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兩個丫頭終於心定下來。不過少爺和未來少夫人之間的事,不是她們這些作下人的能置喙的。作爲秦府丫頭,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讓李青荷這口氣順下來。桃紅看了看江凌身上的衣服,輕聲道:“江姑娘,奴婢去給您燒些洗澡水,您再洗個澡吧?”
“不用。”江凌到這唐朝,早已習慣早睡早起。被這一折騰,她倒覺得有些累了。安慰了李青荷幾句,便回房讓柳綠打水洗臉洗手,再把衣服換了。
看着柳綠把水端出去,江凌忽然道:“柳綠,我今晚洗澡換下來的衣服呢?”
柳綠一愣,轉過身來:“姑娘洗完澡,奴婢就已幫你把衣服洗掉了,晾在屋檐下。怎麼,姑娘現在想要它?”
江凌看着外面被微涼的風吹得不斷搖動的樹,笑了笑,擺了擺手:“不用。明早你看看它幹不幹,要是不幹的話,用火烘一烘。收拾行李時你把它另外包出來,我有用。”
“是。”柳綠應了一聲,見江凌再沒別的吩咐,端着水退出門去。
江凌進到空間裡練了一會兒功,便出來到牀上睡了。雖然通過今晚的事,她意識到自己的武功還很差,對付一般的人沒問題,可一與高手對招就不行了。但欲速則不達,現在正是築基的時候,必須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往後的成就纔會更大。而且,打通了任督二脈,又有空間這個速成器,江凌相信,用不了一年,自己就能與秦憶相抗衡,所以用不着太着急。
江凌可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性子,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是怎樣就是怎樣,決定了就不再多想,所以那一晚她仍睡得挺香。到第二天起牀時,江凌卻發現李青荷的臉色很不好,眼睛發紅,眼眶發黑,顯然是一夜未睡,她只得又勸慰了幾句。李青荷強笑着說沒事,洗漱完畢後,細細地畫了一個妝,這才遮蓋了一些倦容。
一般唐朝人的作息時間,按現代的時間表示,早上六點多鐘起牀,八、九點鐘吃早飯,然後下午四點左右吃晚飯,晚上八、九點睡覺。本來昨天李青荷就跟秦夫人說好,早上吃過早飯後再回家。可發生了昨晚的事,她在秦府就呆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七點多鐘的時辰,在江凌的勸說下勉強吃了兩塊點心,便跟桃紅道:“你去稟告你家老爺夫人,說我要見他們。”
“是。”桃紅知道李青荷絕不是告辭那麼簡單,一臉鄭重地應了一聲,便匆匆出了院門。
過了不久,桃紅來稟:“我家老爺和夫人在前廳等候夫人。”
李青荷點點頭,站了起來。東西早已在李青荷的催促下收拾好了。此時柳綠提着三個包袱,桃紅扶着李青荷,一行四人一起往前廳走去。
“江夫人。”一進前廳,秦夫人就迎了上來,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顯然已從桃紅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
“請坐吧。”相互見了禮,秦將軍便招呼大家坐下。旁邊的丫環給李青荷和江凌上了茶。
秦夫人揮了揮手,對幾個丫頭道:“你們出去吧。”
“凌兒,你也跟柳綠她們出去玩吧。”李青荷看了江凌一眼,開口道。
江凌一見讓她迴避,就知道李青荷開始爲她的退親動真格了,心中暗喜,應道:“是。”
“也好。”秦夫人見狀,便知道情況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但她也無能爲力,只得對桃紅道:“你去叫二姑娘過來陪陪江姑娘。”
“不必了。”李青荷臉色沉了沉,“我家凌兒還是跟丫環們呆着自在,不敢勞煩貴府二姑娘。”
李青荷這話裡有話,把秦將軍和秦夫人說得有些發愣。莫非,秦心這丫頭也做過什麼無禮的事不成?
走出門口,江凌抿嘴一笑。看來,李青荷也不是軟杮子啊,該硬氣的時候,還是硬得極有水平的。
桃紅、柳綠招呼江凌到小廳坐了,又讓人上了點心茶水給她。江凌知道此時不宜亂逛,便老老實實地坐在小廳裡喝茶吃點心。
坐在小廳裡,前廳裡的說話聲江凌雖然聽不見,但出出進進的人卻能看得清楚。只一會兒,江凌看到玲瓏從前廳匆匆出來,出了大門。過了不久,她便領了秦憶進去。緊接着前廳裡就傳來秦將軍的震怒聲,玲瓏跑出來傳家法。
這時,李青荷從前廳出來了。她走到小廳對江凌道:“走吧,咱們回去,你弟弟在大門外等着。”
“好。”江凌站起來,從柳綠手上拿過一個包袱,對桃紅道:“這裡面是你家夫人前天送到我家來的衣服和首飾。二姑娘昨兒說,都是她的。是不是她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你家夫人拿給我的。所以如今洗晾乾淨了,還得勞煩姑娘替我還給夫人。”說完,她又從懷裡掏出五文錢,把它們放在衣服上,“把二姑娘的衣服穿舊了,我實在不好意思,這五文錢,也算是補償吧。要是不夠,請夫人派人去我家取,我自不會賴賬。”
說完,她轉過身,挽了李青荷的胳膊:“娘,咱們走吧。”
前廳裡,隱隱傳來了打板子的聲音和秦夫人的哭聲,江凌淺笑着出了門,跟着桃紅往大門方向走去。到了那裡,果然看到江濤在車旁站着。看到母親和姐姐,他眼睛一亮,飛快地向這邊迎來:“娘,姐姐。”
“上車吧,先回家。”李青荷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江濤,也有一肚子的話要對江凌說。可秦府的丫環和車伕都在,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催促着趕緊回家。
零陵城到青山鎮不過一兩盞茶的功夫,秦家的馬車又快又穩當,很快就駛到了江家大門口。原來被秦夫人帶來幫江家人看家的兩個護衛見到馬車來,都到院門處迎接他們。李青荷跟他們客氣了幾句,又賞了幾文錢,目送他們騎着馬與馬車一同離開,一家人這才進了屋。
“先說小濤的事。”到了廳裡一坐下,江凌看李青荷看看她又看看江濤,不知先說誰的事好,趕緊開口道。
“濤兒,你拜師的事如何了?”李青荷也知道女兒的事不急,便向江濤問道。
江濤原還笑着的臉頓時耷拉了下來:“陸大人對秦伯伯說,他年紀大了,而且陸夫人的身體也不好,他也沒心思和精力收徒了。”
“啊?”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了李青荷和江凌的意料。在她們看來,有秦將軍說情,江濤又是一個極聰明的孩子,學業上又用功,這拜師的事勝算還是挺大的,卻不想連考一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陸大人拒絕了。
江凌又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問了一遍,這才知道江濤到了將軍府,就一直跟秦將軍在一起,後來跟着他一起迎了趙大人和陸大人。當着兩人的面,秦將軍還把江濤誇了一通,他的舉薦也算得是比較盡心的了。無奈只探了一點口風,陸大人就把話說死了,秦將軍也無可奈何,這事只得作罷。昨日送走了陸大人他們,秦將軍還跟江濤說,會幫他聯繫書院。
這段時間因爲江濤的事,江凌也打聽了一下唐朝的教育制度。像江家這種平頭百姓,要想走仕途,要不就像秦將軍和秦憶一樣,從馬上殺敵立功;要不就沿着鄉學、縣(州)學、國子監一步步升學。而且因爲他不是貴族弟子,考科舉時只有考經學方纔有機會。如果刻苦用功,運氣也好,最後律、書、算、醫這些邊沿小吏,就是他們的最後歸屬。
可如果能拜陸大人爲師,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一旦入了這位名師的門庭,就等於獲得了貴族子弟的身份一般,不但升學的起點不同,一開始就進入了國子監,而且陸大人門下曾經的弟子、所在的派系的那些大官,就能成爲江濤以後的倚仗,以後江濤的仕途也會一片光明。
可現在被陸大人這一拒絕,剛剛展示在江濤面前的官宦坦途就被堵死了,着實讓人嘆息。
既然陸大人以陸夫人和身體爲藉口,陸夫人對自己又別有不同,那麼,能不能從陸夫人身上作作文章呢?想起了空間水的作用,江凌蹙起了眉頭。
而旁邊的李青荷嘆息一聲,對江濤道:“事已至此,你也別灰心。到時讓秦伯伯幫你聯繫一個書院,好好地念書。只要努力,機會是一樣的。”
“嗯,娘,我明白。”江濤站起來應道。
“好了,你回房歇息去吧,娘有話要跟你姐姐講。”李青荷站起來,走到兒子面前,慈祥地替他理了理衣襟,這才放他離去。
“凌兒。”看見江凌皺着眉着不知在想什麼,李青荷叫了她一聲,才道:“剛纔在秦府,我把昨晚的事跟將軍他們說了,又把退親的想法提出來了。將軍開始不同意,後面見我堅持,就說,退親的事就當咱們三個默許了。不過爲了你的名聲、也爲了秦府的名聲作想,等咱們家有了合意的結親對象,再把這退親的事明說出來。退了親,將軍緊接着就認你作乾女兒,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