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新婚的兩人出入必成雙,每天都是晚起。雖然起得晚,可總是在呵欠,特別是少南溫書時,真想將那書丟掉,好好的睡一覺。
白氏當母親的,心裡倒明鏡似的,倒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後來分別找了兩人談話,少南倒不在意,幾句話就敷衍過去了。
當白氏找到青竹時,和青竹說:“知道你們新婚燕爾的,但這些話我當孃的不得不說。少南他還得抓緊時間溫書。等到應舉。你不能壞了他的大事。女人還是貞靜些好,雖然年輕氣盛的,但也要知道節制。”
青竹一臉的無奈又有些委屈,心想白氏如今管起這些閨房裡的私事了。被人這樣的干涉還真是不爽,青竹有些許的尷尬,也不直視白氏的臉,冷冰冰的說道:“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既然娘怕我帶壞了他,從今往後不要他進我的房不就成了。”說完便走開了。
白氏見青竹一點也沒知錯的樣子,以前是這樣的態度,現在還是這樣的態度,不免有些氣憤。握緊了拳頭狠狠的砸了砸桌子,她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許這兩人胡來,更不能讓青竹誤了少南的前程。
接下來的兩日,青竹總推說身上不好,不讓少南進新房,讓他在書房設了一榻,夜裡在那就寢。
轉眼已到了回門之日,項家備了禮,讓少南和青竹一道回去。
從榔頭村到南溪,若是有順路車的話,趕差不多一個時辰就到了,若沒車子,全靠走路的話,則需要走上將近兩個時辰。
天寒地凍的,還真的不大適宜走路。偏偏車子又難僱。兩人冒着寒意趕了許久的路,這纔到了夏家。
或許是因爲着急趕路的關係,身上倒還暖和。不過臉卻凍得通紅,剛一進屋,青竹就忍不住揉臉跺腳。
蔡氏聽說女兒女婿回來了,忙出門迎接道:“猜想你們今天會回來,沒想到還真料準了。你們沒坐上車是走的路吧?”
青竹道:“天冷不好僱車。”
“那可真費腳。”
蔡氏說着招呼青蘭給他們倒茶,又端出果點來給他們吃。
青竹不見青梅在家便問:“大姐呢?”
蔡氏道:“你大姐、大姐夫回他們謝家去了,說是要團聚,只怕得要幾天纔回來。”
青竹想幸好青蘭和夏成也都長大了。不像前幾年似的,一點也離不開青梅。
這裡蔡氏母女三人正說私房話呢,夏成找到少南要討教學業上的事。
蔡氏自然是更關心青竹的幸福。悄悄的問她:“怎麼樣,這圓房前和圓房後,日子過得有差別嗎?”
青竹道:“也沒多大的差別。和以前一樣。”
蔡氏笑嘻嘻的說:“如今大局已定,我也安心了。總比前些年你們總是鬧彆扭的好。接下來就該是青蘭的事了。”
青蘭紅着臉說:“不是說二姐嗎,幹嘛又扯到我身上來。”
蔡氏笑道:“這是自然的。你也不小了,先好好的相門合適的人家。你大姐、二姐的親事我一直覺得對不住她們,好在兩個女婿都好。現在剩下這麼個小女兒,一定不能馬馬虎虎的就打發出去。”
青竹想倒是這麼回事。她的路是自己選擇的,可青梅的確是做了很大的犧牲。
青蘭又道:“我聽說二姐夫明年要去參加鄉試還真是了不得。要是中了的話該多好。”
青竹道:“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呢。這個既要看天分,又得看運氣。你們也都知道少南他從小到大的那個哥們姓左的。不是一直以才學自詡麼,學堂裡的先生也看中他。可結局如何,這一輩子都與仕途絕緣了。這條路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不過見他勢在必得的樣子,我又不好去澆他的冷水,讓他做兩手準備,給自己留條後路。還得硬着頭皮去鼓勵他。”
蔡氏道:“你這樣的想法是對的,爲了人婦。第一要緊的就是輔助丈夫。”
青竹笑了笑也不說什麼。
女兒回門,當母親的自然是高興的。忙和青蘭收拾了好酒好菜招待女兒女婿。閒時青竹和青蘭姐妹倆一處說話解悶,夏成則纏着少南問他幾年在外地求學的事,看樣子他是很羨慕這個姐夫的。
“我決定了,等到開春的時候就去考縣試,想努力的邁出第一步。”
少南看見夏成彷彿就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拍拍他的肩膀給他鼓勁:“努力呀,明年我也要考。一定要得償所願。”
夏成幾乎帶着崇拜的眼光看着少南,歆羨道:“二姐夫幾次考試名次都不錯,我還得努力學習,向你看齊呢。”
少南道:“我有一兄弟學業比我還強,你應該向他看齊纔對。”
夏成笑道:“我也不認識他,就將二姐夫當做努力的目標好了,成了生員後,也像二姐夫一樣,去外面的書院念幾年書,見識見識。”
少南卻想,岳母就他這麼一個兒子,難道會捨得他出遠門。生得又瘦小,看樣子還不行呀。
正說着,蔡氏端了糕點進來,正好聽見了夏成的這番話,皺眉道:“你又起這樣的心思,我們家可沒那個能力供你去外面讀書。以後能有點出息,我看還是進個官學好了,這樣家裡的負擔也輕一些。”
這些都是在夏成的意料之中,他也知道母親目前是不會答應的,便笑道:“娘放心,我和二姐夫說着玩呢。再說我連童試都沒過,還早着哩。”
蔡氏不理會兒子的辯解,只看向了少南:“你也教導教導他,別讓他跟着胡來。”
“哦。”少南答應着,不過想的卻是,如果這一輩子都無法走出去,見不了世面的話,學問做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自從那日白氏說了青竹以後,青竹總是在避着少南,不讓他進房睡,後來連話也不大和他說了。就是回夏家也一樣,一路上兩人也沒什麼交流。少南心想青竹這是怎麼呢,莫非什麼地方得罪了她不成,還是母親給她說了什麼另她不開心的話?
帶着種種疑惑,心想一定要好好的找個機會去問問青竹。
這邊青竹和青蘭坐在裡屋里正在烤紅薯,兩人圍着爐子而坐,屋子裡頓時十分的暖和。過不了多久,就能聞見紅薯被烤熟散發出的香氣了,青蘭忙取了根鐵鉤便撥弄那炭火,嚷嚷道:“要是烤糊了就不好了。”
看她猴急樣,青竹不免想起青蘭小時候和夏成圍在爐子邊等烤紅薯的事了,現在回想起來,總還覺得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回頭來看,沒想到都已經長大了。
青蘭刨出了紅薯,可又怕燙,不敢去拿。
青竹見冒着煙呢,從色澤上來看,烤得正正好,好在沒有過。讓青蘭將鐵鉤給她,穿着紅薯就取了出來。
熱乎乎的,上面還蒙着一層灰。兩人趕着處理,蔡氏進來了,見了她們倒沒說什麼,自顧的坐了下來,大大的嘆了口氣。
青竹忙回頭看了蔡氏一眼,問道:“娘,你怎麼呢?”
“這個成哥兒還真是讓人不省心。我看他年紀還不大,心卻大着呢。如今就想着往外面跑了,正和女婿在那裡聊要去外面讀書的事呢。我們家哪裡負擔得起。雖然有你們大姐支撐着,可他們也是一家人了,也有兩個兒子要撫養,要餬口,哪裡那麼容易。”
青蘭道:“娘擔心什麼,成哥兒他還是個小屁孩,不過鬧着玩的。”
“我倒寧願他鬧着玩。”蔡氏不禁又回憶起當年的事:“你們爹也是個有才學的人,可也只是個童生而已,連秀才都沒中過。成哥兒的天分比不得女婿,我倒不看好他。要是你們爹還在話,也能多個管教他的人,我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青竹想,只怕蔡氏更多的是捨不得兒子。
到了晚上蔡氏讓少南和夏成睡一屋,青竹和青蘭作伴。
少南不免有些失意,以爲到了晚上能和青竹好好的說話,沒想到竟然落空了。
直到第二日,少南才找到了時機,將青竹拉到院子裡小聲的問她:“喂,這幾天你怎麼呢,幹嘛都不理我?”
“我有嗎?”
“還說沒,這眼神就是了。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你告訴我呀。這才成親幾天呀,又要到年底了,難道新婚兩口子還鬧彆扭不成?”
青竹只聳聳肩:“你想多了,你沒什麼地方做錯。我也不是不理你。這樣我倒覺得很好的,你好好的努力,可是一家子的希望呀,雖然還有幾個月,但是得從現在開始努力呀。”
少南眼也不眨的看着青竹,心想這就是她要說的話麼。青竹說完這句扭頭就要走,少南卻拉住了她,一字一頓的說:“你放心,我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認準的事就會一直做到底。不用替我擔心,我會憑自己的實力努力的混出個名堂來給你看看。”
青竹回頭微微一笑:“好呀,我等着!”
少南見青竹笑了,心裡立刻就安定下來,心想他和青竹在一起生活不是隻有幾天,卻有幾年了,雖然有一段時間的空白,但兩人是一處長大的。心想他們之間也會漸漸有默契和信賴。遲早有一天,他會長成一個能讓青竹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