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沒有吃飯,也沒有沖涼,從白天到晚上,從晚上到白天,不知道多少次,直到金奎累的倒在傅吟一身上沒力氣下來的時候,他說,“小妖精,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你身上,肯定是被累死的,你這個紅顏禍水。” 傅吟一仍舊是那麼嬌憨的媚笑着,金奎自言自語着,他心裡明白,即使傅吟一是世界上最讓人不恥的女人,他依然願意爲了她,千夫所指,毫無怨言。 她是比鴉片厲害百倍的毒,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他都逃脫不了,也戒不掉。 或許吧,有一天,傅吟一會變成大海的沙粒,將他光滑的肌膚,磨成血肉模糊,然後吞噬湮沒。 金奎仍舊每天沉淪在傅吟一的柔情鄉里,做,做,還是做。 可是他還是有最後的上進心,做過各種小買賣,鮮貨乾果,海鮮菸酒,也開過小飯店,賣過麻辣燙,後來因爲種種原因,還是賠了。 傅吟一找他要錢,他說沒有,她罵他沒出息,是個軟蛋,他默默的吃着泡麪,將冰箱裡剩下的最後一塊鮮肉留給她和女兒。 到最後,傅吟一甚至搬了被褥睡到了陽臺,她不肯讓金奎親近她,哪怕摸一下也不行,她說金奎沒能耐,和他做提不起興趣。 金奎氣得渾身都抖着,他奔進廚房找了一把菜刀,衝到臥室站在正收拾東西吵着要離開的傅吟一身後,手臂舉到半空,可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了下來。 殺了她,他捨不得,打她,他下不去手。 金奎知道,自己這輩子,就是當狗的命。 傅吟一更瘋狂了,一個六十多歲的有錢老闆出了三萬買她一夜,聽說折磨得她跪下求饒,轉天便去了地下賭場,賭了三天三夜,輸了十萬,她就和債主睡覺,陪酒陪唱,直到還清。 那天,她踩着十五釐米的高跟鞋回來,濃烈的香水味讓金奎幾度想吐,她居高臨下的看着正給女兒換尿布的金奎,說,咱們分手吧,我不想和你過了。 金奎哭着,轉身通紅着眼睛,近乎哀求的口吻。 “看在女兒
的份兒上,別和我分手,我沒有你活不了。” 傅吟一好不心軟,趾高氣揚斬釘截鐵,“可我能活,而且你和孩子都是我的累贅,哪個有錢男人願意養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 傅吟一說完就走,那閃着亮鑽的LV包,刺得金奎睜不開眼睛。 如果不是爲了她,他不會這麼慘,可她不曾這麼覺得,她覺得金奎連累了她,讓她委屈。 後來,金奎抱着孩子,去她常去的那家賭場,跪在門口求她,他將全部的錢,一千七百二十五塊六毛,交到她手上,說,“我願意做牛做馬,只要你跟我回家。” 路過的陌生人有的拿出相機拍照,有的過去勸傅吟一,他們不知情,金奎也不嫌丟人,傅吟一都要走了,他命都不想要了,還在乎什麼面子,如果說面子,從他在江南那個煙雨朦朧的早晨重逢她的那一刻,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傅吟一蹙眉用腳踢開金奎,一邊抽菸一邊厭惡的啐他。 “快滾開,你不要臉,老孃還嫌丟人,你讓我跟你回去,我要錢,你有麼?” 面對金奎的哭喊,她堅定的搖頭,然後離開。 那一天,江南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雨,大街上的人紛紛躲到屋檐下避雨,只有金奎,給孩子撐着傘,然後自己在雨裡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的走着。 漫無目的,行屍走肉。 金奎和傅吟一在一起不到兩年的時光,經歷了一輩子的辛酸苦辣,愛恨情仇。 如果說在此之前,金奎曾是一隻驕傲的雄鷹,在遇到傅吟一之後,他就成了一隻讓人厭棄的老鼠。 和傅吟一分手之後,公司裡的同事紛紛給他張羅介紹女朋友,各種各樣的,漂亮高挑,溫柔賢惠,像是花園裡的花,讓他眼花繚亂,可是他卻不願多看一眼。 他對那個始終對自己情有獨鍾的二十三歲的姑娘說,“我這輩子的太陽,就是傅吟一,沒有她,我的世界都是黑暗的,你讓我拿什麼活到明天?” 最初的愛情,就是最後的囚牢。 那一份心跳和執着,成就了一
段歲月,埋葬了一個男人。 傅吟一漸漸成爲了江南最臭名昭著的女人,男人以玩兒她爲樂趣,女人以罵她爲工作,金奎每天只要走出家門,就能聽到關於她的各種傳言,真真假假,他不知道,可是他還會心疼,有時候疼得走不了路,就停下來,靠着牆壁,或者坐在街道旁邊,哭一會,再起來走。 公司裡的小趙最喜歡告訴他關於傅吟一的事,他把刺激金奎作爲樂趣,誰讓他喜歡的女同事喜歡着金奎呢。 他說,傅吟一隻要沒錢了就去陪男人喝酒睡覺,有錢了就去賭博推牌九,不過她從不碰毒品,因爲她想保持自己顛倒衆生的容貌,只有這樣,纔會有源源不絕的男人上鉤,給她錢花,和她瘋狂。 金奎聽到的這些話,早已面目全非。 他知道,傅吟一親口對他說過,沒有男人她就活不了,她就渾身難受。 那天,金奎在街上見到了傅吟一。 他也許是故意的,想碰見她,因爲那趟街都是酒吧和賭場,他從來不去,而傅吟一卻天天都在,所以傅吟一看見提着菜籃子的金奎一瞬間愣住了,而金奎,也愣住了。 她從一輛寶馬車裡出來,穿着一件吊帶背心,一個短的不能在短的裙子,還是隱隱約約很透的那種面料,緊跟着出來的是一個渾身名牌的男人,謝頂,肥胖,大肚子。 金奎看着性感風騷的傅吟一,腦海中閃過的念頭,有很多,唯獨沒有恨這個字。 他從來恨不起來傅吟一,無論她怎麼傷害自己,金奎覺得自己這輩子,哪怕能毀滅了地球,也做不到恨她。 二十六歲新年的這一天,金奎鼓足了勇氣給傅吟一打了一個電話。 他說,陪我跨年吧,我自己一個人,寂寞。 傅吟一聽出了金奎言語中的曖昧,在電話那邊扭動着腰肢,笑得很明媚。 “好啊,提前洗好澡,我時間很緊。” 金奎做了一桌子的菜,幾乎花掉了僅剩的那幾百塊錢,但是一直等到了入夜,她還是沒有來,即使一個電話,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