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了許久,坐在外頭的人還沒聽見有小孩的第一聲哭,他們在外頭走來走去以掩飾自己的焦灼和緊張的心情,尤其是陸夫人,她更是在那裡坐立不安,她的手緊緊的抓住扶手的桌角,彷彿是要把桌角整個都摳下來似的。
“怎麼會要這樣久?派人進去再問問?”她趕忙把身邊能使喚得動的丫頭都往屋裡趕,看她那樣子是恨不得自己也進去看個究竟,只可惜,老人家是見不得這些有血腥的場面。
“母親,順其自然就好了,我們不要給伊兒太大的壓力。”陸堔故作輕鬆的安慰着陸夫人。他是這個家的主心骨,誰亂,他都不能亂,他要是也表現出了慌張,那這個家肯定也就亂了。
“母親,王爺說得對,我也相信採伊妹妹會沒事的。別擔心了。”諾兒把剛站起來的母親又勸坐回椅子上去。
她心裡明白,陸堔又何嘗不慌呢!她多麼想此時在裡面的那個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她採伊,都怪衛王把自己擼去深山裡關了那麼久,要不然,自己和陸堔的孩子說不定已經成羣了。想到這她的心裡猛的一揪,她和陸堔錯過的那些時光,她都要在以後慢慢的補回來。
“堔兒,你是不知道,這生孩子啊!是女人命裡最難過的一關,這生得好呢,皆大歡喜,要是生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兩歿歸黃土。記得從前母親生你和你哥哥的時候,都沒有用這麼久,母親是過來人,你說現在能讓我不擔心嗎?”這樣看來,陸夫人的擔心也不是空穴來風。
聽到這話,陸堔的心裡就是一怔,真的會一屍兩命嗎?對於這個,一向擅長於打仗的他還真不懂,他也不敢想象,畢竟這個生孩子又不是在打仗,可以蠻着來的。
這時只見母親派去屋裡的丫頭急匆匆的從裡面跑了出來。
他們看見丫頭出來,就像是看見了生命的希望,於是他們一個個都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生了嗎?”衆人開口便是問這個,此時好像也沒有什麼事會比這個還更重要了。
“王爺,穩婆她說說王妃難產…問…。問…。王爺是要要保王妃還是小王爺?”她一口氣沒提勻嘴裡的話就蹦了出來,只是這話,卻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諾兒捂着嘴倒吸一口氣,在場的人都一副吃驚的表情,他們的心裡都在對此事感到不可相信,但事實如此,又是不可抗拒的。
“你去告訴穩婆,兩個都要,要是她讓一個有損話,本王就把她掛在城牆上懸屍三天。”霸道的話從他嘴裡吐出,那一句一句像是帶着生命力,硬生生的就剜進人的心裡。
那個丫頭聽到這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重新回到那個房裡。
陸夫人一下猛的坐回到椅子上,一副錘胸頓措,悔恨莫及的樣子
“都怪我這烏鴉嘴,不然又怎麼會這樣呢!老爺啊,你的在天之靈要保護我們陸家啊!那是我們的孫子啊。”陸夫人禁不住仰天長嚎,她希望能得到陸家先祖的庇佑,更是企圖事情會有所轉機。
這下,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更沒有人對陸夫人的這句悲壯的話產生質疑,他們所關心的只有這件事的最後結果。
這時瑞王府裡個個都因爲這件事氣氛搞得很緊張,多少雙眼睛都在那裡盯着採伊的肚子,唯獨這個時候只有婉蜜一個人還在這裡悠閒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其實她也並不是不關心,畢竟採伊是這個府裡唯一一個肯與自己交心的人,但她更知道,此時無論她再怎麼表現出關心的真實樣子,也會被一些人認爲她是在惺惺作態,更何況她的理性也會制止她的這個行爲,畢竟生孩子的,只是她自己一個人而已,別人再怎麼擔心也不能幫忙,同是白搭。
不是做出關心的表情就是真正的關心一個人,真正的愛護是從心裡對別人的痛苦分憂解難,對於這一點,婉蜜瞭解的還算是蠻透徹的。
她眉眼彎彎,滿帶笑意,同時嘴裡還在哼着不知名的曲調,她的手裡還捻着一根細細的繡花針,一針一線的刺進那布帛裡面,她看起來心情還是很不錯。這眼看她手裡的芸香花只差一片碧綠的葉子了,這個香囊就快要繡好了,她只顧着自己那歡快漂浮的心緒,手上一用力,狠狠的就一針紮了下去,同一時間一股刺痛的感覺就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放在芸香花底下的左手下意識就猛的往回一縮,只見她那蔥白的指尖上正在向外冒着殷紅的血,血,在她的指尖上彙集成了一個小血珠,對於這麼點傷,她不以爲然的就把手放進嘴裡,吮吸掉自己殘留在指尖的血。
她又拿起那個還沒繡好的芸香,一看才道糟糕,原來自己的血竟然沾在那淡黃色的布帛上了,她拿起來對着光,那一小塊痕跡果然是那麼明顯,這下糟糕了。此刻的她可是什麼心情都沒有了。草草的就趕緊收了線,匆忙拿去搓洗,一遍又一遍,可惡的是,那血就像是長在了芸香上了一樣,無論她怎樣,都弄不掉了,這個芸香要這樣扔掉嗎?她的心裡鬥爭了很久,終於決定就這樣,因爲,這芸香花的針法繡起來極其複雜,如果要再繡一個不知道又要花多久的時間,她等的了,別人也等不了。
拿回去後,她反覆的比較,對照之後就發現了問題,因爲芸香花是淺黃色的,這紅色的血鑲嵌在這難免就明顯的很突兀。
這時她看向陸堔書桌上那盒專門修改錯字的鹼水,她帶着淺淺的笑意走過去,執起散放在桌上的毛筆。
鹼水既然可以褪去墨水那麼濃的顏色,那也同樣可以褪去這血跡。果然,事實就像她猜想的那樣,這樣一來,芸香花上血的顏色果然就淡了許多,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她放心的把香囊的內面翻了出來,因爲根本沒有人會仔細去看別人身上掛的不起眼的香囊,只要形狀顏色大致一樣,看起來就差不多了。
他們在門外等了許久,於他們來說大概有三天白夜之漫長吧!?穩婆揮汗如雨,一臉疲憊的從房裡走了出來。
王爺,母子平安,是個小王爺。
現在從房裡走出來的穩婆她的雙腿還在止不住的顫抖,也許是剛剛的情況真的很危急吧!穩婆是真的盡力了,因爲救她們母子也就是在救她自己,她又怎麼不會拼盡全力呢?
聽到這話,衆人一口提起來的心才重重放下,他們都慌忙的朝裡面走去,因爲他們都想先進去看看這個驚險而來的小生命,這走在最前面的,首當其衝的就要數是陸夫人了。
剛一進門,陸夫人就放輕了腳步,同時還叮囑後面進去的陸堔和諾兒也要小聲點,太醫也跟在他們的後頭進去了。
殿裡的窗戶都被關得嚴嚴實實,不讓那外頭冰涼的風有絲毫的可趁之機,他們越是往裡走,撲面而來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陸夫人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牀上的昏迷過去的採伊,她虛弱的任由那些丫頭擺弄,伺候着,她那一雙大眼睛已經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露出了那無力的眼眶,她的下脣還在往外絲絲的流血,她的那一頭烏黑的秀髮早就被汗水打溼,溼濡濡的貼在那一張煞白的臉上,真是讓看到的人的心裡頓時就一揪,因爲自己同是肉眼凡胎,爹生父母養的,看到這樣的情景都難免都會心疼的,也不禁讓人感嘆生命的偉大。真的看得出來,採伊真的是拼盡她的全力了。
“這孩子辛苦了,你們要好生照料着。”陸夫人捂着嘴,悄聲對旁邊的下人囑咐着。
諾兒那無歡無喜的眼神掃過採伊那蒼白的臉,她的眼中沒有帶一絲情感,彷彿此事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過,對於她,或是在場的所有人來說,每個人確實都是一個旁觀人而已。
這時太醫也擠了進去,他把手搭在採伊瘦弱的手腕上。
裡面的這個景象把陸堔都嚇了一跳,他還真沒想到女人生孩子會是這樣,這簡直就是打了一場大仗回來的人嘛!
“她怎麼樣了?”這時他才真正的瞭解到女人的偉大。
這時,一個年老些的老嬤嬤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走了過來,衆人不謀而合的一下就散了開來。陸夫人回過身,看見自己那小小的孫子,一下子就就眉開眼笑,把之前那所有的不快都拋到了腦後。
“來來來,看一下我的乖孫子。”她伸手就過去小心的抱過。
陸堔也探頭,帶着興喜,湊到陸夫人的身邊去看那個屬於自己的剛剛降生的孩子。
只見襁褓裡睡着一個皮膚呈粉色的的小孩,他的小眼睛皺皺的閉在一起,小嘴還在慢慢的蠕動,像是要吃東西。但小孩子好看歸好看,陸堔只覺得這孩子在眉眼處像採伊,和自己倒不怎麼像。
陸夫人可是笑得合不攏嘴,這孩子果真是讓人看的好不歡喜,不過最關鍵是,這是自己的孫子。
“母親,覺得孩兒與我可相像?”陸堔皺着眉頭問道。
此話一出,陸夫人就顯得不大高興了。
不過站在一旁的諾兒聽到陸堔這疑問的話,嘴角不禁一勾。
這時,剛從門外走進來的婉蜜一眼掃過過去,恰好就看見了諾兒的這個微小的動作,她的心裡不禁就起了疑心,但她什麼都沒說,因爲此時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原因,只不過這件事她卻在心裡暗暗的記住了。
“夫人,浣衣園裡的婉蜜姑娘來了。”小丫頭稟告
婉蜜聽見別人對自己的那個稱呼不禁就微微一笑,但是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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