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手裡邊一下子富裕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這兩日李欣在家裡待着養傷,胸口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阿妹數了一兩銀子給她,因爲身上多了四百多個錢的體己,別提多高興了,圍着李欣轉悠,一邊說道:“五姐那邊也不知道把結子賣給沈家夫人了沒有……沈家夫人出手大方,又認識五姐,會不會賣得更多的價錢……”
一邊說一邊自己又高興上了,臉紅撲撲的地絮叨:“大嫂,我們家是不是要過上好日子了?”
那些錢阿妹也看見了的,眼睛亮亮地望着李欣。李欣笑了笑跟她說:“阿妹,不能跟別人說這個事,記住了?而且,財不外露,別人知道我們有了錢會打聽我們的。”
阿妹趕緊點頭,李欣跟關氏說的那一番利害關係她也琢磨清楚了,自然不會做危害到家裡人的事情。
這兩天關文去了何家把村長的錢還了,何泛常很是訝異。聽關文解釋了後何泛常嘆道:“阿文,何伯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不需要這樣,左不過還是借了人的錢還這邊的債,到底還是欠了人錢,更是一份人情……”
關文便只爽朗地笑了笑:“他家有點兒家財,欠他一個也好,把到處七零八落的債還上就只他一個債主,我心裡安穩些。”
何泛常便也不多說什麼,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好好幹!”
村長這位置關文是沒希望了縣衙那邊聽了他的保舉雖然也覺得關文這人不錯,但還是覺得他有一個出身窯子的媳婦兒說出去不好聽。即使是從良出嫁的,總也有些醃。無奈這也是事實,這算一算一正一負的,關文的這提名就被刷下來了。
雖然一切都是在候選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作的選擇,關文不知道的話也不會有啥失落的,但何泛常還是替關文覺得可惜了。
看關文離開,何泛常嘆了口氣,這才收好了錢還有關文送上的禮對自己媳婦兒說:“關文是個有情義的,只是攤上那麼個家,不然這好兒郎哪能到現在還一窮二白需要跟人借債啊。
春生娘笑了笑說:“各人自有各人福,保不定人家以後興得起一個家了呢?我看他媳婦兒挺懂事的。”頓了頓,春生娘說:“你說這關明到底是啥打算?春生對他都有些不滿,暗地裡跟我嘀咕說,關文被野豬拱了,他媳婦兒問他爹要錢,關明愣是一分都沒出,這纔有關文後來病好分家的事兒。”
何泛常嘆了口氣抽了口煙道:“還能啥打算,把寶都壓在他小兒子身上了唄。”
“那個讀書娃子?”春生娘皺了皺眉:“雖然是讀過書,但我總覺得他沒他大哥懂事,有些迂。”
“別人家兒子咱們管不着,阿文好歹是個清楚明白人,希望他自己能看得清楚吧。”
春生娘便也不說旁的,徑自收攏了禮帶進去,一邊說道:“還錢來還附送一份禮,關文也有心了。”
何泛常“噯”了聲,春生娘又道:“怕是他媳婦兒囑咐的吧這裡邊兒還有給小娃子用的東西。”說着便叫了小丫鬟來拿去放好。
何泛常望着門口沒說話。
依照李欣的意思,關文並沒有直接去關家老屋找關全,而是讓關全來新家這邊把銀子遞到了他手上,按照對外的說法說了一遍,又跟關全說:“錢你收好,成親的日子訂好了吧?娶媳婦兒還是要花錢的。”又囑咐他說:“不要跟爹說,自己收着就好,免得惹出另外些事兒來。”
關全便趕緊答應,只是推了錢,欲言又止地道:“大哥找別人借錢貼補自家兄弟沒那麼個道理,我還不至於那麼窮困的這錢還是你拿着吧。”
關文搖搖頭,“你都要成家了成了家你也要興起一個家的樣子,沒點兒錢怎麼行?”
“沒事兒,就是娶了個媳婦兒回來,多口人吃飯而已。”
關文不悅道:“這話你就錯了小四。胡家姑娘在家裡做事是一把好手,我知道你嫌人家相貌不好,但是你真不要嫌棄。兩口子扶持過日子,再好的相貌看個十幾二十年不也膩了,有個賢妻幫你打點內外,比什麼都強。你不要薄待了人家,只把人看成個幫你洗衣做飯生孩子的,給人家的回報就是給人家一口飯吃,這怎麼行?”
也不知道關全聽沒聽進去,在他大哥面前他倒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
關文便把錢推過去:“收着吧,這段日子我忙着自己這邊的事情,也沒顧及你,迎親的日子定的哪一天?錢大娘會繼續幫忙吧?”
“會的,跟杏兒姐的娘量好了,日子就定在大寒第二天。”
“趕在過年前娶回媳婦兒來也不錯。”關文嘆道,想了想又拿出三兩銀子:“湊一湊,十兩,婚事兒的操辦、迎親禮還有請人的花銷、酒席的安排也都差不多了,估計還有些結餘。”
關全鼻子微微發酸:“大哥,這些都該是爹來幫我置辦的....…”
“爹最近和六弟四處跑,哪有心思幫你置辦。”關文幽幽嘆了口氣:“說起來我還想問你來着,六弟最後到底有沒有送錢給那個學政?五十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他這也考過秀才了,牧榜也就是這一兩天。”
關全囁嚅了下才道:“還是送了的,爹自己藏着有些銀子,那些年大哥你…...我猜的,估計爹昧了二三十兩銀子,其餘的錢不知道爹和六弟怎麼弄到的,反正我看到他們報了一包東西出門,應該就是送錢去的。”
關文又嘆了口氣,關全踟躕道:“我也知道他們這樣不好,大嫂畢竟說過……”
“你大嫂說來不過是嚇唬他們。”關文說道:“他們執意這樣我們也沒辦法,還能鎖了人在屋裡不成?由他們去吧。”
關全便點了點頭。
“放榜的結果,到時候你跟我說一聲。”
“噯。”
送走關全,李欣才端了糖水進來,一邊舀着勺子喝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關文。
關文苦了苦臉說:“欣兒,你沒說錯,爹跟六弟還是不死心。”
“人在欲|望面前自然是死不了心的,你爹已經被功名蒙了心了。”李欣懶懶地道:“不過你現在也別擔心,你六弟還翻不起什麼大浪,就算是成了生員,也不過是一個秀才,還不能當官做事。他要再往上掙功名想要走歪門邪道也不大可能了。秀才而已,不知道這天下有多少窮酸秀才,舉人可不是那麼好考的。”
關文默默不語,李欣道:“阿文,你跟你爹和六弟都說過,我也說過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們聽不進去,執意要走那麼條路,我們沒辦法。人總要碰了一鼻子灰走到絕路才知道別人曾經的忠告是爲他們好不是在害他們。他們走不到頭是不會回頭的。”
關文垂了垂眼:“我就是覺得,跟他們講道理講不通,家裡就他們兩個是一家人,我跟其他弟弟妹妹,好像都沒多大關係。”
你們就是他們的搖錢樹,偏心爹和自私子的組合實在讓人糟心。
李欣輕嘆了口氣,一口把糖水喝完:“現在別想那麼多了,且看放榜的結果吧。就這一兩天了?”
“今明天吧。”關文望了望天:“應該是今天。”
“哦。”李欣笑了笑:“那明兒你隨我去我孃家把錢還上吧。到底你丈人丈母孃出錢救的是你的命,你也好好上門報答一下。”
關文笑道:“那是應該的。”
第二日天還沒亮李欣就起來了,收拾了東西,自己做了點兒小點心放包裡拿去討好兩個小侄子。關文提了背篼擱在堂屋門檻上。
李欣把東西都一一放了進去,轉眼見老關頭出了屋子,忙道:“爺爺,你起來了?”
“噯,”老關頭笑眯眯地道:“現在就走啊?”
“是啊爺爺,晚晌我們就回來了。”關文去扶了他一把,說:“鍋裡還溫着飯菜,午晌飯讓阿妹做,都跟阿妹交代清楚了的。”
說話間阿妹也出了屋子,站在壁燈下邊,李欣忽然覺得這丫頭又竄高了些個頭,更加高挑了些。
李欣說道:“阿妹,洗漱好了沒?去竈間鍋裡端早晌飯出來和爺爺一起吃,我們就先走了。”
“噯,大哥大嫂,路上小心。”
“沒事兒。”
又叮囑了兩句,兩口子便趕着晨光出來前開始往李家村趕了。
到底是天氣冷,不時有風吹襲着,有時候讓人還睜不開眼睛。李欣暗暗想,一定要做帽子口罩圍巾啥的把自己圍起來,這冬天沒有取暖器沒有暖手寶真是讓人愛不起來。
趕到李家的時候太陽快要移上正午天兒了,還沒進門就聽到有狗叫,聲音還很稚嫩。
李二郎跑來看的門,見到李欣便笑:“姐,文哥,你們咋來了?”
“怎麼,不歡迎我來啊?”
“怎麼會呢……”李二郎搔搔頭,用腳把身邊齜牙的小狗掀開了些,吼了一句“旺財”,小狗便委委屈屈縮了回去。
李欣嘴角一抽,“旺財”真是聞名天下的狗名啊。