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公主似是有些支撐不住,閉了閉眼,呼吸有些沉重,臉色也不再是剛纔的那種沒有血色的蒼白,一種紫黑的顏色,慢慢地浮顯了上來,籠罩在她的臉上。/
江凌看了心驚,趕緊放下心事,勸道:“母親,有話咱們明兒再說吧,您歇息吧。”
而站在蘭陵公主牀邊的那如隱形人一般的丫環,看了看公主的臉色,也有些緊張地稟報一聲:“奴婢去請太醫。”不待江凌說話就轉身跑了出去。
“我沒事。”蘭凌公主的嘴脣越來越黑紫,卻仍堅持着不肯躺下。
“您躺下,慢慢說,女兒聽得見。”江凌的眼睛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淚霧。她扶着公主躺下,然後不顧隨即涌入的丫頭婆子們,將兩隻手指放在了蘭陵公主的鼻子邊,將空間裡的靈氣放出來,讓她吸入。
吸着空間裡的靈氣,蘭陵公主似乎好受了一些,臉色慢慢地沒有了剛纔那般嚇人。
見她還要掙扎着再說,江凌心裡難過,哽咽着趴在她的面前,低聲道:“母親,您別再說了,明兒再說罷。”
“明天……”蘭陵公主苦笑了一下,“明天……不知還能……睜開眼睛不……凌兒,我跟你說,秦家的大恩,母親很感激,會讓皇兄多關照……但,母親不希望……你嫁給一個武官。戰場……太危險,我不希望我的凌兒……受母親的這份苦楚……”
江凌心裡自然不認同她的話,卻又不敢在這時反駁她,只得點點頭道:“凌兒明白母親的心思。母親別再說話了,好好休息一會兒,凌兒就守在您身邊,一定不會讓您有事的。”
“太醫來了。”門外有婆子稟報,帶了兩位太醫進來。顯然,這兩位都是住在都督府上的,否則不會來得這麼快。
兩位太醫沒見過江凌,但他們守在這裡,維持着蘭陵公主的生命,也知道蘭陵公主硬撐着,就是等着她的親生女兒來。此時見一位少女趴在牀着,兩指還放在公主的鼻子前,便知道是公主之女,陸姑娘了。不過情況緊急,此時也不是見禮的時候,急急走上前來,欲要拿脈。卻不想見他們來了,這少女仍沒有讓開的意思,只得上前施了一禮,道:“這位姑娘,可否讓讓,讓下官給公主看看。”
看蘭陵公主的臉色比原來好了許多,江凌知道這靈氣起了很大的作用,自然不肯放手。她擡起頭看着兩位太醫,道:“我正運氣爲公主緩解病情,不能放手。二位大人不必管我,只管救人便是。”說着,將身體往牀頭的方向挪了挪,將地方儘量空出來讓太醫診治。
見江凌如此說,滿屋子的人對江凌怪異的作法這才恍然。兩位太醫不敢怠慢,趕緊上前看了看公主的臉色,又拿了拿脈。一個又回頭問請他們來的那丫頭:“剛纔公主的臉色是否像原來一樣發黑?”
“是。”
太醫轉臉向着江凌,拱了拱手:“沒想到姑娘還是神醫妙手。公主現在已無大礙,下官再幫她扎幾針,就沒事了。”
滿屋子的下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公主怎麼樣了?”竇懷悊衝了進來,滿臉的緊張,嘴角還掛着飯粒,顯然是剛纔正在吃飯。待得聽到太醫的稟報,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卻沒有馬上走,而是坐了下來,看着太醫們醫治。
蘭陵公主聽到他的聲音,睜開眼睛衝着他柔柔地笑了一下。
江凌看到這情景,心裡忽然莫名地輕鬆了許多。自從兩人見面之後,蘭陵公主對她越好,她心裡那種緊崩重壓的感覺就越大。她希望她的親人都能幸福安康,可顯然,公主不但才三十來歲就面臨死亡,而且她短短的一生並不圓滿幸福,這讓她十分難受。而現在,看到他們夫妻兩人如今感情甚篤,就像肩上的擔子被人拿走了一樣,心裡頓時放鬆下來。
太醫給蘭陵公主施了幾針,又開了方子,準備抓藥熬了讓公主服下。
“我能看看你們的方子嗎?”江凌忽然開口。
太醫猶豫了一下,便將藥方遞給了江凌。剛纔江凌藥石全然不用,就一力將公主救活,這讓他們心裡對江凌倒有一絲敬服。
江凌哪裡懂什麼醫術?只不過她空間裡種了許多藥材,那都是空間靈氣滋養出來的,與世上的藥材比,無疑算是靈藥。如果太醫開的方子裡有她種的藥材,哪怕是受人懷疑,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來。不過當初圖名貴中藥材的霧氣比較多,而且她的空間雖然後來又擴大了一次,不過面積還是不夠大,所以她種的藥材並不全,只有十幾味名貴藥材。
看藥方裡有人蔘與靈芝兩味,正是她空間裡種有的,江凌十分高興,道:“人蔘和靈芝,我那裡有不錯的,我拿給你們用。”說完,不等大家說話,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個個表情古怪。
要知道,蘭陵公主用的藥材,都是皇上御賜下來的。先皇還在世時,也經常派人賜藥來;到得新帝登基,這才一個月不到,就送了兩次藥材了。太醫也是派了一批又一派,期望能有聖手將蘭陵公主的病治好。可現在,這位在零陵小地方來的、一直過着平民生活的公主的女兒,竟然對太醫們說,她有不錯的藥。這話說出來,怎不讓大家表情古怪?平民百姓手上的藥再好,還能好得過皇宮裡的藥材?
江凌可不管這些人想什麼。雖然人蔘的年限越長越好,靈芝也是。但她相信,自己空間裡的藥材,哪怕種植的時間不長,也比凡世間的藥要好。
到了兗州,江凌走到哪裡,入畫和張嬸便跟到哪裡。此時見她急匆匆地往住的院子裡跑,張嬸奇怪地問:“姑娘,咱們什麼時候帶了藥材?”來的時候,東西可是她收拾的,有沒有藥材,她最清楚。
“呃。”江凌眨巴一下眼睛,“藥材是我從祖父的藥園裡拿的,你當然不知道。”
“哦。”張嬸點點頭,不過還是一臉的茫然。陸文遠是有一個藥園子沒錯。要說有什麼好藥材,也有可能。可姑娘這一路來,能放在哪兒呢?
“入畫,我口渴了,你給我泡杯茶來。”江凌道。見入畫應聲去了,她又轉頭對張嬸道:“張嬸,我剛纔都沒吃飽,你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吃的,給我弄一碟點心來。一會兒從公主那裡回來,我也好墊墊肚子。”
剛纔江凌吃的可不少,她這是明顯想把自己支開。張嬸心裡清楚,應了一聲,出門去找都督府的下人要點心去。
江凌關了房門,閃身進了空間,從地裡拔了一棵最大的人蔘和一朵最大的靈芝,用空間水洗乾淨了;閃身出來,找了一塊布,擦擦乾,便出了門。救人如救火,可由不得她磨蹭。待得入畫拿了茶、張嬸拿了點心來,她早已進到公主所住的院子裡了。
雖說江凌說她有藥,但兩位太醫並沒將她的話放在心裡,自顧自地抓了藥來,在那裡預備着,準備看過江凌的藥後,便用宮裡的藥材煎藥。到時就說是用了她的藥就成。哄小孩兒嘛,都這樣。
“二位太醫看看,這藥如何?”江凌一進門,就舉了舉手裡拿着藥。
“咦,這人蔘……”接過江凌手裡的人蔘和靈芝,太醫倒是吃了一驚。端詳半天,擡起眼來問江凌,“姑娘是哪兒得來的?”
這不由得他們不吃驚。這人蔘,跟蘿蔔一般粗壯,而且白嫩嫩水靈靈的,像是剛從地裡拔出來一樣。放到鼻子旁聞聞,還略帶着一絲泥土氣息。靈芝也跟一把小傘似的,菌面上還帶着溼氣,顯然也是剛從朽木上摘下來的。雖然年限不夠,但看這品相,確實是上好的人蔘和紫靈芝。
這下兩人看着江凌的眼神就更奇怪了。莫不是這陸姑娘的院子裡像種菜一樣種着人蔘和靈芝?否則,怎麼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拿了兩棵這麼新鮮水靈的藥材來?倒跟拔了顆蘿蔔和採了把蘑菇那樣簡單?
“這……是人蔘?”竇懷悊剛纔一直在陪着蘭陵公主。此時見江凌來了,兩位太醫還不去煎藥,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看到太醫手上拿着的人蔘,臉上一緊,便走了過來。在他看來,這哪是人蔘,分明是蘿蔔。人蔘補氣,蘿蔔泄氣。如果將人蔘換成了蘿蔔,不光救不了人,還會要人性命。
“這正是人蔘,上好的人蔘。”兩位太醫倒是識貨的。不過爲了慎重起見,兩人還是掰了一點放進嘴裡嚐了一嘗。嘗完之後嘆惜道:“好人蔘。可惜啊,就是年限不夠。”
“既如此,還是用皇上賜下來的吧。”雖然兩位太醫都說這是真的,但竇懷悊還是覺得江凌胡鬧。人蔘就是人蔘,宮裡賜下的,就算不是最好,也差不到哪裡去。江凌在這救人的時候,還分不清輕重,拿着藥來一爭長短,耽誤時間,真真是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