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他喜歡喝酒,她總說傷胃。晚上睡前,總要給他親手做一些夜宵,逼他吃下。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娶到這樣美麗而賢惠的妻子。他上戰場時,因爲她的堅強,他總是很放心。他相信,哪怕他再也回不來,她也能把他們的兒子撫養長大。
沒想到,直到現在,她都仍如當初那般,記掛着他的身體。可曾幾何,自己不再覺得她的堅強是長處了呢?曾幾何,他們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從那年的一把藥,他們之間,就只剩了冰冷,他以爲她心裡怨恨,恨他把他的關切給了別的女人。何曾想,她只是把她的柔情愛意牢牢的遮掩起來,再也不讓人看見知曉?
這麼些年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涌上了秦從毅的心頭。因爲重新認識了兩個妾氏面目,這不由他開始懷疑起當年的判斷來。
過了幾日,他從軍營回來,正要去正院看看生病的秦夫人,卻有丫頭跑來,說兩個姨娘又打起來了。沒奈何,他只得去了二姨娘住的院子。站在院子外面就聽得裡面兩個女人的嚷嚷聲。待進到院子裡,看到二姨娘披頭散髮的,站在那裡罵三姨娘當年給秦憶下毒的事,三姨娘滿臉的驚慌。他心中大震,叫人把三姨娘拿住,用軍中審敵人的手法來逼三姨娘,終於得知當年真相。
當下秦從毅便把三姨娘關進了院子裡,自己當天便喝得大醉,拉着來勸自己的秦憶的手,直說自己糊塗。第二天醒來,卻看到秦夫人一臉疲憊地趴在牀邊,顯然照顧了自己一夜,心裡感動,夫妻倆當即和好。而秦夫人在蘭陵公主的教導下,也有意改變自己的性格,將自己剛硬那一面收住,儘量溫柔體貼,夫妻倆雖然沒有秦憶與江凌那麼甜蜜,卻也相濡以沫。
事後,江凌笑嘻嘻地到蘭陵公主面前邀功:“母親,怎麼樣?女兒做的和事佬叫您滿意吧?”
“是,滿意,做得不錯。”蘭陵公主擰了一下她的鼻子。
母女倆正嘻鬧,卻聽丫頭進來稟報:“公主,附馬帶着大公子和大姑娘來了。”
“什麼?”蘭陵公主跟江凌相視一眼,嘟噥道,“他們怎麼來了?”站了起來,“他們在哪兒?”
“在前廳裡,陸大人和陸夫人正在招待他們呢,叫您跟姑娘快去。”
蘭陵公主讓丫頭給自己整了整服飾,喚江凌道:“走吧。”
江凌一邊走,一邊疑惑:“雖然說要過年了,竇伯伯來跟您一起過年,也說得過去。但他不是都督嗎?怎麼能亂跑?”自從她跟竇家人鬧了一場之後,她就再也沒喚過他父親。後來竇懷悊請求蘭陵公主原諒後,主動讓江凌喚他伯伯,蘭陵公主也默認了這個稱呼。
“皇兄是知道我在零陵的。如果竇懷悊上摺子請求來此過年,皇兄自然會應允。兗州那裡的公事,讓副手代爲管管就是了。”蘭陵公主倒不奇怪,“只是我倒沒想到,竇瑋和竇瑤會來。他們雖說認錯的態度誠懇,但我沒了財物給他們,卻不相信他們還能這麼孝順,巴巴地跑這麼遠來看我。”
江凌乾乾地笑了一下:“大概是竇伯伯叫他們來的。”那兩人爲何而來,她自然清楚。進空間回爐洗腦,人不會變得呆傻,但心底裡對她的依賴和言聽計從,卻像是與生俱來一般的根深蒂固。就是竇懷悊不喚他們來,他們估計也得鬧着來。
到了前廳,竇懷悊帶着竇家兩兄妹,果然正坐在那裡,見到容光煥發、跟江凌就像兩姐妹似的蘭陵公主,竇懷悊眼裡的驚喜不像作僞。而竇瑋跟竇瑤,見了她們娘倆,自然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這讓蘭陵公主心情大好。無論如何,少年夫妻老來伴。她對竇懷悊雖然生不出愛意,但竇懷悊對她卻是極爲小意殷勤、溫柔體貼,這還是讓孤寂的她感覺到溫暖的。而兩個孩子,也是她教育撫養長大的,能真的悔過,真心孝敬她,她怎不高興?
當下一家人樂意融融地施了禮,坐了下來。
竇懷悊問候完蘭陵公主的身體,又對江凌道:“我們來的時候,到了襄陽,正遇上秦將軍原來在邊關時的一位屬下,帶着家眷到零陵來,說是調到秦將軍手下做事。估計他們此時正在秦府上作客。”
“哦,是嗎?那公公指定特別高興。這邊的生活雖然安逸,但他總是懷念在邊關的戎馬生活。”江凌不在意的笑笑。
“姐姐,那位鍾將軍家的小姐有十六歲了,長得挺漂亮。她說,是跟姐夫從小一塊長大的呢。”竇瑤見江凌不在意,在一旁着急道。
“瑤兒。”竇懷悊喝道,看向江凌的目光卻隱隱有些擔憂。他反正是想明白了,只有江凌過得好,蘭陵公主纔會好;而蘭陵公主身體好,跟他關係好,竇家才能好。所以,他現在是真心希望江凌過得幸福。
看到連竇懷悊都擔憂起來了,江凌心裡有些嘀咕。莫非,這情敵很強大?
“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蘭陵公主見狀,趕緊道。
“呃,好吧。”江凌摸摸鼻子,對竇家人和祖父、祖母打了聲招呼,便回了家。
果然,回到秦府進門一問,確實來了一家姓鐘的客人。江凌想了想,並未往前廳裡去,自己回了院子。剛換好一身衣服,便有秦夫人身邊的丫頭來請:“少夫人您回來了?夫人請您到前廳見見客人。”
“好,就來。”江凌跟袁嬤嬤交換了一下眼色。看來這家人雖然是秦從毅的屬下,交情卻不一般,絕對是通家之好。否則,也不會讓她去前廳見客。如此可見,青梅竹馬什麼的,估計是真的了。
到了前廳,遠遠就聽得裡面笑語盈盈,秦憶的笑聲也夾雜在裡面,似乎笑得尤爲歡暢。
秦夫人一眼看到了門外的江凌,招招手道:“來,凌兒,見過你鍾叔叔、鍾嬸嬸。你鍾叔叔在戰場上救過你公公的性命,是過命的交情,兩家人就像一家人一樣。”
“見過鍾叔叔,鍾嬸嬸。”江凌進去,對着那對陌生的夫妻施了一禮。
“哎,不敢當,不敢當。”鍾生剛纔已聽說了,秦憶娶的可是一位皇家縣主,當下不敢受她的禮,趕緊地站起來避開了去。又喚自己女兒:“姿兒,快給你嫂嫂見禮。”
一進門江凌就用餘光看過那位“青梅竹馬”了。西北那邊的姑娘,大概有些西域血脈,五官深刻,跟雕刻出來似的,那長長的睫毛,黑亮亮的大眼睛,確實漂亮。江凌自己在南方算高的了,足有一米六九。而這位鍾姑娘,比她還要高,看樣子有一米七二,跟秦憶站在一起,很是和諧。
江凌剛進來時,鍾姑娘正跟秦憶在說着什麼,兩人笑得極歡。不過江凌一進門,兩人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嘴,目光都投向了江凌。此時見喚,鍾姑娘走過來對着江凌施了一禮,歪着腦袋打量了她一下:“從小便知秦大哥有一位訂了親的未婚妻,想來便是嫂嫂了。鍾玉姿見過嫂嫂。”說完又衝着江凌一笑:“嫂嫂你真漂亮。”
江凌笑了笑,沒有把這聲讚揚再送回給鍾玉姿。要不是蘭陵公主一天到晚的緊張兮兮,耳提面命,她估計不會這麼敏銳地發現這鐘玉姿眼裡隱得極深的敵意。第一次見面的人,爲何會有敵意?不用想就知道。這姑娘,對秦憶,那絕對有非份之想。
倒也是。人家郎才女貌、青梅竹馬,父輩還是過命的交情,如果不是秦憶跟自己訂了親,而秦從毅又是信守承諾的漢子,這兩人估計早就成了親,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吧?看來,自己纔是第三者呢。不過無論怎樣,現在秦憶已成了親,鍾玉姿卻還用這樣的眼神看她。莫非,她想要作小?
想到這裡,江凌有些無奈。成親之時,蘭陵公主就跟她說過以後怕是得整日處理秦憶的爛桃花,回了零陵之後,秦憶那兩個丫頭倒是被自己試了好幾回,結果奼紫因爲有一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鄰居哥哥,對秦憶沒有想法;那嫣紅卻是在秦憶有急事沒能去新塘過夜的時候,暗裡地勾引過秦憶兩回。見秦憶無動於衷,終於在一次秦憶喝醉酒的情況下,將自己脫得溜光睡在他的身邊。第二日秦憶醒來,看到身邊的嫣紅大怒,欲要將她打殺,卻又怕江凌不相信自己,綁了嫣紅去新塘,讓她自己講清楚。嫣紅到了那地步,知道如果說自己**於秦憶,或許秦夫人還能給她一條活路——她是知道江凌要三年後才生孩子的,自然不肯說實話。袁嬤嬤卻一眼看出她還是黃花大姑娘,讓秦夫人請穩婆來給她查身,最後自然是真相大白,還了秦憶一個清白。嫣紅也被秦夫人發賣。
因爲此事,秦夫人覺得對不住江凌,轉手也將奼紫嫁給了她那鄰居哥哥。而她院子裡那幾個小丫頭不聽話冒了頭的,被袁嬤嬤記了黑名單,此時提出來一塊兒發賣了。
後院的遺留丫頭處理乾淨了,莫非現在輪到官宦小姐了麼?江凌看着鍾玉姿,倒是饒有興趣。先拿這丫頭試一試秦憶的態度吧,看看他是不是對他的青梅竹馬有情——江凌其實很自信,他是不會對她有私情的。但誰知道呢?看看再說罷。然後呢,如果秦憶無情而鍾玉姿有心,她不介意讓蘭陵公主看看,應該如何幹脆利索地打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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