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斷的山脈,大約有萬里之長,站在山脈上彷彿踏上一片陸地,山脈樹木稀少,僅有的樹木大多都是已經成精的樹妖,一些花草皆有妖識,甚至各立山頭,互相征伐。
整個山脈都籠罩在雲霧之中,偶爾有大風吹過,才能略窺山脈一絲面貌,倒真有人跡罕至,塵囂不顯之意。
在此山脈之上有一處山崖,此崖與衆不同,一般的山崖都是絕領聳峰之態,而這一處山崖卻沒有陡峭的崖頂,是一處平地,好像是被人一劍攔腰砍斷一般,整整齊齊的是一個平面。
在這處宛如平地的山頂房屋林立,大殿鱗次櫛比,各個大殿香火繚繞,人語不斷。
此時巢寧帶着邱縉、程芊芊和秦青三人出現在山崖腳下。
一處大陣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大概持續十息時間,陣中多出一人。
正是邱縉來到百戰域時,那名說自有人來收屍的萬象修士。
秦青看着面前雲霧繚繞,羣峰若隱若現宛若仙境一般的景象,讚歎道:“好美啊!”他自小就居住行雁林,哪裡見過如此壯麗的仙境。
邱縉也點頭讚歎道:“說人間仙境也不爲過,登臨巍巍之峰,得窺朦朦仙境,真有種將全貌一覽無遺的急迫之感。”
巢寧站在衆人之前風流一笑,說道:“小子,別以爲真到了什麼仙境了,這裡看着美輪美奐,實則步步危機,一個不留神,你們就有可能迷失其中,屍骨無存。”
邱縉問道:“百戰內域也是如此?看似仙境,實則凶地?”
那名前來接待衆人的萬象修士點頭道:“不錯,這裡還算不上真正的百戰域,只是二帝墳與北境的空間接壤之處。只有進入二帝墳,纔算真正的到達當年炎黃二帝百戰之域。諸位,不知道小道主有沒有給你們說,初到道門的道友,只許飛至山崖之下,剩下的山路就需要我們一步一步走過去。”
巢寧聞言,解釋道:“我們要在這九百九十九道山梯中,一步一步洗滌道心,即使聖人第一次來到這裡,也需如此。鄒陽海,今天我要去看一看大哥,你在前面帶路吧。”
鄒陽海曰善,帶領巢寧與邱縉三人一步一步登上山梯。
不多時,只見前方山梯站立一人,紋絲不動,彷彿一根木樁定在那裡。
衣衫襤褸,盡顯歲月痕跡,腰懸利劍也已腐朽不堪。
巢寧上前,低聲道:“大哥,我來看你了,父親他......他很想你。”
低頭呢喃幾句後,巢寧眼角似有淚水滾動,擡頭前溼潤的眼眶無風自幹,回頭看了一眼遠方,向前走去,說道:“走吧。”
邱縉三人不知是怎麼回事,但不好意思當着巢寧的面揭他傷疤,只好踏步跟上。
再一會,山梯登到一半時,一曲悠揚的笛聲傳來。
巢寧聽見,眉頭一皺,厭惡之情溢於臉上,原本溫文爾雅的氣質開始充滿戾氣,腳步刻意加快許多。
萬象修士鄒陽海連忙擺手示意,讓邱縉走快點。
悠揚笛聲曲畢,一道空靈的歌聲傳入五人耳中。
在世間,所有的滄桑
你都已爲我嚐盡。
我如何能不傾慕
你憔悴的摸樣。
在陌路,所有的邂逅
都變得啞口無言。
我如何能不傾慕
你風霜的面容。
若彩虹,因爲你
把單調抹成嫵媚。
我如何能不傾慕,
你曾悽楚的心。
然而候鳥都能飛回自己的故鄉,
草木依舊漸序的生長。
只有你我,還在繼續,
幼時兩小無猜的彷徨。
各人聽罷,各有不同的感受。邱縉和秦青只覺得曲詞白不白,古不古,實在欣賞不來。
程芊芊被這曲子勾起多愁善感之情,自從自己從師門醒來,似乎丟失了許多東西,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自己丟失的是什麼東西呢?爲何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在心間油然而起。
巢寧臉上怒氣更盛,一揮手便把聲音隔絕,不希望聽見這道聲音。
但是這道聲音卻能穿透阻隔,依舊出現在衆人耳中。
巢寧腳步更快,遠遠甩下衆人,逃避似的大步登梯。
鄒陽海卻是五人中最輕鬆的一位,見到小道主加快速度登梯,心中暗道小道主這是着了心魔,登山梯最忌諱道心不淨,情緒不穩。
待到衆人跨過最後一階山梯時,看見早早到來的巢寧跪在山門前,不言不語。
鄒陽海早就司空見慣,嘆氣一聲,小道主每登一次山梯,心中心魔就強橫一分。
平時都是直接藉助法陣傳送到山門前,今日不知爲何又在山梯走了一遭。
掌教大人正處理要緊之事,小道主又不知道要在山門前跪拜多久。
鄒陽海從芥子空間取出一柄拂塵,略施法術,便使拂塵之上水汽氤氳,往邱縉身上三人身上甩了甩,恭敬有禮道:“請!”
邱縉三人見萬象期的鄒陽海如此客氣,不敢怠慢,連連還禮,一腳跨過山門,進入道門之中。
山門外寂靜萬分,空谷悠然,隱隱間能聽見水流風鳴之聲,而跨過山門煙火氣卻十分濃重,人聲鼎沸,鬨鬧非常,彷彿山門外才是道門仙境。
邱縉不解,剛剛鄒陽海不是用拂塵拂去身上煙火氣息嘛,怎奈道門中的煙火味更像世俗!
鄒陽海示意邱縉三人稍等片刻,然後走入眼前大殿之中。
片刻之後,折而復返,對邱縉說道:“掌教大人讓你們三人去見他。”隨後拂塵一甩,見禮而退,不見蹤影。
邱縉只好和程芊芊與秦青踏入眼前大殿,不知道眼前數十人誰纔是道門掌教。
殿中數十人三五成羣,見有生人進殿,也不回頭,各忙各的。
有幾人在爭論問題,嘴脣一張一閉,卻聽不見聲音,應該是佈置了隔音法陣。
有幾人正在鑄造符劍,火爐中的火舌噴射,鐵錘不斷鑄造劍胚,這一處不僅佈置了隔音法陣,還設下一道御火法陣。
最後幾人正在圍繞二人指指點點,頭頂識海外放,應該是用元神之力在識海中交流。
邱縉看清那佇立不動的二人模樣,心中一喜,總算在這怪異的道門中遇見熟人了。
二人之中一人正是青城劍道,另一人則是誅仙劍主姒神策!
而奕均爲則坐在角落中,吞吐氣息,嘴角邊還有血跡,一副剛剛受過傷的樣子。
姒神策身後也坐着一名黑袍老者,一身恐怖修爲忽放忽收,但僅僅輻射身遭幾寸,雙手不停的抖動。
大塊頭姜啓橫劍於腿上,盤腿而坐,也在養傷。
那位性格稀奇古怪的姜佛頭卻不知去向,殿中沒有她的身影。
邱縉不敢打擾他們,安靜的站在人羣之外,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程芊芊很想知道那羣不知隔音法陣的人在討論什麼問題,踏步跨入陣中,豎耳聆聽,那幾人僅僅詫異的看了一眼突然闖進來的程芊芊,便又繼續討論。
秦青則是駐足觀看符劍的鑄造,時不時還走上前去插嘴幾句,那幾個拉爐、錘鐵、澆水之人紛紛點頭,示意秦青多說幾句。
那位鬍子邋遢,光着上半身的拉爐人,竟請秦青幫忙拉着風爐,自己從芥子空間中又取出一套打鐵工具,嘭嘭嘭的敲打起來。
只不過佈置了隔音法陣,大殿內靜悄悄的一片,只是殿外聲音太過龐雜,給邱縉一種時空錯亂之感。
不知不覺邱縉已站立兩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殿外借助夕陽還有些光亮,但殿內卻有些漆黑。
打鐵衆人都已停止打鐵,三五人蹲坐在已經熄滅的火爐旁,拉着秦青教給他一些簡單的御火法術,威力不大,但很實用。
爭論衆人也已口乾舌燥,撤去隔音法陣,各自背對背倚靠着,誰也不理誰,彷彿誰也沒有說服對方。
只有程芊芊一人站在衆人中央,佇立不動,雙眼緊閉,思考問題。
突然一聲笑聲打破這份安靜,大殿頓時燈火通明,盡顯亮麗恢弘。
“二皇子果然天人姿態,巢某不佩服不行啊!”一位留有山羊鬍須,髮髻高束的修士撫手稱讚道。
姒神策張開雙眼,看了一眼對面的青城劍道,道:“巢掌教,本宮已感疲憊,今日上山門到此爲止吧。”
道門掌教巢嬴點頭稱是,吩咐身邊之人帶領二皇子前去用膳休息。
轉過頭來的姒神策看到站立在身側的邱縉,驚怒道:“是你!”
話音剛落,手中出現誅仙劍狠狠朝邱縉斬下。
邱縉雙眼欲裂,全身雞皮疙瘩盡起,眼看殺氣騰騰的誅仙劍落在自己頭上。
這時只見巢嬴曲指一彈,誅仙劍懸在邱縉頭頂,不能斬下一寸。
“二皇子,你需要去休息了。”
姒神策加大力度,但誅仙劍猶如陷入泥潭,斬不下半分,見在巢嬴手中佔不到半點便宜,怒哼一聲,收回誅仙劍。
巢嬴面不改色將姒神策一行人送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