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好害臊的?”白蘋笑着看洛七尾漲紅的臉。洛七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事,你嫁給溫大哥雖然清貧了些,卻生活幸福,那是因爲你所嫁之人就是你心頭之人,而我不喜歡雍王啊!”
“因爲雍王是草包嗎?鹿鳴見過雍王,說其生得一表人才,並不是你口中所言的草包模樣,況他又是皇子,皇上親封的雍王,如此顯赫尊貴的身份,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白蘋實在是不解。
洛七尾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雍王的身份再顯赫,生得再一表人才又如何,他不是我心頭之人。”
白蘋奇怪地看着洛七尾,擔憂道:“七尾,難道你有心上人了?”
洛七尾不假思索點了點頭,繼而又慌忙搖頭。
白蘋拉住她的手,試探道:“宇夢?”
洛七尾慌道:“白蘋,你怎麼知道的?”
白蘋也慌張起來,“竟然被我猜中了?”
洛七尾垂首,不敢承認,也沒有否認。
白蘋語重心長道:“七尾,你不要管我是如何猜中你心事的,趁現在所有悲劇都沒有釀成,你趕緊將你這不該有的心事抹掉。你想你的夫家是誰?皇家啊!你想要宇夢的命啊!你和雍王的婚約是皇上欽賜的,無論是皇上,還是相爺大人都不允許這樁婚姻泡湯的。與其和不可改變的環境對抗,不如改變自己的心意。七尾,一定要忘記宇夢。”
洛七尾垂頭,泫然欲泣的,卻不肯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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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溫鹿鳴從翰林院回來,白蘋便和他說起了洛七尾與安宇夢的事,溫鹿鳴道:“現在仔細想想七尾與宇夢在洛縣時的種種跡象,以及上回我們一起到京城參加宏詞科,偶遇七尾的情景,這二人倒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呢!”
“那又有什麼用?七尾以及有婚約在身了,對象還是雍王。皇上的兒子。所以她和宇夢終究只能做一對夢裡鴛鴦了。”白蘋惋惜。
溫鹿鳴點頭道:“你平日裡可要好好勸勸七尾纔是,相爺在官場上雖然手段雷厲,七尾總是個心地善良的。我們是她的好朋友,總希望她能一生幸福。”
白蘋道:“七尾這邊,咱們還能勸諫着點,就是不知宇夢那邊的心意如何。如果和七尾一樣。也存了非分之想,那七尾和雍王的婚事。痛苦的可不就是七尾一個人了。”
溫鹿鳴道:“不如我給阿暖修一封書去,讓她試探試探宇夢。更兼皇上已然南巡,屆時去白家參加強金閣落成儀式,雍王也在列。還是讓宇夢避着點好。”
白蘋深以爲然,於是爲丈夫滴露研珠,給白雲暖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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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暖接到溫鹿鳴從京城寄來的信時。已是隆冬。三日後,皇帝、洛甫一行就要光臨洛縣白家。整個洛縣舉全縣之力做好接駕準備事宜,駱子云也早早入住洛縣,坐鎮接駕一事。
白雲暖坐在室內綠蘿和紅玉生得旺旺的火爐旁,拿着溫鹿鳴的信,眉頭蹙成了個秀氣的“川”字。擺在她面前的是一段三角關係:洛七尾、安宇夢和雍王。
洛七尾因爲喜歡安宇夢,而對和雍王的婚事諸多排斥,溫鹿鳴和白蘋擔心的是安宇夢對洛七尾是否有同樣的心思。
白雲暖懷揣同樣的擔心去別院找安宇夢。
安宇夢還在攻書,見白雲暖身披大氅,在綠蘿的陪同下突然到訪,很是吃驚。
“什麼事要你披星戴月地來別院見我?”安宇夢讓黃梔給白雲暖上了熱茶,又引了綠蘿去抱廈裡邊吃點心邊等候。
白雲暖從頭上摘了風帽,喝了那碗熱茶,再把手放在暖手爐上煨着,笑道:“白日裡,你要幫父親的忙,準備強金閣竣工事宜,我哪裡敢去打擾你呢?只能夜裡來叨擾幾句,沒想到還是打擾你溫書了。”
“無妨無妨,明年春闈時日不多了,我也只是臨時抱佛腳罷了。”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白雲暖客氣完了,便將溫鹿鳴的信遞給安宇夢,道:“我受人之託,可是又覺得不知如何幫忙,還是你自己看吧!”
安宇夢狐疑地接了信,看完之後,臉色驟變。白雲暖將安宇夢的面色變化看在眼裡,心知事情不妙,但仍舊強顏歡笑道:“你是聰明人,不必我再勸你什麼了吧?”
安宇夢沉默了許久,道:“是你們多想了,我對七尾絕沒有那重意思的。”
安宇夢的回答令白雲暖有些意外,她以爲他會坦誠相告,他在她眼前一向是光明磊落的。
“絕沒有?”白雲暖追問了一句。
安宇夢的笑容很是生硬,他篤定地點頭道:“絕沒有,你們也不想想琴官是怎麼死的,所以我和七尾怎麼可能……”
白雲暖只好道:“既是如此,我和溫大哥都可以安心了。那就祝福七尾和雍王白頭偕老吧。”
從別院出來,綠蘿一旁打着燈籠,白雲暖被冷風吹得很是清醒。
洛七尾也行將有她的歸宿了。安宇夢是心頭的甜蜜,雍王卻是她的歸宿,而自己的歸宿又在哪裡?
她擡頭看雪亮的天際中那輪皎皎的明月,幽幽吐出一口氣來。王麗楓離開白家後,梅香塢和聽雨軒之間那道園門就去了鎖,正要穿過梅香塢走回聽雨軒去,忽見空中落下一個巨大的雨傘,傘下的人是個女子,雖然夜色中看不清面容,卻能依照身形認出是駱雪音。
駱雪音揹着那巨大的傘一直從芝闌館的上空落進蘭庭的園子裡去,綠蘿驚呼了一聲:“小姐,妖怪!”燈籠便“砰”落在了地上。
白雲暖從地上拾起燈籠,拍拍綠蘿的肩道:“不要胡言亂語,哪來的妖怪?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綠蘿驚魂甫定,“可是。我剛纔明明看見……”
“是你看花眼了。”白雲暖再次強調,心裡卻打了一個結:駱雪音到底搞什麼鬼?她不會是要在皇上駕臨白家之日,強登強金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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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皇帝終於是駕臨了白家,整個洛縣鑼鼓喧天,儀仗豪華,到處是歌舞昇平的喜慶場面。皇帝老兒十分滿意。
芝闌館內的竣工儀式。白雲暖不能參加。因爲女子不得登臨強金閣。她去蘭庭找駱雪音,發現駱雪音並不在,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產生。駱雪音要是在今日強行登樓。衝撞了聖駕,那可如何是好?只怕整個白家都要延禍了。
白雲暖潛入梅香塢,從白振軒的衣櫃中搜出一身白衣穿了,又將頭髮綰了個四方髻。拿一枝玉簪子插上,悄悄摸去了芝闌館。
芝闌館內大臣官兵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好大的陣仗。皇帝還未登樓,所有人都在園子裡行朝拜儀式,白雲暖悄悄地繞過人叢,貓腰摸上了強金閣。新修繕好的強金閣金碧輝煌。巍峨雄壯,三百萬兩銀子果沒有虛花,可是白雲暖無瑕欣賞。她必須快速找到駱雪音,把她帶下樓去先。要登樓。要破那不合理的祖訓,也不急在一時啊!何必揀今日皇上駕臨的當會兒?
一間間書屋摸過去,果在最末的一間書屋見到了駱雪音。
白雲暖閃身進去,一把拉住她道:“你瘋了?皇上馬上就要登樓,你還呆在這裡,不怕他治你個欺君之罪嗎?”
駱雪音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女裝,再瞅瞅白雲暖身上的男裝,漫不經心笑道:“像你這樣女扮男裝,纔是真正的欺君之罪。”
白雲暖翻白眼:“娘,你聽我一句勸,你要登樓,日後和父親好好說說他說不定就同意了呢!今日你讓他當着這麼多外人的面要如何處置你?”
駱雪音惱道:“皇上也是外人,憑什麼卻能登樓?我白駱氏可是白家的人爲什麼就不能登樓?”
白雲暖道:“娘,現在不是爭辯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先隨我下樓去。”白雲暖說着就去拉駱雪音,可是已經來不及,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皇上馬上就要登樓,你們每一間書屋都查過去,謹防刺客闖入,一定要保護皇上的安全!”一個冷峻的男聲響起。
白雲暖心跳加速,額頭和手心都開始冒汗。她扭頭看駱雪音,愁道:“怎麼辦?殺頭的死罪啊!”
駱雪音翻了翻白眼,一副鄙夷的神色。她拉着白雲暖跑到書屋後窗的位置,打開窗戶爬了上去,命令白雲暖道:“過來,一起跳窗。”
白雲暖聽了簡直要暈倒:“娘,這是三樓。跳下去,不死也會斷胳膊斷腿的。”
“那你留在這裡等着斷頭好了!”
白雲暖只好和駱雪音一起爬了窗戶,駱雪音道:“抱住我的腰,不許放開!沒事,不要擔心,我有降落傘包。”
“什麼降落傘包?”
“回頭和你說。”
白雲暖誠惶誠恐地點頭,還沒跳窗就聽身後一聲喝斥:“誰?”
白雲暖驚叫一聲回頭去看時,駱雪音已經跳窗。
書屋門口出現了一個頭戴金色盔胄、身穿金色鎧甲的威武將軍。白雲暖只覺眼前一片金光閃閃刺得睜不開,再回頭看窗外,駱雪音早已跳窗,一柄大傘悠悠飄在她的頭頂,她像仙子一樣飄飄悠悠向地上落去。
白雲暖站在窗戶上騎虎難下,雙腳早已抖得不成樣子。
“你是誰?站在這裡幹什麼?”將軍把着腰間寶劍龍行虎步向白雲暖走了過來。
白雲暖哪裡懂得回答他的話,早已嚇得在窗子上左搖右晃,嘴裡尖叫不止,眼瞅着就要摔下窗去,那將軍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腳,白雲暖向後倒了倒,又向前撲在了那將軍身上,將軍被白雲暖猛然一撲,二人一起摔落到樓板上,白雲暖的髮髻鬆開了,瀑布般的青絲散了將軍一臉。
二人掙扎着起身,將軍拿手揮了揮自己面前的髮絲,再看白雲暖時驚道:“你是女的?”
白雲暖不敢看眼前一雙眸子泛着寒光的冷麪將軍,卻瞅見他袖子口掉出一截絲帕,那絲帕上的粉紅桃花她再熟悉不過了,不禁吃驚地指着他的袖口,驚道:“我的帕子怎麼會在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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