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萬萬沒有想到,正當自己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汪健時,汪健卻主動地約自己出去見面。自從在醫院裡的那次偶遇之後,兩人再沒有任何的聯繫。文洪清楚,手頭上東江倉庫的這起案件,肯定與汪健有些關係,特別是何老大之死。文洪暗想:難道說這位南天華海物流公司的副老總汪健還要在自己面前表白些什麼不成?我倒要看一看,這汪健見面時究竟會對自己說些什麼。
一見汪健,文洪卻有一種非常意外的感覺。汪健一改之前那瀟灑、帥氣的打扮,今天穿得卻是非常的樸素,更讓文洪吃驚的是,汪健一直以來自內而外都透露着的一股霸氣,現在竟然是無影無蹤。但見他臉色平和、面露微笑,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坦然之感。
“汪健,真想不到你還會約我出來。不知找我有什麼事?”文洪並不希望和汪健的見面會佔用他太多的時間,話講得不冷不熱,完全是一種“有事就說、說了就走”的態度。
汪健怎麼會聽不出文洪那語氣是什麼意思?多少年的好友了,文洪的脾氣汪健非常清楚,對於感覺厭惡的人,文洪一向都是這種態度,甚至於不願多說一句話。汪健儘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面對着文洪這句極爲陌生的話,仍是感到一陣的難過。
兩個人所走的路,截然相反,這已經註定兩人的關係必然由親密到敵對。可是,深藏於內心的那份情感是不是也註定要消失殆盡呢?
汪健把目光移向了遠處,深吸一口氣說道:“文洪,不管怎麼說,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最要好的朋友,這絕對是我的真心話。我今天約你,不會佔用你太多的時間。我不知道你在平時的工作中與同事有過什麼樣矛盾或衝突,只是你們分局原來那位刑警隊長高振邦,已經對你有了殺心。2005年時,你曾經被兩個人襲擊過,這事正是那高振邦一手策劃的。” 汪健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高振邦離開了刑警大隊當了看守所的所長,可對於文洪接替任了隊長的事情卻並不知曉。
文洪聽了,倍覺詫異,幾年前在城中村發生的那一幕重又在他腦海中泛起。這件事情發生後,自己已經通過許冬梅,知道了其中一個打手叫簡智,他目前已經逃回了老家,安分守己地做起了小生意,可另外一人卻始終沒有查出來。這麼多年,儘管警方一直在對簡智進行監控,卻也沒有發現什麼足以證明他作案的證據,更沒有發現另一名兇手的絲毫線索,所以也一直沒有動他。難道這事真的是高振邦下的手,可汪健又是怎麼知道的?
“不錯,那年我確實是被兩個人打了。
這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汪健沒有正面回答文洪的問題,繼續說道:“當年打你的那兩個人,一個叫簡智、一個叫簡明,是兩兄弟。值得慶幸的是,那次你逃過了一劫,可這並不代表着你以後就安全了,那高振邦很有可能再找機會對你動手,我今天來就是要提醒你,以後自己一定要倍加小心。”
文洪這才明白過來,汪健此次約自己出來,竟然是爲了這個事情。汪健能夠說出“簡智”這個名字,可見他所講的並非憑空捏造。由此可見,汪健倒純粹是一番好意。可對於自己的疑問,汪健卻沒有回答,真不知道在他的身上,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正當文洪暗自琢磨的時候,卻聽汪健繼續說道:“那簡氏兄弟已經逍遙了很多年了,我覺得你還是應當想辦法儘快採取措施把這兩人抓了,就算他們不供出主使的人,最起碼也能讓那高振邦對你有所顧忌,輕易不敢再對你動手。”
汪健似乎想把要說的話一股腦兒地全部講完,也不等文洪出聲,又說道:“你們海豐區有一起舊案件,案犯李煥章被當場擊斃。其實這只是個假相,那李煥章仍然活着,而這一切又都是高振邦搞的鬼。”
文洪尚有一肚子的疑問,可還沒等他開口,汪健卻已經向他抱了抱拳,道了聲:“兄弟,珍重!”徑自離去了。
望着汪健那高大的背影,文洪也不知爲什麼,竟是一陣的心酸,淚水竟不由自主地充盈了雙眼,險險掉落下來。回想起兩人這次見面所談的內容,文洪感到汪健除了提醒自己注意面臨的危險,似乎並沒有其他什麼目的。只是汪健在提到高振邦時,把他說成了原來的隊長,看來他已經知道高振邦調離了刑警隊。在此之前,自己曾收到一個奇怪的短信,說刑警隊長高振邦與販毒網關係密切,那時自己就曾斷言,發短信的人一定不知道高振邦已經離開了刑警隊。這樣一想,文洪感覺之前那短信並非汪健所發。只不過,那短信確實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沒有深究的必要。至於李煥章案件,文洪在查閱舊卷時,的確翻開看過,案情清晰明瞭,並無可疑之處。怎麼汪健說那李煥章還活着?那死了的人又會是誰?汪健是希望我倒查那起案件嗎?
是什麼樣的思想動機讓汪健這麼做?文洪一時倒有些迷茫了。
這麼多年來,公安機關自身的網絡建設已經走到了各個行業的前頭。那簡智自從襲擊了文洪以後,儘管已經逃回了老家,卻逃不出警方的視線。現在,另一個兇手簡明既然已經浮出了水面,抓捕這兩個兇徒的時機已經到了。
海豐區公安分局當即秘密地調集了警力,兵分兩路,對簡明、簡智二人實施緊急抓捕。
卻說那簡明,打了文洪之後便逃回了東江倉庫,他按照高振邦所講的,將手機丟入了江中,隨後向炳哥覆命,炳哥立即把情況反饋給了黎成雄。黎成雄一聽簡明非但沒有當場幹掉對方,反而負傷回來了,就感覺這事做得留了首尾,當即讓簡明遠走高飛。簡明也不和自己的兄弟簡智招呼一聲,從炳哥手上拿了些錢,當天就匆匆忙忙地逃往西北去了。人生地不熟,簡明只得找了份力工的活計來維持生活,算是暫時安頓下來了。而那簡智,儘管仍回到單位正常上班,卻一直是提心吊膽。一個月後,他見沒什麼動靜,便到東江倉庫找簡智想通一下氣,卻發現哥哥尤如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了蹤影。他只當警察已經把簡明給關了起來,驚恐萬狀之下,也不敢和單位打個招呼,便慌忙地逃回了老家。
時隔九年,正當簡明感覺到警察不會再找到自己頭上時,誰想這天晚上,幾個人突然衝進了他的住處,把他按倒在地,在簡單地核實了身份後,便把他帶到了公安局裡。簡明預感到九年之前的事情可能敗露了。果不其然,剛剛在審訊室裡坐下,簡明就聽鐵欄杆外一個聲音問道:“簡明,你臉上的疤痕是怎麼作下的?”
簡智、簡明兩兄弟落網後,對那天夜裡毆打文洪一事全都供認不諱,但是幕後指使的人,卻一致地聲稱只是通過電話聯繫,根本沒有見過面,更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行兇當天,他們只是按照這個陌生人的指示,到了那個城中村預定的位置,對一個叫“文洪”的人實施了突襲。不過那文洪當時手裡也有利器,致使簡明的臉上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因爲打鬥過程中被旁邊的住戶發現了,兩人便逃離了現場,那文洪後來是死是活,他們也不清楚。事後,與陌生人通話的電話卡,已經根據陌生人的要求全部給毀掉了。
簡氏兄弟被警方抓獲,卻也在高振邦的預料之中。他知道黎成雄老奸巨滑,安排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沾上一點兒邊,即使是全盤敗露了,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牽連。高振邦同樣不會給自己留下什麼尾巴,因爲那簡氏兄弟根本就不認識他。這也就是之前陸副局長因此事找到高振邦時,他仍然那麼淡定的原因。可令高振邦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黎成雄身邊的那個汪健,在極其巧合的情況下,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始末,並將這一切都告訴了文洪。
現在,儘管兇手落網了,但真正的幕後黑手——高振邦,卻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