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若卻是又一下子想要甩開水沐清的手,嘴裡低聲嘟囔着:“娘娘明明是好心來看人的……”
一旁,穆雲錦和穆雲季也是沒有料到場面竟會變成此刻的模樣,皆是沒有說話。
穆雲季的視線只是輕瞥了兩人幾眼,便轉向了別處,心頭掛念着的,依舊是杜微微。
穆雲錦的眸子裡泛着清淡的光,看着主僕二人的舉動,嘴邊上,是一個淺淡疏離的笑意。聽聞易若的最後一句話,笑意終於是重重揚了起來:“既然水妃娘娘這般掛念母妃,便進來看看吧。”說着,腳步先行擡起,站到了紗簾邊。
被水沐清拉住的臂膀明顯一下子繃了緊,水沐清也是陡然感覺到了易若的變化,沒有猶豫,擡起眼看向了穆雲錦,略帶歉意地笑了一笑:“本宮的丫頭不懂事,四皇子見笑了。”言罷,回眸看向了易若,語氣也是略略加重,“易若,你也該收收脾性了,先前在殿裡便是如此,怎的在別宮還這般?”
說着,手拉着易若,便要往外頭走。
“水妃娘娘,還是進來看看母妃吧。”下一瞬,穆雲錦的聲音重新響起,叫住了已是背對着他的兩人。
穆雲季站在了穆雲錦的身旁,早已是沒了再待下去的心思,兩隻小手不停地扒着自己的兩隻衣袖,聽聞穆雲錦的話語,眉頭有些無趣地動了一動,轉過身,便向着裡頭走去。
穆雲錦的神色頓了一瞬,看着從自己身旁走過的穆雲季,視線裡涌上了些許思量,卻是並未叫住他。
背對着穆雲錦,易若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精光,被水沐清拉住的手臂早已是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而後重重地用了力。
水沐清的心頭猛地一動,自是明白了易若的意思,醞釀好自己的面色,轉過身子,看向了穆雲錦。
“這般,真的不會打擾到宜嬪娘娘麼?”
“水妃娘娘有心來探望,自是不該阻攔。先前,是雲錦魯莽了。”這般說着話,穆雲錦的手也是擡起,向着水沐清行了一禮。
“如此,本宮便不推脫了。”笑着點了點頭,水沐清的步子邁開,便往裡頭走去,身旁,易若的步子也是不停,跟着一便要往裡頭走去。
“易若姑娘。”還未等易若的步子完全跟上水沐清的步伐,穆雲錦的手伸出,已是攔住了她要走到裡間的身形。
“母妃的住處,向來不准許宮人進入。”笑着開了口,穆雲錦也算是解釋了一番。
易若的眸子微微垂着,下一刻,卻是猛地一下擡起了頭,直直地上了穆雲錦的眼:“若是娘娘再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水妃娘娘在季安宮,怎會出意外?”穆雲錦的眸裡凝上了濃郁的光亮以及探究的目光,看着面前這個雖爲丫鬟,氣勢卻是絲毫不似丫鬟一般的女子。
“那請問四皇子,剛剛是如何的狀況?”易若向來冷靜睿智,即便是面對着這地位極高的皇子,也是絲毫不相讓。
“易若姑娘,果真不同於尋常的大丫鬟。”停頓了良久,穆雲錦的目光才凝起了淡淡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子,輕吐出一句話。
咯噔一聲,易若只覺得心頭猛地沉了一下,視線卻是絲毫未動,念頭上,卻是實實在在記起,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是皇子,那有着龍脈的皇子,極爲自然的後退了一步,先前的氣勢也是漸漸收斂了不少,眸子自然地垂了下來,視線微微收回,看着面前的地面,語氣斂下不少。
“易若冒犯了。”未自稱奴婢,易若向來,都是自稱爲名。
輕輕地笑了一聲,穆雲錦倒是未再說什麼,只是眸子深處裡,那濃烈的探究之光,始終落在了易若的身上。
“易若擔憂娘娘心切,冒犯了四皇子,還望四皇子贖罪。”只是微微地將頭垂下,易若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季安宮有季安宮的規矩,易若姑娘還是不要壞了規矩的好。”明顯帶了警告意味的話從穆雲錦淡幽的口中說出,聽起來倒是少了些許嚴厲的意思。
“是,易若知曉了。”說着,易若的身子已然開始慢慢向着屋外退去。
穆雲錦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面若清風一般,看着易若退出的身形,終是轉過身,也向着裡頭走去。
婢終究是婢。
心頭這般想着,穆雲錦的笑意,愈發的淺淡了。
身形從屋內退出,易若的神色未有絲毫的波瀾,在階下站定,易若回過身,看向了屋內,眸底深處,終是涌上了一絲凌厲的光。
屋內,水沐清的步子明顯有些緩慢,好似走了些許時刻,才繞過了紗簾後的一道屏風,看到了正躺在牀上的宜嬪。
下一刻,水沐清已是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子,視線,卻是從屋內的物件上一一滑過,身子轉過,水沐清看向了穆雲季的方向,卻是見他沒有絲毫看向自己的意思,只是低着頭,玩弄着手中一個木製的玩意。
狀似有些無奈的轉過身,下一刻,水沐清便從另一邊的方向,重新轉過了身子,看向了從外頭剛走進來的穆雲錦,眉頭上有些慼慼的意味,長袖擡起稍稍遮掩了面:“四皇子,宜嬪娘娘的身子……可還好?”
縱使是水沐清這般絲毫不懂的武功的人,也是一眼便注意到,宜嬪的脖頸處,那用紗布包紮着的地方,明顯是受傷所致,哪裡是穆雲錦所說的受了風寒?
穆雲錦的面色依舊未有任何改變,悄然地繞過了水沐清,看向了宜嬪的方向,收回眼,輕輕地笑了笑:“母妃自是沒事的。”
狀似有些悲慼地點了點頭,水沐清掩着面,緩緩地又將身子轉了回去,看向了宜嬪的方向,只是眸子裡,卻是帶着了含蓄的光,記下了屋子裡的擺設。
“看完了?”下一刻,只聽到腳步落地的聲音,穆雲季已是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神色天真爛漫,看向了水沐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