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高娃看着屋子中站着的雨墨,只覺此女子眼神中透着精明厲害,而那面孔卻無比熟悉。驀地她頓悟道:“你就是荷香坊那個娼/妓?你怎麼還沒死?”
雨墨冷笑:“看來,你身邊那個賤奴婢對你撒謊了呀!向公主你瞞了我的死訊事小,就是不知平時是否還瞞着你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娜仁高娃纔不聽雨墨的挑撥,她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目露兇光對雨墨說道:“既然讓你僥倖逃脫了一次,本公主絕不會讓你再逃過第二次!”說着便衝向雨墨。
今時今日的雨墨再不是當時肉在砧板上的行娘可以任人宰割,她也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恨恨道:“當日羞辱我的仇,今日剛好一起報了!你誘惑了章乃春一年有餘,讓他冷落我,是時候果結了你,讓爺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來!”
娜仁高娃愣住:“你是章乃春的女人?”
“本姑娘是章少爺第九房小妾,名正言順,而你,堂堂雍王府的側王妃卻幹出勾搭人夫的下作勾當,給雍王戴了綠帽子,讓你們大蒙古蒙羞,蒙古王的女兒又如何?還不是與我這個娼/妓搶男人?我真替你感到害臊!今日,本姑娘替天行道殺了你,也算是替蒙古和雍王清理門戶!”
娜仁高娃此時才悟到今日一約並非章乃春約他,而是眼前這個娼/妓使的陰謀。她道:“送到雍王府的那封信不是章乃春寫的,而是你寫的,對不對?”
雨墨的笑容波詭雲譎:“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兩個女人都衝向對方,做出了搏命的架勢。娜仁高娃是草原的女兒,馬背上廝混的日子。不可能不是雨墨的對手,可是她的刀纔剛高舉過頭頂,要刺向對方時卻覺手腳無力,眼前雨墨的陰險笑臉也出現了幻影。
怎麼回事?難道這個娼/妓竟敢對她使用下三濫的手段麼?娜仁高娃怒火中燒,欲撲向雨墨,卻是搖搖晃晃栽倒於地。
娜仁高娃倒在地上,並沒有昏迷。只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睜睜看着雨墨舉着匕首一步步走向她……沒想到自己堂堂蒙古公主竟然栽在一個娼/妓手裡,娜仁高娃正要仰天長嘆之際,客棧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如畫如風兩個丫頭走了進來,接着是真娘,接着是白雲暖。
娜仁高娃懵懂了,她不知道白雲暖是來救她的。還是害她的。只聽白雲暖對門外的小廝道:“這個女子竟敢膽大妄爲,挾持雍王府的側王妃。欲謀害其性命,狼子野心,立刻送官究辦!”
一窩蜂一羣小廝涌進來,不由分說搶了雨墨手裡的刀子。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雨墨恨恨地看着白雲暖,娜仁高娃直以爲是她設計了陷阱讓她鑽,孰料是白雲暖設計了陷阱讓她兩個人鑽。章乃春送到雍王府的信是她雨墨寫的。而雍王府送給章乃春的信卻是白雲暖指使的,可恨自己一時失察。以至滿盤皆輸。
被小廝們鉗制着跪在地上,雨墨憤恨地擡頭看着白雲暖。
白雲暖傲然立着,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看着我,無數次你都死裡逃生,只能說你氣數未到,可是現在我絕不會再姑息你了。你有今日的下場是你咎由自取,你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雨墨怒視着真娘,“若說我作惡多端,罪有應得,那麼真娘呢?我做的所有惡,我犯的所有罪,她都有份!”
真娘上前一步,一巴掌蓋在雨墨臉上,怒道:“賤人,我若作惡,自有天收拾,你如今作惡,是自身難保!”
雨墨冷笑:“今時今日,我雨墨認栽!但是真娘,我會在天上等着你!”
白雲暖道:“你死了也只能下地獄,將她送到官府!”
小廝們押着雨墨下去了,雨墨的叫罵聲響在門外:“真娘,白雲暖,我死後下地獄,那我就在地獄等着你們!我會在地獄日日夜夜詛咒你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聽着那潑婦罵街的詛咒,白雲暖並不以爲意,她面容冷凝,就若鋪了一層秋霜。
真娘道:“王妃,官府真會判雨墨死刑嗎?”
白雲暖道:“事關雍王府名聲,京尹會看着處理的。”
真娘亦是不放心,道:“雨墨這個賤婢屢次三番陰魂不散,命格硬得很,奴婢還是去找人打點一下,這一回一定不能再讓她矇混過關了。”
白雲暖點頭,默許了真娘,真娘便自去了。
白雲暖對如畫如風道:“你們也去門外守着,我和側王妃有話要說。”
如畫如風不放心,白雲暖道:“她被下了藥,四肢不能動彈,不礙事。”
如畫如風這纔出去了,白雲暖走到娜仁高娃身邊低頭看她,但見她躺在地上,如一隻待宰的羔羊,那眼神裡充滿了悲涼與無助。
白雲暖淡淡道:“你不要用這樣怨恨的眼神看着我,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死於那個賤婢的手。”
娜仁高娃躺在地上苦笑起來:“不要以爲我是傻子,這一切不過都是你設的局,那個賤婢聰明一世,還不是掉入你的陷阱?成王敗寇,如今我落於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白雲暖蹲下身,定定地看着娜仁高娃,道:“如果我要你的命,你如今還有命躺在這裡與我對話嗎?”
“那你到底要怎樣?讓我像從前晴歌那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嗎?”
“你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你口口聲聲說愛王爺,結果還不是爲了一響貪歡,而給他戴了綠帽子。”
“那是他負我在先……”
“是你自己負了你自己。”
娜仁高娃語塞了。
白雲暖起身,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臉上是如死水般的表情,看起來幽深莫測的,她的語氣平靜如風:“那時候王爺苦口婆心勸你,不要糾纏,不要糟蹋了自己,你何曾肯聽他的勸告,而今飛蛾撲火,你又怨得了誰?你與章乃春苟且的事整個雍王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王爺量大容你,你又如何在雍王府內自處?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死路,一條生路。死路是,明日太醫便稟明皇上和德妃娘娘,就說你已身懷六甲,王爺與我在夕雙呆了一年時間,那麼你肚裡的孩子無論如何推算都算不得是王爺的骨肉,屆時皇上一定會將這個消息傳到蒙古,堂堂蒙古公主婚內不檢點,這可不但丟了王爺的臉面,連你的族人亦是面上無光的吧?”
“我並沒有懷孕,你這是血口噴人……”
“娜仁高娃,時至今日,你覺得我對付你們還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嗎?”
白雲暖目光裡的狠絕令娜仁高娃打了個寒噤,這樣的白雲暖彷彿是她從未認識過的。白雲暖說得對,她要她死的話,她自然有法子弄死她,自己一人死,事小,可是牽累到父王和蒙古的聲譽,她就不能不三思而後行了。身爲蒙古的公主,嫁到中原皇家,不守婦道,這樣死實在是令族人蒙羞的事情。
娜仁高娃鬱悶地看着白雲暖,問道:“那生路呢?”
“生路是,你離開雍王府,回你的大蒙古去,從此在我和王爺的視線裡消失,再也不要出現。”白雲暖一字一頓,聲音冰冷,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娜仁高娃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眼淚流出來。原來,她這一場癡戀到頭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