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聰天……死了?!”
頓時,大殿上響起一片急促的呼吸聲。
步靈空愕然,驚呼一聲:“幫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聰天昨日被押入監牢後,沒過多久便突然大喊大叫,發瘋癲狂,最後一頭撞向牆壁,頭破血流而死。”滿伯玉沉聲道。
“一頭撞死的?!”公孫止一聽這話,脫口驚呼一聲,“不會是畏罪自殺吧?”
步靈空瞪眼過去:“公孫長老,石聰天到底有沒有罪還兩說,何來畏罪自殺一說?”
公孫止呵呵冷笑:“不是畏罪自殺,誰會把自己一頭撞死?現在好了,死無對證。”
步靈空無言以對,人死了,的確死無對證,卻還有另一層含義,那就是被殺人滅口了。
他只能強行辯解道:“昨日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石聰天被打得遍體鱗傷,可能傷及什麼要害之處,這才導致其發狂自殺。”
說着,目光瞪向了吳延宗。
“吳延宗,你怎麼說?”步靈空怒氣衝衝道。
“這,這……”吳延宗始料未及,簡直嗶了狗了,急忙辯解起來。“屬下在捉拿石聰天時,遭到其激烈反抗,他身上的傷是在那時造成的。饒是如此,我們下手很有分寸,絕對沒有造成致命傷。”
步靈空冷眼逼視,怒道:“那之後呢,你有沒有對他私自用刑?那份供詞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屈打成招?吳延宗,誰給你的膽子?”
“我,我……”吳延宗不由得慌張起來,直冒冷汗,就在這個時候,沈煉擺了擺手,淡淡開口道:“幫主,有沒有找仵作驗屍,查清楚石聰天的死因?”
滿伯玉點點頭:“仵作仔細查驗過了,石聰天全身上下,唯一的致命傷便在頭部,就是他自己撞的。當然,仵作也說了,石聰天生前曾經被人用過大刑,手筋斷了,幾乎體無完膚,頭部也有多處傷害,這可能是導致他發瘋的主因。”
顯然,滿伯玉仔細查過,並也將石聰天的死歸罪於吳延宗下手太重的緣故。
一聽幫主這話,衆人都有些後知後覺的恍然,終於明白爲什麼滿伯玉一開始就用“吳延宗在未經任何授權的情況下,私自捉拿石聰天”這樣的表述,原來根結在這裡。
吳延宗頓時冷汗如雨,驚恐萬狀,好好的事情讓他給辦砸了,心裡那叫一個悔恨。
沈煉平靜道:“石聰天污衊幫主,吳延宗心中氣憤,下手重了點,也是爲了給幫主出氣,情有可原。”
步靈空憤然道:“沈長老,話不能亂說,事實非常清楚,吳延宗將石聰天屈打成招,這份供詞是無效的,甚至可能是構陷……”
等的就是這句話!沈煉立刻開口打斷,大聲道:“有沒有污衊幫主,很好證明,只要你問問幫主,供詞上所述之事是真是假,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步靈空心裡咯噔一下,幫主怎麼可能承認供詞是真地!
他緩慢地轉過身面向滿伯玉,其他人也幾乎在同時跟着看向滿伯玉。
一雙雙目光,仿若針扎一般刺在滿伯玉身上。
滿伯玉最不想面對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也知道,這件事他逃不掉,必須給個解釋。
“諸位……”
深吸口氣的滿伯玉神色一肅,緩緩道:“林黃兩大世家的確要開戰了,我也是前幾日才收到準信。爲了避免恐慌,林家不希望將此事傳開,我遵照指令,打算過陣子再告訴大家的。”
“果然要開戰!”
衆人全部屏住了呼吸。
“好一個石聰天,居然比諸位長老的消息還靈通。”榮春冷笑一聲。
滿伯玉連忙道:“石聰天到底是如何獲知這個消息的,我也很納悶,可能他有其他的消息渠道吧。”
公孫止忍不住急聲質問道:“幫主是打算讓我們也去參戰嗎?”
“絕無此事!”
滿伯玉擺手搖頭,斷然道:“關於這件事,我正要跟大家慢慢道來。不久前,沈長老加入本幫,屢立奇功,更是打跑了風妖,聲名鵲起,並因此受到林家關注。
林家有意從怒鯤幫選拔一批人才,計劃於秋中派出特使蒞臨怒鯤幫,挑選一些可造之材進入林家外族大力栽培。諸位,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這是滿伯玉絞盡腦汁思量了一夜纔想出來的託詞。
一聽幫主這話,衆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究竟有沒有信服,不得而知。
孔侑緩緩低了下頭。
他上次與滿伯玉談過此事,滿伯玉根本沒有提到這些。
只說,那是林家下令抽調人手,他也無可奈何什麼的,還要孔侑領隊參戰!
那日之對話,與今日之情形,在孔侑腦海裡兩相對比,碰撞,只聽喀得一聲響,彷彿心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那是幾十年並肩的情義,是超越血脈的手足之情,是堅不可摧的信任,碎了!
這是謊言!
他在撒謊!
孔侑心情激盪,滿伯玉這是篤定了他不會拆穿他的謊言,臉不紅心不跳便說了出來。
“大戰在即,林家哪有閒心選拔人才,這麼明顯的謊言,你騙得過誰,糊弄鬼吶!”低着頭的孔侑慘笑起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有多失望。
他用了一輩子纔看清楚滿伯玉到底是什麼人。
心寒啊!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果然是天大的好事!”沈煉忽然大笑起來,非常開心的樣子。
他是真地開心,因爲他知道,自己贏了。
滿伯玉滿口扯謊,人心盡失,簡直是作繭自縛,自作孽不可活!
沈煉笑道:“幫主,到時候你可要大力舉薦我呀,能進入世家外族歷練,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滿伯玉哈哈笑道:“那是自然,到時候我第一個舉薦你。”
沈煉又道:“如此一說,石聰天的確污衊幫主,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轉向步靈空,語氣誠懇,眼中射出一道異色。
“步長老,我知道你愛護屬下,不過,有時候知人知面不知心,石聰天就是一個例子,你當自省纔是。”
步靈空深深凝視一眼沈煉,又看了看滿伯玉,苦笑一聲道:“沈長老說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當自省。”
沈煉從座位上站起來,朗聲道:“諸位,既然林家要來選拔人才,我們理當好好表現,巧了,我正好遇見一件妖禍,有位名叫金仁玉的姑娘被困蒼崖山,疑似落入金環蛇王之手,命在旦夕。如果我們能救出金仁玉,聲威必然大漲,更能博得林家的關注。大家以爲如何?”
滿伯玉一聽此話,便是深深皺眉道:“你要攻打蒼崖山?”
沈煉擺手道:“不,我們只是去救人。”
“這有區別嗎?”滿伯玉狐疑道。
“救人未必需要攻打蒼崖山。”沈煉拱手一禮,“懇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集合衆人之力,救出一個人還是辦得到的。”
孔侑擡起頭來,他想起了沈煉找他談過的話,支持他或置身事外,開口道:“救人乃是大義,我去!”
樑啓竹也笑了笑,道:“我也去。”
步靈空看了看樑啓竹,舉手道:“我去!”
榮春對公孫止,元岸使了個眼色後,連忙道:“算上我們三個。”
邊禪玉詫異的看着他們,過了半晌纔回過神來,點頭道:“沈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這個忙姐姐幫定了。”
“你們……”一個副幫主加上七個長老居然全部同意,只剩下李雲星一位長老,臉色茫然,渾然不知爲什麼大家突然都要去救金仁玉,這個金仁玉到底是誰啊?
他看向滿伯玉,卻發現滿伯玉表情僵硬,臉色十分慘白。
突然間,孔侑,沈煉,樑啓竹等七人全部站了起來,朝着滿伯玉躬身行禮:“請幫主允許!”
李雲星不懂發生了什麼,滿伯玉卻是懂了。
這些人一旦去了蒼崖山,秋中之前,他們是不可能回來的,如此一來,林家特使到來後,他身邊一個人沒有,把誰舉薦上去?
這無異於戲耍了林家,沒法交代的!
“完了,全完了。”滿伯玉頹然一嘆,無力地揮揮手,道:“隨你們吧。”
說完,他顫顫巍巍從座位上站起來,垂頭喪氣地走出議事大殿,在走出大門時,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頭髮顯得異常蒼白,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很多很多。
“恭送幫主!”
沈煉朝着滿伯玉的背影,作揖,一揖到底。
滿伯玉回頭看了眼沈煉,眼神無比複雜,一言不發地扭頭而去。
……
次日,孔侑,沈煉等七位長老,率領一衆蠱師,武師,浩浩蕩蕩離開怒鯤幫,前往蒼崖山。
原本快馬加鞭全速趕路,只要三五天就能趕到的路程,卻因爲各種不可名狀的原因,走得異常緩慢。
比如,沈煉說自己屁股疼,不能騎馬,受不了顛簸,必須用馬車把他拉過去,馬車還必須寬敞舒適,而孔侑等人有樣學樣,全部要了馬車,於是衆屬下不得不弄來八輛大馬車。
有大馬車在,走路自然不能走小路了,必須走大路,以致於途中饒了很遠的路途,走走停停,花了將近半個月纔來到蒼崖山腳下。
來到蒼崖山後,沈煉便下令,所有人原地修整三天,養足精神再行動。
而這時候,秋中終於到了,林家特使如約而至,結果帶走了一臉苦逼的李雲星以及九個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