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後傅吟一也沒等到她想要的結局,蔡奇因爲手底下的一個弟兄出賣了東哥,也牽連了他,一同死在一個販賣毒品外出到鄭州的火車上,爆炸死的,屍骨無存。 警察接到報案趕到現場的時候,火車都變了形,尾身冒着青煙,整體黑焦黑焦的,找到的都是碎末一樣的衣服,還有徹底淪爲灰燼的毒品,更何況血肉做的人呢,根本連找都找不到,唯有沾在還能稍微識別出來的車廂上面,被灰碳染黑的鮮血和皮肉碎屑。 那是傅吟一最初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兒,也是唯一一次,她無力跌坐在軌道旁邊,哭了一天一夜,漫天大雨都吞沒了她瘦小的身軀,也把她唯一對這個世界殘存的希望澆得一絲不剩。 之後的她,奔波在風塵的逢場作戲裡,都變得麻木。 金奎不記得自己到底從什麼地方瞭解的這些,或許是因爲那一本紅皮日記,或許是因爲他對傅吟一這個苦命可憐的女人傾注了太多的愛與恨,他把她當成自己的另一個雙生,活出了他不敢想象的歲月,把那些激盪的愛恨情仇和風花雪月,以另一種全新的姿態,譜寫進了這段坎坷倉促的流年裡。她有他的一張臉,一顆不敢蠢蠢欲動的心。 金奎是羨慕傅吟一的,她活得真精彩,即使最後死在了她引以爲傲的精彩人生裡,至少這段故事,美得讓人想哭泣。 席恩和在金奎離開的一年裡,收拾了行李又回到了了婆家,金奎媽因爲去了一趟江南被傅吟一氣得生病住了院,回到A城直接進了病房,搶救了兩回才從生死線上拉回來,整個人瘦的不像個樣子。 席恩和白天帶着孩子照顧婆婆,晚上再出去到酒吧打工,做陪酒的公主,或者登臺唱首歌,工資不多,小費不少,日子勉強過得去,但是大部分都要給婆婆看病,她給蘇錦年打電話,說我以前總嫌我自己胖,
生了小草之後一百多斤怎麼也瘦不下來,現在可好了,我和我婆婆比着瘦,昨天我稱體重,九十一斤了,因爲身材火辣,我唱歌小費都比別人多,好多嫉妒我的,說我後來居上,你知道麼,我是我們那兒唯一一個當媽的還這麼火的。 蘇錦年握着手機特別難受,她覺得席恩和怎麼這麼命苦呢,苦得都不像話了,她說你還美呢,瘦的這麼快不是好事兒,要不你別去酒吧了,來我公司吧,一個月工資我多給你,不夠的我再額外借你。 席恩和笑着嘆氣,“拿人手短,再好的關係都是如此,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顧念琛罵滾蛋呢,我去給你添個負擔幹什麼呢,再說了,你幫得了我一時,幫得了我一世麼,我總要自食其力,我婆婆特熬人,你看她奄奄一息的都下不了牀,估計再有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我得多賺點啊,不然都養活不了她,指着我親媽啊?她還不夠造的呢,你說我這命,周圍都是些什麼人啊。” “那你爲什麼不帶着孩子離開啊,非得回去麼?你老公都不要你們了,你有什麼義務照顧他媽讓他在外面瀟灑啊?” 蘇錦年覺得不能理解,她認識的席恩和潑辣霸道,要求公平,她不可能做這種得不償失浪費青春和時間的事兒,可現在她卻做了,而且義無反顧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可是席恩和的回答也讓蘇錦年釋然了。 ——我和金奎沒離婚,他再怎麼樣畢竟是我女兒的父親,他媽不就是我媽麼? 女人果然偉大,在生活最艱辛的時刻,仍然能用她最瘦弱的肩膀把別人只消看一眼都費盡心力的扛起來,繼續往前踱步。 “警察來的電話,你怎麼想的,還去看看麼?” 蘇錦年猶豫了很久才問出來,席恩和那邊長時間的沉默,最後伴隨着一聲嘆息。 “本來不想去看了,他判了死緩,無期被駁回了,但是
這已經不錯了,既然死不了,我覺得這最後一面也沒必要了,而且他媽這樣,我走不開,但是女警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說他也可憐,不停的唸叨我,他媽的早幹嘛去了?挺好的日子不知道好好過,非得和那種女人不清不楚的攪合到一起,現在晚了!他媽的有生之年都看不見他親媽和閨女了,我恨死他了,我去也不會把小草帶着,他不樂意給那種女人養孩子麼,他自己的這輩子也甭想看見了!” 蘇錦年沒有說話,任憑席恩和在那邊發了瘋似的傾訴嘮叨着,她知道金奎出了這樣的事,婆婆也病倒了,小草還那麼小,不過一歲多的孩子,就是再懂事也畢竟只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席恩和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換作是蘇錦年,也許她都喘不過氣來。 “去的話,叫上我,我陪你。” 席恩和忽然笑出來,“怎麼,你怕我尋死覓活?我死了,我婆婆和女兒,你幫我照顧啊?” 蘇錦年仍舊固執的搖頭說着不,“我一定要陪你,我知道你不會,但是我也知道,你見了金奎,沒辦法走出來,我得扶着你。” 席恩和沒有說話,她直接掛斷了,握着被焐熱的手機,忽然五味陳雜。 那麼多女人不信任婚姻,不是女人的要求高了,而是婚姻本身的安全感降低了,它能給人的,除了把兩個毫無關聯只是憑一點情投意合和門當戶對維繫起來的人在一起生活,再沒有別的融合了,比如生死不棄的愛情,比如互相體諒的溫柔,再比如同甘共苦的決心,都是泡影了。 可是席恩和如果早就知道和金奎的結局會是這樣,雖然她現在義無反顧的把擔子剛起來,但這只是人性範疇,她對金奎,已經徹底死心了,在她聽到他爲了傅吟一甚至拒絕了上訴,只想陪她一起死,席恩和的心就沉入了幾千米深的海底,至死也撈不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