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鮮衣已經被衆多百姓圍擁了起來,剛纔的情況太亂,有個小賊想偷驚弦的玉佩雖沒有得手,但是卻聽到了驚弦對鮮衣說的話,於是大家都將鮮衣當成了救世主,現在鮮衣的周身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只能看見她高高舉起的手中那朵翠綠的光環。
這種情況下,驚弦也顧不上玉佩了,蘿蔔頭站在客棧前的臺階上依依不捨地目送我們三個人離開。
騎上了馬,驚弦一手放在腰間,整個人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我問她怎麼了,她只說:“沒什麼,只是覺得少了玉佩覺得怪怪的。”
我曾經覺得無限美好的雲龍湖也同那湖底璀璨無比的水晶宮一樣被徹底摧毀了。渾濁的湖水、浮木、死屍、還有一望無際的瘴氣,死寂、可怖,看得人屏住呼吸不敢眨眼。
到處都找不到上官影,我淌在渾水之中,茫然地望着四周,如果墨延所說的那顆消失的星星指的是上官影的話,這一切是不是就是真的了?不,這不是真的!
一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我再也受不了失去誰的痛苦了,我有些失去理智,一遍奔跑一遍喊着一個名字,不是上官影,而是那個只敢在睡夢中呼喚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刺痛了我的心臟。
“司珞——司珞——”
我回頭看見墨延與驚弦的臉上竟是一樣驚訝的表情。
我低頭一看,一塊浮木上搭着一件淺藍色的衣服,儘管已經溼透、皺褶不堪,但是我們都認出來那是李鈺的衣服!
我擡頭望着天邊漸漸消失的雷電滾滾的痕跡,我終於明白,原來還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着我們,李鈺死了,但是他如願以償地高升了。
那麼,上官影呢?
“陌顏!”驚弦朝我叫出聲來。
我回頭一看,一個龐然大物從水底噴發而出,它囂張地搖晃着頭上的珊瑚角,全身的鱗甲閃着嗜血的光芒,它嘲諷的眼中氣勢洶涌,它說:“木槿,沒想到你會比本座先回來!不過你用的方法也太笨了,其實只要將時光軸摧毀,那個時空自然就消失了。”
我不太清楚它在說什麼,但是如果他將時光軸毀了的話,龍王就再也回不來了,他也許真的變成了一隻小蛟龍永永遠遠地和明珠在一起了吧,那樣也很好。
我一揮手化成仙體,凌空與它對峙:“他呢!”
“誰?”
“你明知故問!”
“哦,你是說那個救世主?他死了!”
“你說什麼!”驚弦憤怒地迎上來,毫不畏懼地質問黑麒麟。
“那個能招雷喚電的傢伙還值得與本座較量一番,不過你們要找的這個救世主卻一直將精力用在救那些村民上,本座還沒有與他交手,他自己就消失了,想來真是愚蠢。”
“啊!”我被徹底激怒了。
飛身騎上它的頭頂,就像當年卓令哥哥對付它那樣,它跳躍着晃動着身體想要將我甩出去,我死命地抱着它的麒麟角,腹部抵在它硬邦邦的鱗甲上,生疼生疼的。
千絲萬縷的金絲將黑麒麟團團捆住,它的頭頂、腿肘、脖子上都被牢牢纏上了絲線,驚弦的臉突然出現、放大在我面前,她叫道:“陌顏,快趁現在!”
我低頭看見墨延雙手抓住了兩根巨齒,死死抵住了黑麒麟張開的血盆大口,他整個人就像要被吞食一般渺小。
我將全身的力量全都集中到手臂上,勢要將它的角砍下,一旦它的能量外泄,我們就足以與他對抗。
黑麒麟也猜到了我的意圖,它咆哮着掙斷身上的束縛,瞬間爆發出的力量將驚弦與墨延彈了出去,擊起了千丈水花。
劇烈的晃動之下,我的身體偏離了原本的位置,半掛在黑麒麟的身上,一掌劈向了它的額頭。
黑麒麟哀嚎一聲,將我狠狠甩了出去,我連退數十步,就在快要站不住倒下去的那一刻,一雙手在背後將我撐起,我一個簡短的眼神向墨延道了謝便又站得筆直,再次飛身向前時,身邊多了一個身影,墨延的眼神直逼前方,語氣堅定:“共進退!”
我在心裡狠狠一點頭,與墨延聯手攻擊,我們在空中不斷變化着位置,我頂着強大的氣流壓力再次抓住了黑麒麟的一隻角,墨延則默契地抓住了它的另一隻角。
黑麒麟騰空而起,飛速上升,這種上升速度使得身邊的一切都看不清,雪白的一片不知道是墨延的衣衫還是天上潔白的雲,我的頭腦有些發暈,但是雙手還是緊緊地抓着麒麟角不放。
黑麒麟陡然一個轉身又急速下降,我聽到墨延一聲悶哼,想起他的法力漸漸不如以前,我一個分神,就被甩了下去!
這一次,黑麒麟在空中將前蹄踏在我的頭頂之上,是要將我踩成肉泥,我拼命地抵住她的前蹄,但只是減緩了下降的趨勢,我被一股力道死死吸住,就是掙脫不掉,墨延此時翻身坐上了黑麒麟的頭頂,要救我,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砍斷麒麟角。
他擡手要砍的那一剎那,卻受到突然從黑麒麟體內迸發出的靈元的攻擊,一股黑色的旋風席捲而過,墨延伴着漫天的木槿花瓣從我眼前落下。
眼神交錯的剎那,我竟然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眼神,我悲憤得難以多想,我的胳膊痠痛到難以支持,只以爲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但是每一次我以爲自己死了的時候,我都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但是這一次,並不是奇蹟,而是早已準備好要犧牲的那一個人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她總是爲了別人不顧自己。
火燒眉毛的時刻,只見一個瘦弱的青色的身影像一支決絕的箭矢充滿了力量,飛身躍進了黑麒麟怒張的口中,意料之外的攻擊讓黑麒麟分了心。
趁它仰頭的那一瞬間,我破開屏障逃出它的魔爪,它僵硬地落到地面上,四肢蹄子深深陷入泥坑之中,我被濺了一身的泥水,人也掉落到污濁不堪的水裡。
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從水底一飛沖天的上官影,他是一道光,他全身散發着悲憤的火焰,揚起金光閃閃的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去了一隻麒麟角。
頓時感覺天地之間除了金色的光芒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原來上官影一直埋伏在水底在尋找黑麒麟的弱點準備伺機而動。
黑麒麟嚎叫着,咆哮着。
我從髒水中踉蹌地站起來,上官影揮劍正要去砍另一隻麒麟角,黑麒麟卻在此時從口中吐出一團東西。
“驚弦!”上官影慌忙收勢,衝過去接住了飛旋而下的驚弦。
於此同時,與黑麒麟的靈元糾纏在地上打滾的墨延渾身發出一團仙光竟將靈元擊散,黑麒麟受了重創,負傷遁逃。
我大驚失色,墨延是妖,怎麼可能會發出仙光呢!
墨延擦着嘴角的血,蒼白地一笑,那勾脣不屑的一笑,簡直像極了一個人!我的思緒迅速被上官影的呼喊聲拉了回來。
上官影抱着驚弦跪坐在地上,我慌忙地跑過去,狼狽不堪地跪倒在驚弦面前,一面流淚一面揪心地喊着她的名字。
“驚弦…驚弦…”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氣喘吁吁,眼光遊離地望着上官影。她全身上下除了衣裙上的污穢物,幾乎看不見血跡,我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柔弱無骨,一探她的內理才發現…
不要!不可以!
我將躺在上官影懷裡的驚弦拉了起來要給她輸入仙氣,驚弦吃力地搖搖頭,氣若游絲:“不必…陌顏,你不必爲了我浪費…”
不等她說完,我盤腿坐下,將我的仙氣輸送給她,她是爲了救我,我怎麼可以讓她死去。上一次她中了狸貓的妖毒,又被黃狼軍師攻擊咬傷都能很快好起來,這次連一滴血也沒有流,不會有事的,她不會的…
上官影幫不上什麼忙,焦急地望着我們,那種表情,是我曾經看到過的,愛莫能助,原來,他愛她,就像司珞愛我一樣。
幻境之中,風動花樹,清煙淡月中,偏偏歸來的,是佳人的一片幽心,化作露珠落入你的掌心,司珞,一別如斯,常常分離一次,就錯過了今生。
上官影,或許,你我之間只是隔了一道牆,或許,只是隔了一扇門,或許,只是隔了一叢花、一株柳的隱隱相望,可是,偏偏不能再走近一分,因爲你只是我的水月鏡花。
我屏氣凝神,集中注意將恢生訣發揮到了淋漓盡致,我覺得身體呈現出了一種虛無的狀態,就在我以爲自己就要倒下的時候,驚弦虛弱地咳嗽了幾聲,她緩緩睜開了雙眼,看上去比剛纔好了一些,我輸給她將近一半的仙氣,暫時保住了她的性命。
“驚弦!”上官影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將斬雲劍扔在地上,緊緊地將驚弦摟在懷裡,驚弦虛弱地笑了笑以示自己還好,上官影眼中情緒洶涌,向驚弦微微一點頭才匆匆向我投來感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