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幾個雖不明所以,還是聽許櫻哥安排,埋頭在地上搜索。許櫻哥扶了梨哥往一旁去,柔聲安撫道:“莫哭了,指不定是有人和你開玩笑。咱先把衣裳換了,洗個臉再說。”
梨哥淚眼朦朧地道:“什麼玩笑能這樣開?”回頭看看自己裙子,想起這裙子的來之不易與珍貴之處,由不得又傷心起來:“這還是大伯母給的生辰禮,我娘和耿嬤嬤她們幾個熬夜縫製出來的……”
“不就是一條裙子麼?算得什麼?人沒事纔是最緊要的,誰也捨不得怪你。”許櫻哥故作不在意地給她拭了淚,道:“聽,小五弟嚇得現在還哭呢,咱們換了衣裳瞧瞧他去。”
梨哥抽噎着跟了她回房,衣裳裙子卻是帶得有多的,並不需要問武家要。待換了衣裙,梨哥看到那被燒燬的霞樣紗千褶裙又忍不住一陣心酸。許櫻哥忙替她收在一旁,親自給她擦了臉,抿了頭,領她到一旁去瞧許擇不提。
稍後,看院子的婆子並青玉等人都進來稟告,都道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梨哥臉上就帶了幾分害怕和,難道真是鬼神降災或是凶兆?許櫻哥雖然早猜着會是這麼個結局,還是由不得隱隱
不多時,許杏哥得了消息匆匆趕過來,不動聲色地命人將這院子裡伺候的婆子丫頭盡數拘了,派人暗裡徹查,又將那裙子收了,愧疚地安慰兩個妹妹:“今日人多事雜,這邊院子雖說清淨,其實人太少,離前頭馬球場也不遠,那邊的人成心要混進來搗亂也不是什麼大難事。想必就是有人故意搗亂。”
梨哥道:“什麼人和我這般過不去?可是我早前惹事得罪人了?”
“不是和你過不去。”杏哥嘆口氣,斟字酌句地道:“這幾年家裡得罪了不少人。”許衡爲新帝所用,受了新朝的官職爵位,雖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並極力收斂,但在有些人眼裡已經是失了風骨,是貳臣,有人對許家人心懷不滿也是有的。今日來的人雖然都是上京有頭臉的人家,但魚龍混雜,誰又能說得清楚裡頭都有些什麼人?
梨哥雖小,卻不是懵懂之輩,沉默片刻,小聲道:“伯父自來不做,我們家其他人又不輕易出門交際,會得罪什麼人?”
杏哥輕撫着她的頭頂嘆道:“你還小,有些事你情。這事兒且忘了罷,不要再記在心頭。總之不是衝着你來的。”然後又吩咐知情的幾個丫頭婆子:“府裡待你們如何,你們自己心裡有數,不該多嘴的就不要多嘴,否則休怪我無情。”
衆人哪裡敢亂說,當下低眉垂眼地慎重應了。
杏哥這才含笑牽了兩個妹妹的手,道:“歇得也差不多了,咱們該出去啦。”因着事情詭異,今日的客人又多且身份尊貴,一旦處理不當,便會引起有心人揣測亂傳,故而只是她單獨過來,並未通知姚氏等人。如有人有意而爲之,想必還有後手,此地卻是不宜久留。
梨哥卻是心亂如麻,又怕又忐忑:“姐姐,我不想出去。紫玉被燎傷了,我陪着她。”
杏哥便哄她:“好妹妹,哪裡能不出去?你想想,那作弄你的人便是要看你笑話呢,你若是躲着不出去,那不是趁了他的心麼?咱們就是要高高興興的出去給他們瞧瞧!裝神弄鬼可是嚇不着咱們許家女兒的。紫玉那裡自然有人照顧她,你還怕姐姐委屈了她麼?”
梨哥猶豫再三,到底還是跟了兩個姐姐出去。許杏哥若無其事,一路逗着許擇玩鬧,說說笑笑地領着幾個弟妹再次出現在馬球場旁。
這時候天氣早沒之前的炎熱,馬球場上已經又換了一撥人,卻是長樂公主府中的女子馬球隊。女子不比男子,體力不及,有些動作也做不成,精彩程度遠不及先前,但因着是女子的緣故,場上的氣氛反倒比之前更熱烈幾分。
孫氏、冒氏等人見她姐弟幾人笑嘻嘻地過來,不由得都笑了:“這是撿着元寶了呢?”
冒氏眼尖,看到梨哥換了衣裳,不見紫玉跟着,便探究地道:“怎地換了衣裳?紫玉那丫頭呢?”
櫻哥笑道:“她在院子裡打鞦韆,裙襬太寬,弄破了。紫玉被大姐姐使去取東西了。”
冒氏便道:“怎不小心些?委實可惜了那裙子。”
孫氏也責怪地看了梨哥一眼,卻沒有指責她。梨哥見着母親的神情,由不得又委屈起來,櫻哥輕輕拽了她一把,她方定了定神,按着兩位姐姐適才的吩咐,乖巧地坐到孫氏身邊,依偎着母親,把眼看向場中。
孫氏見女兒神色有異,只猜她是受了哪家姑娘的委屈,但現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便輕輕撫撫女兒的頭髮,以示安慰。
櫻哥這纔有機會同杏哥說話:“姐姐,是不是瞧瞧適才那人的去向?總要曉得是怎麼回事。”她雖未點名,杏哥卻曉得是指誰,便低聲道:“我會使人去瞧。”但到底,倘若真是那人所爲,這個虧卻是白吃了。
櫻哥也曉得這其中的關係,不過是要找個由頭罷了,省得被人總往凶兆鬼神身上扯。
杏哥不便久留,匆匆離去。
少一時,公主府的女子馬球隊表演結束,時辰不早,將軍府便張羅着招待男客往前頭去吃酒席,女客則往後院入席。唐嫣等人則早就摘了釵環,換好打球用的窄袖袍子、長褲並靴子等衣物,摩拳擦掌等在一旁。許櫻哥曉得出了早前之事,姚氏肯定要等到席終,等這事兒有些眉目纔會走,便應了唐嫣等人的要求,拉着梨哥的手坐在一旁看她們步打。
孫氏早就乏了,隨大流帶了傅氏等人往後,冒氏卻是興致不減,只吩咐乳孃帶了許擇同孫氏等人去,她自己則說要留下來照看櫻哥倆。
這姐妹倆都是大姑娘了,且櫻哥行事自來穩重,這又是在將軍府,哪裡需要她來照看?分明是貪玩罷了。孫氏有些無語,但也不好端起嫂子的架子去管冒氏,只得再三叮囑後帶了許擇去與姚氏匯合。
這邊唐嫣、馮寶兒等人才等男客退場便嘻嘻哈哈地上了場。纔要開始,就有人去傳話,道是公主殿下要和她們湊個熱鬧,此時在換衣服,讓她們稍等。
這話一傳出來,已經走了的女眷們又都折了回來,公主殿下要打球,總不能連喝彩的人都沒有吧?
眼看着觀衆從預想的那麼幾個變成了這麼一大羣人,又是和公主殿下一起步打,這是何等的殊榮?幾個小姑娘先是吃了一驚,隨即都興奮並忐忑不安地湊到一處商量,既然要打,總要好好打纔是,她們人數不夠,是不是再湊幾個人?
馮寶兒猜着公主肯定是要同自己這邊的人組隊,便有些,光是看公主的面子,她們今日也贏定了。便着要在公主府的女子馬球隊裡挑哪幾個球技最好的。
唐嫣等人則是想,即便是要讓公主拔得頭籌,她們這邊也不能太過丟人,可是誰不知道永樂公主球技精湛?即便是從公主府的馬球隊裡挑人出來,她們這邊得到的也只會是次等的,此番只怕會輸得極慘,總得拉個球技好的人來助拳纔是,當下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許櫻哥的身上。
唐嫣走過去,抱歉地道:“櫻哥,今日無論如何你都得出一把力,不然日後我們在她們面前就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許櫻哥真正爲難。早前的事情還未了,又出了梨哥裙子莫名被燒燬的事情,她真不適合再跟着鬧騰了。卻聽冒氏自告奮勇地道:“櫻哥有些不舒坦,姑娘們若是不嫌棄我老笨,便由我來湊這個熱鬧。”
孫氏等人聞言,俱都詫異地看向冒氏,唐嫣等人也是有些驚奇並懷疑,她們與冒氏並不熟悉,哪裡敢信她是否有這個能力?
冒氏神態自若,不卑不亢:“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我既然敢毛遂自薦,便不會丟了自個兒的臉。”
唐嫣本就是個爽快的性子,又與櫻哥交好,想着許家沒有浮誇之輩,冒氏總不能沒事找事折了自家臉面,先就信了一大半。只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還要看夥伴們的意思。
冒氏曉得要叫人另眼相看,少不得要露兩手,便走下場去,挽起袖子,掄起球杖,嫺熟準確地將球穩穩擊入球門之中,含笑回頭看向唐嫣等人。
此處離球門老遠,要一擊而中實是不易。唐嫣等人哪裡還會挑三揀四,只當是尋了個寶,便都歡喜起來,問冒氏可有衣物?冒氏笑笑,道:“有。”又似解釋一般同孫氏等人道:“早就想見識見識將軍府的馬球場,心想着也許能陪侄女兒動一動,所以準備了。”
事已至此,誰還能管着她?何況此時並無男客旁觀,小姑娘們玩得她也玩得。孫氏雖不贊同她的行徑,卻也沒多言。
不多時,冒氏便換了身石榴紅的胡服出來,她緊緊束了腰肢,越發顯得胸部豐滿,臀部渾圓,站在一羣還未完全長開的黃毛丫頭裡面顯得很是打眼。
接着永樂公主也換了衣服出來,一眼瞧見冒氏,看出她與其他小姑娘不同,不由好奇地問了身邊人兩句,待聽說是許學士府的三夫人,由不得笑了:“還以爲學士府的人都文雅嚴謹得很,沒成想還藏着一位精通此藝,人又俊美的。”
姚氏在一旁臉色雖然如常,心裡卻是半點歡喜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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