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二更。緊趕慢趕,見縫插針,總算米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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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入康王府,許櫻哥無精打采地下了車,吩咐青玉:“該賞的賞,該善後的善後。”言罷自走行進了二門。
青玉忙應了,招手叫個婆子過來捧了匣子跟着許櫻哥入隨園,她自己則利索地將一應事務一一辦結。
許櫻哥強忍着難過,一路疾行,盡撿着人少的地方走,偏還遇着了張幼然的大丫頭梔子。梔子笑吟吟地迎上去道:“三奶奶可算是回來了,幾位娘子一直等着您呢。”
許櫻哥勉強打起精神,道:“可是有急事
一個“急事”出口,梔子便知她精神心情都不好,忙道:“不是什麼大事。是四奶奶約了幾位娘子,說要建個什麼詩社,幾位娘子就說,少了您是萬萬不能的。這便讓婢子等在這裡,說一定要把您請過去呢。”
許櫻哥滿臉痛苦地揉了揉眉頭,輕聲道:“我有些不舒服,替我同幾位娘子說一聲,要湊份子我跟着湊,有難處也可來尋我,她們可先行做着,待我好些我再過來湊趣。”
梔子不敢多言,問候了幾句,行禮辭去回話。
許櫻哥好容易入了隨園,卻還不敢泄露出自己的絲毫情緒,撐着打發了給嬀‘拿東西進來的婆子,又吩咐綠翡:“頭疼,任何人來我都不見,我要歇歇。若是有人來問,你只管酌情打發了。”
“奶奶這是怎麼了?”綠翡見她高高興興出門,灰敗着臉回來,心中由不得有些擔憂,迅速將衆人遣散,要尋頭痛丸給許櫻哥吃。
許櫻哥連多一個字都不想說朝她擺擺手就進了裡屋關了門·然後一頭紮在牀鋪上,將被子捂了臉,瞬間淚流滿面。
她不怪許扶她知道許扶比她還要苦,她知道許扶一定是痛苦到了即將崩潰的地步纔會如此,可是她仍然傷心難過。爲了許扶的遭遇,爲了許扶的驕傲,也爲了自己的無能爲力。自她進入許府,許扶過繼給許徹和鄒氏,許扶便殫精竭慮竭力想讓自己兄妹經濟獨立,少受人白眼多受人尊敬。
開個首飾鋪子吃前世的老本乃是她的主意,但執行人操勞人一直都是許扶。創立基金她記得有部分是許扶和許衡借的,有部分據他自己說是同他的朋友借的,她還記得許扶剛建和合樓時的情景,爲了省錢,他抹灰蓋瓦修窗什麼都在做,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哪怕是想給他做點針線活,也不太好意思拿了許府裡的針線布匹開工,總覺着讓人家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要從人家盤子裡夾菜敬客實在是不應該。何況她還不會。
雖是不會,雖是不好意思,她還是賊心不死,日日膩在許杏哥身邊看她學做女紅,許杏哥見她感興趣,也就手把手地教她做,挑花繡朵她不感興趣,她就想學學怎麼做鞋做衣服幻想着除了能幫許扶外,也許還可以靠這個掙點錢。事情傳到姚氏那裡,姚氏便將她叫過去摟在懷裡說,不曾學會走路便想要跑,欲速則不達,知道麼?姚氏只給了她一塊佈讓她學着縫直線,可是許杏哥的針線師傅從此也就變成了她的針線師傅。
過了沒幾天,她便從許杏哥那裡知道,許扶有了鄒氏做的新衣服新鞋子,她也有了姚氏做的新衣服新鞋子,許杏哥親手繡的帕子。許衡開始給許扶上課,連帶着也教她畫畫習字,從此許家人便一點一點地走進她的心裡。後來和合樓做成了第一筆生意,許扶給她買了十個糖人,託許執給她帶進去,她至今還記得許扶的話:“妹妹不是想要吃糖人麼?不是想要請府中的兄弟姐妹吃糖人?哥哥掙錢了,給你買的。”
她當時眼淚就狂涌而出,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幾歲孩子,她沒那麼饞,饞也不會饞糖人。不過是有一次,在哄哭鼻子的梨哥時,她想起了糖人,順口說了一句:“糖人很好吃,梨哥若是乖,哪天姐姐請你吃糖人。”
這話是怎麼傳到許扶耳朵裡的她不知道,但他明顯把這個當成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十分認真地記在心裡並且替她完成。她還記得轉達這話的許執的表情,嚴肅認真且敬重,許執摸着她的頭,輕聲道:“姨媽姨父在天有靈,會爲你們高興。你們很好,很爭氣。”
還有後來許扶爲她買的第一盒胭脂,親手爲她製作的第一枝珠釵,給她買的第一匹錦緞,她人生的很多個第一次,都是長兄許扶記在心裡替她完成的,十餘年如一日,風雨從不間斷。許櫻哥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但這次卻是脣角帶了幾分笑意的,她自牀上翻身坐起,將袖子狠狠擦了臉一把,告訴自己,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在最艱難的時刻許扶也不曾拋下過她,更何論此刻?許扶便是再難過,也斷然沒有拿她撒氣傷她心的道理,這般反常,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可解的難題,不想拖累她。
一念至此,許櫻哥的精神便稍微振作了些。有心再次殺上門去揪住許扶問個究竟,卻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緊,只能從側面入手,便放鬆了身體躺在牀上細細思量。這一放鬆,她才發現自己全身肌肉痠痛,是真的累了,她需要休息。
康王府立園,馮寶兒與張儀端的新房,園子裡的葡萄架早已爬滿了半個庭院,枝頭新結的綠色果粒幼小可愛,日光透過葡萄葉的縫隙照射下來,斑斑點點地落在架子下的張幼然等人身上,把坐在正中,彩妝嫣然的馮寶兒照得肌膚瑩白如玉,更添幾分楚楚之態。
張幼然看看馮寶兒,又看看自己有些發黃的肌膚,頗有些自慚形穢。馮寶兒看在眼裡,微笑着道:“三妹妹的頭髮看着比我剛進門時黑亮多了,這是用了什麼秘方?”
她這樣一說,敏娘等人也湊過去看,然後紛紛表示贊同:“小姑姑的頭髮的確是好很多了呢。”
張幼然的眼睛亮了起來,微笑着道:“是三嫂給我用的方子,還讓我用淘米水洗髮,效果不錯是吧?四嫂若是想要那方子,我讓人抄一份過來。”
“那我就先謝過三妹妹啦。”馮寶兒含笑謝了,招手叫丫頭碧紋過來:“去把我那隻鑲螺鈿的小匣子拿出來。”
須臾,碧紋捧出一隻精緻小巧的鑲螺鈿匣子,打開來,裡頭卻又是四隻更小的鑲螺鈿套盒,馮寶兒隨手從中取出一隻打開了給幾個小女孩看:“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些日子你們給我美髮方子,給我做糕餅吃,又和我講故事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裡頭卻是一對不曾鑲嵌的南珠,珠子圓潤碩大,明光燦燦的,幾個女孩子都是見過世面的,曉得要值些錢,便都含笑表示感謝並推辭。
馮寶兒委屈道:“怎地,嬸孃送你們兩顆珠子你們也要推?可是你們三嬸孃送你們也要推?是不是瞧不起我呢?”言罷指定了張幼然:“聽說你拜三嫂爲師那日,三嫂送了你對寶石墜子,你推也沒推。”又看着華娘幾個道:“我還瞧見你們身上掛着她送的鎏金銀香囊。”見幾個女孩子沉默着不說話,便掩了臉裝腔作勢地哀嘆道:“我可是沒臉了,和三嫂比起來真是沒臉了。肯定是你們四叔父平日不招人待見,這可怎麼辦呢?”
張幼然咬着脣不說話,華娘最大,心眼也多,聽她這一扯隱然有扯上老一輩恩怨的意思,便作主道:“我們只是不好意思白拿四嬸孃的東西,哪裡又分了彼此?四嬸孃一定要給,我們接了就是。”
馮寶兒開心一笑:“這就對了!來來來,咱們再說說詩社的事情。”因見張幼然的婢女梔子走過來,便停住了話頭叫梔子過去:“可是三奶奶回來了?”
梔子笑着上前行了禮,道:“回四奶奶的話,婢子適才是遇着三奶奶了,也把話說與三奶奶聽啦。三奶奶身子有些不舒服,說,她暫時就不過來了,要出份子她出,有難處也可以找她,她改日再來湊熱鬧。”
張幼然幾個聞聲,都紛紛問道:“她什麼地方不舒服?可請了大夫啦?”
馮寶兒眼波一轉,含笑道:“三奶奶不是纔出門回來?可知道她哪裡不妥?”
梔子笑道:“三奶奶是纔出門回來,婢子只見她揉眉心,不知她哪裡不舒服。”
馮寶兒想了想,同張幼然等人正色道:“我認得她多年,曉得她最是怕吃藥,肯定不曾讓人請太醫。
但這病哪裡是能拖的?走,待我們去同王妃說,讓人給她請太醫,然後咱們再去瞧瞧她。”
幾個女孩子全都贊同,遂起身隨了馮寶兒一道往宣樂堂裡去。馮寶兒趁空叫了碧紋過來:“去,問一問,她今日是去的哪裡,哪些人跟車,可是遇着了什麼事?”
碧紋領命而去,馮寶兒轉過頭笑眯眯地同幾個小姑娘繼續道:“適才那珠子,你們好好想想要怎麼鑲嵌,再求你們三嫂、三嬸孃給你們好好制張圖。聽說和合樓的手工最好,又是許侯家的族人開的,頂好就是拿去尋那裡弄了,必得獨一無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