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上的夜風比白天的風要大許多,宇文天佑站在甲板上面,面朝着滔滔江水,身後跪着一人。
百里清苑暈船的症狀在經過鍼灸治療之後毫無起色,他一直壓抑着心中的怒火,才忍得住沒有將那些個太醫給殺掉,隨着時間溜走,現在轉眼已經過去了兩日,眼看着離京都越來越近,百里清苑的身子卻越來越虛弱,甚至到了臥牀不起的程度。
宇文天佑心急如焚,但蘇轍還不是同樣感到心驚膽戰,不是出於對天子威嚴的敬畏,而是因爲害怕失去這個一個驚才絕豔的昭和公主,害怕自己的好友承受不住,更擔憂自己會徹底失去百里清苑這個朋友。
“今日再尋不到治療的法子,你們全部都投江自盡罷,清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這些庸醫也應當爲她陪葬。”宇文天佑的聲音仿若來自地獄的修羅,毫無感情和起伏地判決了一行人的生死。
說的人語言平淡,而聽的人也是毫不在意,生死於他意義不大,可是……蘇轍低下頭,自己代表的可是整個太醫院,還有劉女醫他們,若是這個時候出了問題,死的人可不只是自己而已。
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滾落,砸在甲板上面,隱藏於黑夜之中。
努力找回自己的相對平靜的語調,蘇轍才說道:“回稟陛下,其實微臣心中有一個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直說便是。”宇文天佑已經耗光了自己的耐心,炒成那邊催着要他出面處理事務,商量到達京都之後的具體事務,可是他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情,只覺得那幾個官員分外煩人。可是他又不敢一直陪在百里清苑的身邊——因爲她的狀態實在是太不好,看得太久對於宇文天佑來說都會一種煎熬。
眼看着心愛之人病入膏肓並且到現在都找不到病因,叫宇文天佑也跟着煩躁起來。
甲板成了他紓解情緒最好的地方,前兩天也時常過來透氣,感受清涼寒風的刺激,才勉強打起精神,他有好幾
次都生出了殺人的念頭,那股煩躁,無法平息。
清苑已經有兩天沒有同他說話了,只要一張口就想要嘔吐,整個人也從最開始的蒼白如紙到了後來的蠟黃無色,打不起精神。
身上,卻有了一股異香,很清淡,宇文天佑也只當做是百里清苑身上的體香。
跪在地上,蘇轍深吸一口氣,準備放手一搏,開口道:“娘娘的病情,這兩日微臣百思不得其解,也無法辨別是什麼原因,可是昨日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微臣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所以仔細排查之後,有了懷疑的對象。”
“什麼!”
宇文天佑終於回過頭來,眼神中帶着明顯的驚喜神色,立即追問道:“你儘管直說,到底是懷疑誰,還是說你猜測的情況到底是不是中毒?”
蘇轍爲難地往四處看了看,然後故意提高音量:“微臣在進入太醫院之前,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遊醫,曾經無意間聽過一種薰香,可能就是造成娘娘如今狀況的罪魁禍首。”
那香名爲犀香,因爲香味同犀木香相似才得以命名如此,可是它的作用,若是遇上體質特殊的人,就會產生異變,成爲殺人性命的毒香。
這一點,正是常人往往忽略的情況。
若是單純點燃犀香,是不會造成這樣眼中後果的,也是這一方面容易叫人忽視,那安神香裡面就參雜着犀香香料,定然是有人故意催動了犀香的副作用。
可是爲什麼只有百里清苑一個人出了狀況?
蘇轍解釋道:“大概就是因爲娘娘s就是體質特殊的那一個,一般人用了安神香也就半日身上的香味便可消散,可是娘娘不同,她身上的香味似有若無,但是絕對不會輕易消散。這就是想要害死娘娘的人測驗的方式。只要確認了娘娘體質特殊,她便可以下手。”
在甲板旁邊的轉角處,一個侍女模樣的人躲在那裡,將二人的對話悄悄聽了進去,腳下已經開始發抖本想
趕緊離開,卻又聽得宇文天佑再問。
“所以蘇太醫是有了懷疑的對象了嗎?”
“是,微臣以爲,能夠做到這些事情的人必須是娘娘身邊的貼身丫頭,要不然肯定不能隨便動那香薰。記得剛登上船的那天,在娘娘的閨房當中微臣向其中一位名爲‘夏意’的侍女說話,她神色緊張,動作極其不自然很可能就是她。”
蘇轍說完這番話,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宇文天佑,又在低頭的那一瞬間,露出嘲諷的笑容。
是誰做的,他們並不在乎,可他們必須找到救治百里清苑的方法,可是……那本醫書已經不知道被蘇轍扔到何處了,如今遷都波折,要是再找出來是不可能之事。
“好,朕這就派人將其打入天牢,若是她執迷不悟不肯交出解藥,朕就叫她給清苑陪葬,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句話,宇文天佑是一個字一個字緩緩說出口的,叫人不寒而慄,可蘇轍心中毫無負擔,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看向方纔那個侍女所在的角落,胸有成竹地迴應:“是,請陛下相信,微臣定然可以爲娘娘調配出解藥來。”
“好!”
宇文天佑大手一揮,從暗處走出兩名侍衛,跪在他腳邊,聽從吩咐。
“將清苑娘娘身邊那個叫夏意的丫頭給朕綁起來,嚴刑拷問,若是查出真相,或是找到解藥,你們每一個人都重重有賞!”
“是,屬下遵命。”
兩名侍衛恭敬離開,那侍女也被這陣仗給嚇到,趕緊離開,卻不小心被支出來的木板給絆倒,發出聲響。
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去,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才迅速離開,侍女特有的裙子在此刻顯得尤爲礙事兒。
“蘇太醫,你覺得這方法可行嗎?”宇文天佑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暗處。
“至少,微臣可以得到一點犀香,才能夠根據它的藥性配藥,現在只希望,那個丫頭沒有把餘下的犀香給扔水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