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便又迴轉身,跟着王二嫂往酒樓方向走。閒聊中江凌得知,王大伯老兩口一家四個兒子加上媳婦子女,一共十六口,家裡田地也不過二十畝,除了老大比較老實本份,跟着老爹專心種田之外,其他三兄弟都會些手藝。像王二嫂的丈夫就會泥匠活,現在就在離青山鎮十五里外的零陵城給人建房子。今天託人帶了點東西回來,王二嫂這會兒上鎮去取東西。
江凌知道她們一家原來就是住在零陵城裡的,後來李青荷把城裡的宅子賣了,才搬到了這青山村來。現在江文緒他們就住在零陵城裡。只是這零陵城是現代的哪裡,江凌卻不清楚。這幾天旁敲側擊打聽了許久,才知道原來這零陵城,還有一個名兒,叫永州。
湖南的永州,離北京好遠啊!江凌當時望着遠處的青山秀水,惆悵了很久。
聊了一會兒,王二嫂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出來的時候,我婆婆還在嘮叨呢,想問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搬家。因我那四弟妹準備生孩子了,估計日子也就這幾天。如果這幾天不搬家,那就要等一個多月四弟妹出完月子才能搬,她老人家這段時間來來回回的伺候月子很不方便。”
“啊,那沒事。我一會兒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看看行的話,明天就搬。”江凌笑道。既然換了房拿了錢,她們家的房子現在就屬於王家的了。所以這家遲搬不如早搬,免得王家人心裡有想法。
兩人說着話,很快就到了酒樓門口。劉掌櫃此時又進入了夢鄉,睡得正香甜。江凌想到明天要搬家,這酒樓她得到後天才能來上工了,此時吵醒這位掌櫃,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沒辦法,如果這事不趁現在定下來,到時再有人來應召,機會就沒了。江凌不得不硬着頭皮叫醒了劉掌櫃。
“找到人了?”劉掌櫃睡眼朦朧地擡起頭來,看到江凌,又轉過頭看了王二嫂一眼,問道,“你是王家老二的媳婦?”
王二嫂愣了一下,笑道:“掌櫃的,您認識我?”
劉掌櫃微微頷首:“嗯。住在村東頭的陳家老太,就是我姑媽,逢年過節的我沒少去走動;你們上街又經常路過我這兒,所以你們村裡的人我也認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他指了指江凌,“這位小哥我以前倒是沒見過,面生的很。他也是你們村的?”
“呵,是啊。他們一家是前不久剛從城裡搬過來的,就住我家隔壁。這孩子機靈着呢,又識文斷字。因他娘病着,家裡日子緊,沒辦法,只得出來找事兒做。聽說您這裡招小二,這不,就來了。”
“哦?”劉掌櫃看了看江凌,點點頭,“行吧。既然你是那村裡的人,王家嫂子願意爲你作保,那咱們就籤一個合約,今天就上工吧。”說完,就起身伸手去拿文房四寶。
江凌忙道:“劉掌櫃,我家跟王家換了個房子,準備明天搬家。您看我上工的時間能不能緩緩,後天再來?當然,工錢自然是從後日開始算。”
“後天?”劉掌櫃停住手,轉過身來,看向江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我這裡的小二昨天就辭工了,店裡實在沒人手。昨晚都是我自己去招呼的客人。你要後天再來,那這兩天我怎麼辦?不行不行。要不就今天開始上工,從明天開始算工錢;要不你就後天再來。到時如果店裡還沒招到人,那便是你運氣好,這小二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江凌是什麼人?劉掌櫃眼裡那一絲狡黠豈能逃得脫她的眼睛?她暗罵一聲老狐狸,笑道:“這樣吧。您如果讓我從後日上工,我每月的工錢就只要四十五文錢,您看如何?”
“江姑……江公子,你多求求掌櫃的不就行了?哪裡用得着降工錢?”王二嫂一聽,心裡大急。哪個做事的不要求提高工錢?偏偏這江凌還自己主動降工錢的!五文錢,對於貧苦人家來說,也不少了。
“這樣啊?”劉掌櫃不滿地看了王二嫂一眼,轉過頭來對着江凌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那行吧。”
事情既已說妥,他便從一旁拿過文房四寶來,又從裡間找出一張以前的舊合約,遞給江凌:“你既會寫字,把上面的內容抄一遍吧,落款改改就行了。”
古代男人識字的都不多,更何況是女人?王二嫂只不過聽婆婆說江家是書香門第,剛纔便給她吹噓了一通。此時見掌櫃動了真格,不禁擔心地看了江凌一眼。
江文繪自身極有才華,生前最喜歡教兩個兒女唸書識字。江凌又有原身的記憶,所以寫字是不怕的。她蘸了蘸墨汁,提筆把合約上的內容抄了下來,落款處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保人處簽上王二嫂三個字,然後把謄寫的這份新合約遞給劉掌櫃。
劉掌櫃見到合約上的一手蠅頭小楷寫得極爲清婉靈動,禁不住暗暗叫一聲好,相信了剛纔王二嫂關於江家是書香門第的說法,看向江凌的眼光便有不同。古人是最敬重讀書人的,如果有一個讀書人在店裡做小二,說出去他劉掌櫃的臉上都有光彩。
“看公子這手字,寫得甚是不凡。不知公子爲何不繼續讀書求取功名,反而來鄙店做小二呢?”劉掌櫃禁不住八卦一下。
“公子?”江凌沒想到這手字一露,劉掌櫃對她的稱呼便從“小哥”變成了“公子”,心裡不禁好笑:“弱母幼弟連飯都沒得吃了,還談什麼功名不功名?”說完拱了拱手,“劉掌櫃看看這合約有什麼錯漏沒有?如沒有,還請簽字畫押吧。”
劉掌櫃見江凌不欲多談自己的境遇,倒也不勉強。看合約沒什麼不妥,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二嫂蓋了手印,便跟江凌一齊告辭出來。她直奔街上而去,而江凌則回了村。時間緊張,她得趕緊去通知王大娘,然後回來收拾東西。一天半的功夫要搬完家,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不過好在兩家人都有馬上搬家的願望,否則事情還真麻煩。
江凌先到王家,把王二嫂給她作保的事和搬家的事跟王大娘說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娘,您家這小狗是不是一窩生了好幾只?山邊院子離村遠,您看我能不能在您家抱一隻小狗去看家?”
王大娘一拍巴掌:“你這話再說晚兩天,這小狗就沒了。我孃家嫂嫂今兒剛抱走一隻,村裡張家和李家也說要一隻,今晚吃過飯來拿呢。還剩一隻,本來想送給我一親戚的,既然你要,他那兒就不送了,你抱走吧。”說完指着一隻小花狗道,“那兩隻狗他們都選好了,我不好給你換。還剩這隻小花,是你的了。”
江凌打量了一下那隻小花狗,極爲失望。她原來看那隻小黑極爲機靈,長大了必跟它母親大黑一樣,絕對是一隻好狗,這纔想起問王家要了它。可現在,得到的卻是這窩狗裡最弱的一隻。但王大娘這話說到這份上,她要是嫌棄這隻狗,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這隻狗是弱了些,不過喂得好,有陌生人來了也能叫幾聲通風報信不是?”王大娘看着那隻瘦瘦弱弱的小花狗,也有些無奈。因她家老黑長得好,所以這小狗一出窩,就有許多人來討要。給得了這個給不了那個,最是容易得罪人。要不是這小花長得太過瘦小,估計這隻狗江凌都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