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寫上一首,請我品鑑?
錢如山揚了揚眉,看着江凡那一臉笑吟吟的樣子,略一思索,便同身邊的隨從吩咐了兩句。
心下則不停冷笑,認爲江凡應該是覺得他沒有詩詞鑑賞的能力,所以打算隨便寫上一首來對他進行矇騙。
可實際上,錢如山儘管在詩詞一道上沒有任何創作的天賦,但鑑賞能力卻極爲出色。
到底是首富之子,再怎麼把自己打扮成暴發戶的模樣,其自身也依舊是在精英教育的環境下長大的。
至於習慣性的庸俗打扮,則更多的……只是一個保護色。
筆墨紙硯很快就被拿了上來,在錢如山的冷眼中,一行人進了客室,江凡施施然的拿起了毛筆,林宛清則是鋪好了宣紙後,開始給江凡研墨。
有了林宛如那數個小時的教導,江凡的毛筆字已經勉強算是有了形,但落在錢如山的眼裡,這一筆字卻仍舊不堪入目。
所以在看到江凡的字後,錢如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就這麼一筆爛字,能有什麼才華?真正有才華的人,又怎麼可能連字都寫不好?字如其人,果然是個奸猾之徒!
想到這裡,錢如山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
正待開口,卻發現江凡已經寫完了整首詩的開篇兩句。
而就是這開篇的兩句,卻讓錢如山瞬間彷彿心臟都被人用手握住了一般!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錢如山下意識的唸誦出聲,兩隻眼睛則猛的瞪的溜圓。
豁然擡頭看向了江凡,發現江凡彷彿毫無所覺一般的,繼續一筆一畫的書寫着。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直到江凡寫完,錢如山也下意識的隨之念完。
緊接着,這位首富之子的臉上就浮現起了如同白日見鬼一樣的表情。
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臉目瞪口呆的盯着江凡,一時間完全失語,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說些什麼。
“怎麼樣?錢公子?對這首詩可還滿意?一百貫的價格,這首詩就可以賣給你,原作者也冠上你的名字,我以自己的人格擔保,絕對不會有其他人冒領這首詩作。當然,若是錢公子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立一個條約,受律法保護的那種。”
江凡的臉上掛着無比市儈的笑容,說話的同時已經放下了毛筆,不住的來回搓着手,樣子看起來無比猥瑣。
錢如山瞠目結舌,似乎對於眼前這一幕,覺得異常違和。
看着錢如山不說話,江凡還以爲錢如山是覺得貴了,皺了皺眉,有些不滿的說道:“錢公子,這價格是你之前宣揚出去的,可不是咱貪得無厭。我雖然覺得你這個價出的棒槌,但沒這個價,別人也不願意給你寫不是?”
“再說了,你錢公子是什麼人?首富之子啊!這樣的名頭!買東西能買便宜的嗎?必須不能!真買了便宜貨,也不符合你的身份不是?那是罵你啊!一百貫,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真正的物有所值!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說到這裡,江凡直接伸手拉住了錢如山的胳膊,朝着宣紙上的詩文一指。
繼續說道:“你再看看這詩!立意遠大,意境深遠,尤其是開篇的這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寫的雄渾擴大,標準的千古絕句啊!這樣的詩作,拿出去足以流傳千年而不朽,要你一百貫,貴嗎?”
江凡這一臉不忿的模樣,讓站在他身旁的林宛清忍不住再次翻着白眼、別開了頭。
丟人啊……
錢如山也一臉呆滯,愣愣的看着江凡唾沫橫飛的推銷着這首詩作,心下只覺得哭笑不得。
這人……果然是個極品!
能寫出這等傳世名篇,自然有着驚人的才華,可他錢如山就從來沒見過哪一個文人才子,能像眼前這位一樣,絲毫沒有丁點文人應有的風骨。
要是換了其他文人,能寫出這樣的詩作,怕是早就鼻孔朝天、目中無人了吧?
又怎麼可能拿出來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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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啊……哪有這麼堂而皇之的誇自己作品的?就算你說的沒錯……但……也應該讓別人來說吧?懂不懂什麼叫自謙啊?
這麼一副做買賣的嘴臉是怎麼回事啊?!
再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叫買便宜的東西是罵我?合着只有當棒槌纔不是罵我嗎?
你是文人啊!就不能有點文人的氣度嗎?
“江公子,且別急,我也沒說不買啊……”
錢如山總算是緩過神來,苦笑着開口說道。
“哦?那你發什麼呆,我還以爲你要反悔呢。我就說嘛,好歹也是首富之子,怎麼可能爲了區區一百貫,就做出自食其言的事情,多丟人啊,對不對?來,給錢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百貫給我,這詩就是你的了。”
江凡愣了下,臉上忿懣的神態瞬間消失,右手一伸,重新掛上了笑眯眯的表情開口說道。
錢如山幾欲吐血。
我丟人?!咱倆到底誰丟人啊!
你一堂堂文人,居然比我這個商人還不要臉,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咬了咬後槽牙,錢如山幽怨的看了江凡一眼,無奈道:“江公子,這首詩當然是極好的,我也能看得出來,其質量絕對足以名揚千古,但問題是……它不適合我……”
“怎麼個意思?不是隻要寫和月亮有關的詩詞就行嗎?難道那富江園今年改規矩了?”
江凡奇怪的問道。
“那倒沒有,只不過我錢如山的水平如何,人盡皆知。如果只是拿一首剛剛達到標準的詩去,那誰都懶得和我計較。可要真拿出這麼一首詩過去,怕是瞬間就要成爲衆矢之的了。所以……這詩之所以不適合我,完全是因爲水準太高了。”
錢如山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江凡的臉色。
看到江凡一臉恍然,這才鬆了口氣,趕忙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不知道江公子能不能再寫一首質量差一些的?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能讓我入園就行。至於酬勞,江公子放心,二百貫!絕對一文不少,但詩作,我只要差的那一首。”
還有這種好事?
果然是個棒槌啊……
江凡滿臉古怪之色。
錢如山看懂了江凡的意思,臉色瞬間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