在羅漢牀上。又招手讓孫氏也過來。
孫氏坐過來後,親親熱熱地挽顧錦朝的手,跟她說話。“三嬸孃這是頭三月,最辛苦了。我頭三月的時候倒是利索,好吃好喝好睡的。都不知道自己有身子了,三嬸孃要是想吃酸的。我那裡有杏兒脯和酸棗糖。一會兒包了給您送過去。”
孫夫人笑她:“你是沒心沒肺的,你三嬸孃的這胎寶貴,人也精貴。哪裡像你……”
是自己的親孃說這話,孫氏就笑了笑。要是秦氏說,孫氏肯定要頂回去。孫夫人這是給孫氏帶伺候的婆子過來,正好看看自己的女兒,等到要生產的那個月,還要再過來看。
錦朝是剛有身孕,鄭家二太太又是她成親時的儐相。就難免多說幾句,告訴了她很多注意的事。
等錦朝下午回去的時候,陳三爺已經去鶴延樓了。
錦朝現在食慾依然不太好,那些進補的湯喝多了又發膩,接連吃了幾天她都不想吃了。就當成藥往下灌了,喝完一盅豬蹄甜湯。她立刻含了山楂片接膩。
外頭小丫頭通傳。說表小姐過來了。
周亦萱?顧錦朝剛纔還問過陳老夫人,陳老夫人說她感了風寒。這幾日都不太愛去了。怎麼又跑她這兒來了?顧錦朝心裡疑惑,讓丫頭放她進來。
周亦萱進來後老半天不說話,盯着窗沿養的雪白的肉嘟嘟的百合花發呆。
不像她那日過來,不僅打扮得精緻漂亮,連指甲的細細地染過了。
顧錦朝吩咐採芙給她上了金桔泡茶,自己一個人繼續做針線。孩子的兜兜已經做好了,她現在做的是孩子的小鞋,半個巴掌大的小鞋,可愛極了。
周亦萱過了會兒纔打起精神,笑着問她:“三舅母,這是要做給我表弟的嗎?”
顧錦朝把做好的那隻給她看:“正是呢,你看看好不好看。”
周亦萱哪裡有心思看鞋,想了又想,才問道:“三舅母,你知道那俞家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嗎?”
顧錦朝早猜到她過來的目的,嗯了一聲說:“我也只見過一次。”
“那……那你覺得七表哥會喜歡她嗎?”
顧錦朝擡起頭,看到周亦萱臉上有種焦急的神情。
她嘆了口氣,“萱姐兒……不要讓別人猜到你在想什麼。這話我就當沒聽到過,娘說你是感風寒了,那裡就回去歇息着。別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周亦萱低下頭,小聲地說:“三舅母,我知道你人好,我就和你一個人說。小時候我到外祖母家玩,誰都不認識,一直是七表哥帶我玩的。他給我抓蜻蜓,用蠟做成琥珀。我不會背《弟子規》,總是被女先生打手板,他教我怎麼背……他還會用荷葉做小船,會做蓮花燈。我從小就想嫁給他……”
顧錦朝臉色一肅:“萱姐兒,七少爺已經定親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壞的是你的名聲,快別說了。”
周亦萱笑了笑:“沒關係,我就和你說了。”
顧錦朝有些無奈,周亦萱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這時候,青蒲走進來,在她耳邊說:“夫人,七少爺過來了,說是來看三爺的。”
顧錦朝低聲問她:“沒跟他說三爺去鶴延樓了?”
青蒲點點頭:“說了……七少爺說他就是拿些補品過來,放了就走。”
周亦萱聽到‘七少爺’三個字,臉上的表情卻很驚喜:“三舅母,是七表哥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