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的同學加好友汪健,終因對明河區公安分局有着太多太多的成見,主動提出了辭職。這消息汪健一直瞞着父母,可現在還是被他的父親汪墨山知道了。
原來,就在前段時間,姜婉莎一個所謂的“親戚”,趁着在東北“出差”的機會,專程到了汪墨山家中探視兩位老人,在“無意”之中聊起來的。
聽到這個消息,汪墨山當真是大吃了一驚。汪健自小就是我行我素,這汪墨山是知道的,雖然汪健現在已經成年,並且也算在外闖蕩了那麼多年,可離職這麼大件事情,按理汪健應當和自己商量一下,最起碼也要聽聽父親的意見才行。可如今,要不是這位親戚聊起來,他汪墨山還矇在鼓裡。“汪健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帶着滿腹狐疑,待那親戚一走,汪墨山就心急火燎地給汪健打了電話。
汪健離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姜婉莎根本沒有資助他開公司的意思。有幾次汪健忍不住追問,姜婉莎要麼好言相勸,要麼以各種藉口推託,汪健逐漸明白姜婉莎給他開的“空頭支票”可能永遠不會兌現了。然則自己一個大男人,不成整天在家吃軟飯?更何況他汪健是個有雄心、有抱負的人,面對那遙不可及的舞臺,汪健着急、上火卻又無可奈何。有時回想起在警校時的風光和剛到警隊時的輝煌,汪健真不明白命運怎麼會對他有這樣的安排!想想現在的生活,彷彿他汪健“窮得只剩下錢了”,一種從所未有的失敗感,每每令他坐立不安。
恰在此時,汪健又接到了父親的電話,本就心煩的他,哪有心思給老人家解釋那麼多?他對父親獲悉此事的緣由也沒細細地追問,只簡單地說了自己已經下海經商,迴避了汪墨山的種種猜疑,就匆匆忙忙地掛了電話。至於汪墨山怎樣地提心吊膽、夜不能寐,汪健也理不了那麼多了。
這天下午,姜婉莎提早回到了家裡,對躺在牀上發呆的汪健說道:“阿健,你幫我送一包東西吧。”說着揚了揚手中的一個黑色膠紙袋。
“是什麼啊?”汪健懶洋洋地問道。
“毒品。”
聽到這兩個字,汪健“騰”地一下從牀上彈了起來。他在牀前直了身子,懷疑自己是聽錯了,雙眼盯着姜婉莎,緊接着又問了一遍:“是什麼東西?”
姜婉莎對汪健的反應似乎滿不在乎,提高了聲音又講了一遍:“是毒品,白麪!”
汪健確信自己已經聽清楚了——妻子姜婉莎讓他送一包毒品白麪!汪健拍了拍自己
的頭,沒錯,這不是在做夢,姜婉莎的確是讓他送一包毒品白麪。汪健的大腦猛然間加速了運轉,劍眉倒豎、虎目圓睜,嘴角輕輕地抽動着,他完全想不明白眼前的情景是怎麼發生的,爲什麼會這麼的詭異。緊接着,一種發自內心的強烈的震怒感控制了他的一切,那手自然而然地掄了起來,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只聽得姜婉莎一聲尖叫,接緊着滾翻在地,手裡的膠紙袋立時在地板上散了,裡面三包白色塊狀物清晰可見,不是毒品是什麼?
汪健有些氣急敗壞了,他迅速地衝過去,一把揪住姜婉莎的前襟,把她從地板上扯了起來。可憐那姜婉莎在汪健的手裡,就像一隻待屠的小雞,兩個腳尖點着地板,全然沒有還手之力。只見汪健那張原本清秀、帥氣的面孔,此時已漲得通紅,幾乎貼到了自己的臉上,一句話從他的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蹦了出來:“你居然讓我送毒品!”
姜婉莎還真沒想到平時在自己面前低聲細氣的丈夫真的會對她動起了手,這一巴掌扇得可真是不輕,臉上火辣辣的還是次要,那耳朵也不知爲什麼竟“嗡嗡”作響,整個腦袋是一陣陣的眩暈,頗有些地動山搖的感覺。可此時姜婉莎卻也並不害怕,她一邊捂着自己被打得熱辣辣的半邊臉,一邊說道:“汪健,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了。我們本來就是一個繩上的螞蚱,如果鬧翻了,誰也別想得好!”
汪健聽了姜婉莎這話,感覺有些玄機,似乎自己已經和她幹過這種事情了。回想自己這麼多年來跟姜婉莎的接觸,這根本就是沒影的事兒,但她姜婉莎爲什麼這麼說?汪健強壓着自己的怒火,問了一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汪健,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這麼多年來,要不是有你汪健的照顧,我們在明河區的那此下線早就完蛋了。你幫一次也是幫,幫兩次也是幫,現在讓你再幫我一下,怎麼就反臉啦?”姜婉莎竟說得振振有詞。汪健聽了,竟一時糊塗起來。他倒不是裝糊塗,那是真的糊塗了:自己怎麼就照顧她們了?自己又怎麼幫過她們了?
“姜婉莎,你把話講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婉莎用力地掙脫了汪健的大手,站定後攏了一下頭髮,輕蔑地看了一眼汪健,不緊不慢地說道:“汪健,你們大案組原來盯上的毒犯,大多和我們這條線有些關係。正是你所提供的信息,讓我們掌握了警方的具體行動,也採取了相應的措施。有用一點的,我們讓他遠走高飛,用處不大的,就像之前那個叫
‘耗子’的人,乾脆就地解決。‘丟車保帥’這句話你聽說過吧,我們搶在頭裡把這些人一處理,你們警察還追個屁!所以說,我們這麼多年來生意不斷,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並沒有誰強迫你一定要這麼做,你現在還跟我瘋什麼!”
姜婉莎的這一翻話,不亞於一枚重磅炸彈,汪健整個人立時呆住了。
姜婉莎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汪健在與她的接觸過程中,無數次地將毒品案件的偵辦情況告訴了她,之後這些人要麼平白無故地消失,要麼古怪離奇地死亡。不管自己計劃有多周密、部署有多妥當,硬是一個毒品案件也破不了,汪健一直搞不清楚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現在,事情明瞭了,這一切正是他汪健一手造成的。這正如兩人對弈,自己所有的謀劃全部告訴了對手,這棋焉有不敗之理?
還有一點更爲可怕,那就是已經無法證明自己與販毒網絡沒有任何瓜葛了,特別是在無理由的辭職以後。相反,自己的老婆是個販毒頭子,如果她反咬一口,自己又怎麼能證明沒有參與她們的販毒行爲?如果說一次兩次,自己沒有保守住偵查工作秘密,無意中致使案情泄漏了出去,那麼自己主辦的那麼多毒品案件,全部都不得善終,“無意”二字又怎麼能解釋得通?既非無意,就可推斷爲有意,汪健非常清楚在毒品案件上,他這主觀上的故意究竟意味着什麼,自己經辦了那麼多的毒品案件,這足以讓他的腦袋搬家!
自己辭職之時,彷彿還相當地灑脫,故意找了個讓人費解的理由,只想讓全局上下都猜不透他汪健的真實想法。可是現在看來,這種無厘頭的辭職理由,倒真的讓人非常起疑,好像自己就怕“東窗事發”,及早逃離一般。沒準兒也就是現在,分局裡面已經有人懷疑到他汪健,警察正盯着他呢!
姜婉莎這般地有恃無恐,看來一切她都已經算計到了。
伴隨着自內而外發出的一股涼意,讓汪健瞬時起了一身的雞皮,先前的那股霸氣此時也不知飛到了哪個九霄雲外,汪健一屁股癱坐在地板上,正應了那句歇後語:霜打的茄子——蔫了。
見此情景,姜婉莎知道自己已經把汪健給震住了。他汪健幹了那麼多年的警察,這裡面的利害關係絕對是清清楚楚,也用不着她多說。剩下的,就看你汪健作何選擇了。想到這兒,姜婉莎收拾了被打落在地的膠紙袋,輕輕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呆坐在那裡的汪健。
姜婉莎知道,汪健現在需要的,正是他自己獨處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